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七點半。
“上午四節課都是魔靈導論啊，腦袋還沒清醒的同學先出去跑兩圈。”
早讀結束，梁大魔背著手邁著四方步，笑眯眯地佝僂著脊背在教室裡巡遊。
他的步子看起來悠閒而遲緩，速度卻異常地快，總能在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來到某位同學的麵前，伸手一抓，抓到還沒來得及藏進桌洞的閒書、情書、異教徒宣傳書……
梁大魔是高三（6）班的班主任，同時也是楓糖市一中比較罕見的、夠資格教《魔靈導論》的老教師。
這門課對教師的要求很高，要對艱深的理論知識有一定的研究，還要有充足的使用魔靈的實踐經驗，因此在任何地區，教魔靈導論的老師，都是長期匱乏的。
今天全年級統一上這門課，梁大魔上午在自己當班主任的（6）班講，下午去另一個班。
給其他班講課的另外四名教師，是從楓糖市的其他高中請來的。
這五位就是楓糖市全部的《魔靈導論》師資力量了。
後麵幾天他們也要去其他的高三年級上課，俗稱“拚好課”。
教育資源相對匱乏的地區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上得起《魔靈導論》，再落後一點的地方，甚至根本不教這門課。
什麼，你問覺醒測試要考怎麼辦？
那就放棄，純憑學生靠天賦臨場發揮。
有些低端命途不需要學生對魔靈有多麼深刻的理解，甚至根本不會考《魔靈導論》……這些才是欠發達地區的學生普遍會填報的方向。
很多時候，你的出生地和家庭條件，天然地就幫你排除了學習高端、小眾命途的可能。
簡直太貼心啦。
梁大魔在教室裡轉圈的時候，揪著幾個有希望通過這次測試的學生，提問了一遍重點，視學生的表現給予不同程度的批評。
隻有批評，沒有表揚。
老梁軍隊出身，習慣了嚴厲模式的教育，在他這裡隻有中批評、大批評和超大批評。
他有著蒼老嚴肅的麵容和鷹隼般的大鼻子，壓迫感十足。
將幾名有機會覺醒的同學修理了一頓，梁大魔路過黎星明的位置，朝著他咧嘴一笑。
啥也沒說，就走遠了。
“媽的嚇尿了，還以為老梁要給我叼一頓。”逃過一劫的歐陽心有餘悸。
“你的魔靈導論又沒問題，是否通過測試的關鍵在數學，他才懶得管你。”黎星明道，“老梁隻是風格比較鐵血，又不是瘋狗亂咬人。”
“也是。”
早在這學期剛開學那會兒，同學們就發現，班主任老梁對於黎星明可以說是寵愛至極，平時很少敲打他，就算黎星明乾出一些又瘋又唐的事情——比如去藝術樓打人——也隻是象征性地嘴兩句。
至於《魔靈導論》的教學，老梁乾脆直接把黎星明給無視了。
大家猜測應當是黎家那邊給老梁打點了關係，畢竟楓糖市籍貫的退伍老兵們，都拿了“楓糖重工退役老兵關懷基金會”不少補貼，老梁更是在這個基金會裡擔任理事。
就連歐陽也是如此默認，當然，歐陽並不因此而對黎星明有什麼意見，作為一名未來的政客，歐陽有著靈活的道德底線。
黎星明暫時沒有上廁所的需求，就在座位裡窩著沒動。
課程開始。
“最近網上有聲音認為，覺醒測試的魔靈導論部分太古板，我認為這是純粹的自媒體聳人聽聞……如果連那些基礎的部分都做不好，所謂的新式華麗操作也無從談起，無非是一些人想要逃避自己基本功太差的現實，跑到網絡上造概念、找認同……”
“當然，自媒體也不全是壞的，昨天我在音符視頻號上刷到了一條，挺有意思。”
“說的是舊時代的一部動畫片，《寵物小精靈》，裡麵的很多幻想設定，與魔靈知識有著奇妙的共通之處，看了動畫能夠加深對魔靈的理解，如果你們有時間……算了，最近準備考試，考完覺醒測試還有期末，應該都沒時間，如果有同學對動畫片有興趣等寒假再看。”
與外表暴露的氣質不同，老梁的授課是很活泛的，會融入時下的熱點以及個人的理解。
黎星明對此頗為認可，所以梁大魔的授課他通常都是完整聽下來，不會走神，也不會找個借口跑到教室門口去冥想。
聽一聽老梁的課，有助於黎星明了解當代人尤其是軍方背景對魔靈的認知，到底位於何種程度，有時候說不定還會獲得新知識。
知識總是在迭代進步的，黎星明可沒有傲慢到無視這個時代的所有人。
簡單來說，魔靈就像與超凡者契約的小型寵物，隻不過這個“寵物”是純粹的靈力能量體，而非實體。
每一隻魔靈都代表著對應的概念，透過識海空洞與魔靈的契約，超凡者激發魔靈，產生效果。
介紹了這堂課需要的理論，老梁在講台上攤開右手，掌心出現一隻魔靈。
魔靈好似杏子大小，通體淡紅色，形狀圓潤，看起來像一隻小豬。
“一階魔靈，「豕體」。”
“無主動效果，被動效果為，些微提升契約者的生命力。”
“國家主辦的覺醒測試，統一用「豕體」來作為《魔靈感應與實操（必修）》的測試用魔靈，因為他是「通用」屬性，幾乎不會與任何命途起衝突。”
“首先是第一環節，感應，規則為考試機器將魔靈重置為自由態，隨後由考生催動意念與魔靈進行溝通，將魔靈保持在指定範圍，半徑為一米的圓形場地之內，根據保持的時間長短，判定考生的得分。”
“我先來為大家示範一下，隨後我點到名字的學生挨個上來試試，我來為你們進行一對一的指點。”
老梁搬來考試同款的儀器，按下重置鍵切斷魔靈與自身識海的聯係。
粉筆畫好的圈圈裡，小豬模樣的魔靈渾身一顫，忽然撒歡跑了起來，然而還沒等它跑出幾寸，老梁的大手便虛按在了圈圈的上方。
魔靈停住腳步，往反方向跑，結果再度好似撞上了虛無的牆。
就這樣，老梁不斷對魔靈進行圍堵，將它的活動範圍逐漸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