守城的士兵們,看著丟下燃燒的攻城塔,拋下一具具殘骸,狼狽逃離城牆的敵軍,振臂歡呼了起來。
這一刻,無論是希臘人還是威尼斯人,都在歡呼雀躍又一次擊潰了異教徒的進攻。
但很快,他們被硝煙熏黑的臉上,笑容就消失了。
敵人的攻勢,再度卷土重來,而且比起上一次更加猛烈。
蒙著鐵皮的攻城塔緩緩靠近,這座攻城塔足有六層之高,頂上三層,俱裝有射擊孔,還未靠近,射擊孔內便有火銃,箭矢射向城牆。
有一個操縱希臘火噴射器的士兵,剛要瞄準攻城塔,就被一箭射中了腦袋。
洛薩身邊的怯薛軍,紛紛展開還擊,精妙的射術,使他們許多箭矢甚至能穿過射擊孔,命中其後的敵人。
很快,便再度有人接替了方才那名希臘士兵的職位,轉動噴火器瞄準了攻城塔,滾燙的燃料與空氣接觸的一刹便化作了火蛇,但隻見攻城塔上亮起了一道絢麗的光罩,火蛇噴在其上,竟是直接滑落到了一旁。
洛薩大聲下令道:“停止使用希臘火,準備接敵!”
君士坦丁堡儲備有充足的食物,蓄水池裡也儲備有充足的水源。
但箭矢,希臘火的材料,火藥等守城器械的缺口就大了,失去了四肢和軀乾,隻剩下顆頭顱的君士坦丁堡,還要有四分之三的利益要分潤給威尼斯和熱那亞人。
其中最缺的還是希臘火的燃料,其餘守城器械,最起碼還有租界內的威尼斯人支援,此前,加拉塔的熱那亞人跟奧斯曼人達成協議之前,也送來了一批物資。
但希臘火是帝國不傳之秘,就連帝國本身都是才剛找回的傳承,哪可能準備太多。
“準備接敵!”
命令一聲聲傳遞了下去。
威尼斯的行政官,一個胸前衣袍上紋著聖馬可雄獅的壯漢,身先士卒站在城牆上,用武器拍打著盾牌:“來吧,讓異教徒們見識一下我們的力量!”
“吼!”
他的身後,來自租界的威尼斯士兵們紛紛怒吼了起來。
威尼斯人雖然多是些唯利是圖的商人,但也有虔誠敢戰的聖戰士,隻是這些人往往不得高位罷了。
如今把持威尼斯權勢的,已不再是總督,而是十人議會,短視,唯利是圖,互相扯皮,行政效率低下,是他們最佳的形容詞。
“彆讓拉丁狗崽子小瞧了我們羅馬人!”
一名希臘將軍大聲喊著,命令躲在掩體後的士兵們紛紛舉起盾牌,來到城牆之上準備接敵:“站出來,準備迎敵,為了上帝,為了羅馬!”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攻城塔懸在頂端的擋板轟然落在城牆之上,一個個戴著白色或黑色頭巾的加齊勇士們,口中呼喊著“聖火永燃,至高至大”戰吼,前赴後繼衝了出來。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圓盾,像是拍在礁石上的海浪,最先登上城牆的士兵,眨眼間便被守軍士兵們的長矛刺穿了身體。
一道紅色的靈性光輝在半空中化作了一頭巨大的雄獅,張牙舞爪,衝進了守軍的陣列當中,大肆衝撞起來,身後的加齊勇士們立刻蜂擁而上,打開缺口。
總覽全局的洛薩對此看得分明,是敵人的施法者,一個躲藏在攻城塔內,戴著麵紗的女人在作怪,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記憶,使他立刻想起了此人的身份,一個被稱作法蒂瑪的女謝赫,也是奧斯曼兄弟會的分支,姐妹會的首領。
這頭魔法化作的雄獅,戰鬥力頗為不俗,威尼斯行政官和他麾下的衛兵,每個戰鬥力都頗為不俗,聯合起來竟也隻能勉強自保,手中的武器即使傷到它,眨眼間便會又有魔力補充上來,使其傷勢複原。
洛薩拔出閃耀的十字劍,衝上前去跟那雄獅鬥在了一起,他藏的底牌眾多,眼下還沒展露出分毫,馬哈木二世也在忍,迄今為止,洛薩還沒真正感受過三首魔龍的力量。
就看誰先沉不住氣了。
“陛下小心!”
威尼斯行政官突然高呼道。
但洛薩對付一頭召喚物,隻是閒庭信步罷了,背後襲來一道黑光的一刹那,便側身躲了開來,看上去竟還頗有些險象環生之感,以免被敵人看出太多底牌。
那黑光釘在牆磚上,立刻腐蝕出一個大洞,原來是一把淬了劇毒的黑色匕首。
兄弟會不僅是個修會組織,也跟阿薩辛一樣,擅長刺殺,奧斯曼國王最為其最高領袖,這些年來的奧斯曼人東征西討,也從沒少過他們的影子。
一擊不中,襲來的刺客們從四麵八方向洛薩一擁而上。
操縱雄獅的女謝赫,也知曉洛薩的身份,立刻指揮雄獅不顧自身安危,試圖糾纏住洛薩。
洛薩緊握著手中的十字劍,劍柄處紅色的暴虐龍核心火光大作,劍鋒騰起一層龍炎,在那些刺客們即將衝到跟前之時,麵露冷色,一劍便將飛撲來的雄獅從正中間剖了開來。
召喚物被毀,藏身於攻城塔內的女謝赫立刻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緊跟著,火光大作。
當火焰消散過後,那些刺客們已經成了一具具乾癟的焦屍。
當著女謝赫的麵,洛薩從地上撿起了那把淬了劇毒的黑色匕首,她的麵紗之上,碧綠色的漂亮眼眸立刻因驚恐而瞪大了眼睛,死亡的預兆不斷在她心中回蕩。
怎麼可能,這個希臘皇帝怎麼可能一瞬間解決十二名精銳的兄弟會刺客?
嗖——
黑芒脫手而出,穿透了厚重的攻城塔皮,又摧枯拉朽擊潰了女謝赫身上籠罩的魔法護盾,直接釘在了女謝赫的心臟之上。
洛薩這邊已經解決了戰鬥,城頭各處,依舊陷入了混戰當中。
這些加齊勇士的戰鬥力極強,武器裝備也算精良,其中更是夾雜著許多精銳的兄弟會成員,藏在眾多加齊當中,冷不丁出手一次,必能帶走一員守軍的性命。
鐺——
包鐵盾牌格千鈞一發之際,擋下了一個兄弟會成員的刺擊。
被救下的,是一個威尼斯人。
施救者是個希臘士兵,頭盔下的臉上滿是不甘。
“多謝。”
“不必,如果沒有奧斯曼人的話,你們這些拉丁佬就是我最討厭的人。”
君士坦丁堡的希臘人,對威尼斯人的厭惡,是深入骨髓的,雙方早已糾纏了數百年,前者曾掀起拉丁大屠殺,後者也曾引十字軍攻破君士坦丁堡。
指望雙方能同心同德,共度難關根本沒戲。
迄今為止,雙方還沒發生大規模的械鬥,就已經是他威望夠高,奧斯曼人的壓迫力夠強的緣故了。
被救下的威尼斯士兵也不惱,笑著說道:“你負責左邊,我負責右邊,咱們比比誰殺的異教徒更多?”
“哈,可笑。”
希臘士兵嘴上不屑,但也沒意氣用事,跟威尼斯人站成了一排。
儘管有許多希臘貴族都聲稱,寧戴奧斯曼大頭巾,也不願朝拜拉丁教會的三重冕,但真正利益相關的,也就是教會人士或是貴族,他們即使換了個主子,在奧斯曼人較為寬鬆的宗教環境下依舊能過得很好。
在馬哈木二世麾下,也有許多希臘貴族效力,他們恐懼穆拉德二世的威名,往往不需發兵打來,便會主動投效,奧斯曼的君主也往往會寬宏地予以其統治舊領地的資格。
但底層市民,普通士兵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