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林雪瀾張了張嘴,眼淚簌簌落下。
“如果你願意跟著我,這些你都不用擔心。不過,你最好考慮一下。雖然你名義上是我的堂妹,但對於背叛我的人,她的下場可不止是被送去水月庵那麼簡單。”林月嬌望著她,說道,“你的身份,庶女也不是不能成為嫡女。你的婚事,日後可以自己挑。”
林雪瀾不敢置信地看著林月嬌,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但是林月嬌就這麼擺在她的麵前。
“如果四姐姐肯照拂我,從今以後,我一定以四姐姐馬首是瞻,絕不背叛。”林雪瀾反應很快,立即伸出手指天發誓,“以我娘親的在天之靈為證,如果我違背今天的諾言,就讓我不得好死。”
林月嬌親手將她扶起來,唇邊揚起一抹笑,“虛言我就不多說了。我對自己人怎麼樣,瀾兒可以自己慢慢看。但我絕不容忍背叛,這一點,也請妹妹記住。”
她的聲音明明雲淡風輕,但是林雪瀾卻覺得最後這句話,仿佛一把刀擱在脖子上。
“四姐姐放心,我已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就站在懸崖邊上,四姐姐拉我一把,還願意護著我,我感激不儘。”林雪瀾真心實意說道,這是她的心裡話。
林月嬌聽得出來,唇邊的笑意真了幾分,“坐著吧,我慢慢跟你說。”
她不是濫好人,施恩當然為求報答。
如果不是為了拉攏林雪瀾,劉家這門婚事,她今天在老太君麵前幫忙說了一番話,已經對得起這稀薄的血緣親情了。
想要她這麼儘心儘力,不可能。
回到悠然苑之後,林月嬌就作了一副畫,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繪畫習慣,大師更是自成一派,從畫就能分辨真跡。
所以林月嬌特意沒用自己的繪畫習慣,而是模仿著先賢的一種畫風,不多時,畫上就出現了一個惟妙惟肖的女子。
“這是林雪疏小姐?”鳶尾低頭一看,詫異說道,“小姐您畫的跟她一模一樣,不,簡直是比她真人還要美上三分。”
林月嬌拿起宣紙看了一下,滿意地點頭,“劉淩波最好女色,非美人不娶。老太君和劉家聯姻的心意已定,那我們就另辟蹊徑。”
這一幅畫,必須要送到劉淩波的手中。
不過林月嬌身邊的兩個婢女出麵都不合適,林月嬌想了想,帶著這幅畫往紅楓苑而去。
景明歌當初嫁過來身邊帶著兩個家奴,都是絕對可靠的人。
翌日,紅楓苑。
林月嬌低頭看著林逸練字,時不時提點一句。
旁邊的小藥童空青捧著一盤糯米玉糕津津有味吃著,鳶尾又塞給他一大把瓜子仁,誇獎說道,“空青真厲害。”
“小手段而已。我隻得到神醫大人十分之一的真傳,不過是針灸之法,激發她體內的熱毒,散出來,她臉上那些疙瘩,其實就是排毒。雖然現在醜了一點,等排毒結束以後還能更漂亮。”空青吧唧吧唧吃著,含糊不清說道。
現在劉淩波打定主意,婚事也正式交換了信物。
婚期定的很早,本月底。
夜深,林雪瀾一個人來到了悠然苑,一來就給林月嬌磕了三個頭。
“瀾兒,都是自己人,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林月嬌扶著她起來,笑著說道。
林雪瀾戴著麵紗,眼眶含淚,“四姐姐對我恩同再造,瀾兒感激不儘。四姐姐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我一定好好辦。”
“接下來你什麼都不用做,安心在家裡養病,把你的臉養好。現在二房隻有你一個小姐,你在伊寒冰麵前多晃晃,取得她的信任。平日裡咱們姐妹和睦,但是在伊寒冰麵前,你要表現出跟我關係很差的樣子。讓伊寒冰覺得,你隻是表麵跟我關係好,實際上到底是二房的人。”林月嬌彎起唇角,“林卿絮走了,伊寒冰一定會複仇,你隻需要盯著她就行了。”
林雪瀾似懂非懂點頭,“我明白了。”
“不管你知道了什麼消息,都不要輕舉妄動。你就在二房好好發展,伊寒冰這一家我都不喜歡,日後的二房,我希望交給你掌控。所以,咱們一步步來,不急。你要掌控二房,以後才幫得到我。”林月嬌唇線上挑,認真說道。
林雪瀾卻聽的愣住了。
“瀾兒一切都按照四姐姐說的辦。”林雪瀾福身說道,心裡對林月嬌更加敬佩。
又過去了幾日,林家恢複了平靜,但是林月嬌卻不能平靜。
她太了解林卿柳的嫉妒心。
距離前世悠然苑起火,還有兩三個月,但今生自己早早獲得了三枚竹牌,以她對林卿柳的了解,林卿柳對她的殺心,應該已經按捺不住了。
“哎,隨著一件件事的變化,很多事情都變得更麻煩了。”林月嬌站在窗台前,歎了一口氣。
鳶尾走過來笑吟吟說道,“再麻煩的事情,有我們小姐在,也不算麻煩。”
“你什麼時候也學的跟荼靡一樣,嘴跟抹了蜜似得。”林月嬌笑著搖頭,望著遠處天邊的烏雲,“看這天氣,今天要下雨了。”
鳶尾說道,“奴婢說的可都是實話。小姐,初夏陣雨多,外麵風大,您進來坐吧。”
林月嬌望著外麵的天色若有所思,“我也不能總是等她動手,還是我自己給她製造機會吧。我先落子,把這個麻煩控製在我的棋盤中,解決。”
“小姐,您說什麼呢?”鳶尾聽的稀裡糊塗。
林月嬌指著南邊說道,“等會趁著下雨,你和荼靡去推那麵牆,悄悄地彆驚動了外人,把它推倒。”
“啊?推牆?”鳶尾一臉茫然。
林月嬌唇線微抿。
四月初夏,一個雷雨夜裡,悠然苑的南牆,倒了。
慈壽堂。
“聽說你院子裡的牆,昨夜下雨吹倒了。”老太君有些生氣,“老三媳婦是怎麼管事的?這都沒儘早發現。還好倒的是南牆,要是你的屋子塌了怎麼辦?太不仔細了。”
林月嬌淺笑說道,“祖母彆生氣,娘親也不知道悠然苑的牆變成了危牆。”
“老太君,都是兒媳的錯。月嬌的院子年久失修,早就該修繕了。隻是一直沒有人管,妾身剛剛接手西四院,沒有仔細排查,是妾身的不對。”景明歌連忙低頭認錯。
老太君哼了一聲,“你知道是你的錯就好。悠然苑現在重修,月嬌搬出來,再尋一個空院子住下。”
“祖母,娘親才剛剛開始打理西四院,這可真不怪她。”林月嬌扯了扯老太君的袖子,小臉兒委屈。
老太君一笑,“好好好,你說不怪她,那就不怪她了。月嬌,你喜歡住哪兒,林府裡你隨便挑。等悠然苑重建好了,你再搬回去。”
“就不必這麼麻煩了,我去紅楓苑和娘親擠一擠就好。”林月嬌笑道。
老太君皺眉,“這怎麼行。逸兒生病,那裡一天到晚都是藥味,會影響你的清靜。要不,你就搬到慈壽堂,跟我作伴。我這南邊是子衿的青衿軒,北邊的青蓮軒還空著。”
“書院考核在即,我天天彈琴作畫,怎麼敢擾了祖母的清靜。不過我要是去紅楓苑,也擾了逸兒養病。那我還是換個地方吧……”林月嬌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我去和柳姐姐住吧。正好,我們也能一起準備書院選秀。”
林月嬌是在大房長大的,和林卿柳感情最好,現在她提出這個要求,老太君毫無疑心。
“不錯。柳兒的楊柳苑,兩邊的側院都空著。你既然過去,那再加上子衿一起,你們姐妹三個正好一起親熱親熱,一起準備朝凰書院的考核。”老太君很滿意這個安排,對著身側的林子衿說道,“子衿,你覺得怎樣?”
林子衿笑吟吟說道,“能和兩位姐姐一起住當然是最好了。平日裡有什麼不懂的,我都可以請教兩位姐姐了。”
“秋姑,去把柳兒請過來,我來跟她說。”老太君高興笑道。
秋姑領命退下。
林月嬌抿唇而笑。
林卿柳當然不可能回絕老太君的好意,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欣然歡迎。
當天,林月嬌和林子衿就一起搬進了楊柳苑。
林卿柳住在正殿,林月嬌住東閣,林子衿住南閣。
“小姐,這是管事新發給楊柳苑的禮物,大小姐小姐給東南閣各送了一份。”鳶尾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林月嬌的眼神在那些東西上挨個掃過,隨手拿起香料盒子打開,食指在灰色粉末上撚了撚,淡淡的香味,還是和前世一樣。
“小姐,這些東西奴婢都檢查過了,和平時的一樣。難道這個香料,有什麼不妥?”鳶尾看見林月嬌拿起香料盒子,驚訝問道。
“確實差不多。不過香料裡加重了安神的分量,過猶不及,如果平常點用也就是犯困,但某些時刻,可是能要了人的命。”林月嬌鳳眸微眯,唇邊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當年西四院還是大房管理,大火燒的很快,附近一個侍衛都沒有,悠然苑裡的奴婢除了鳶尾全部嚇跑了。
林月嬌想要跑出來,卻覺得身體困乏,迷迷糊糊昏過去了。
後來林月嬌調查確定熏香有問題。
“最近楊柳苑有什麼動靜嗎?”林月嬌問道。
鳶尾仔細回憶了一下答道,“前兩天大小姐把楊柳苑的侍衛都調派去西四院幫忙修葺屋子。除此之外,沒有彆的動靜。倒是那個吉瑜,在床底下藏了大量的鬆脂。她還不知道自己一舉一動都在奴婢的監視之中,一直頻頻和大小姐接觸。小姐,隻怕大小姐是要勾結吉瑜,對您不利。”
鬆脂,能夠讓火勢燒的更快,不易熄滅,比起香油和酒等助燃物更加隱秘,不容易被人發現。
“看來她們已經萬事俱備,就等開始了。”林月嬌眼眸中閃爍著寒光,這一切,讓她又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一夜。
前世林卿柳火燒悠然苑,今生她打算火燒東閣。
不過這一次,林月嬌要讓林卿柳自己也嘗嘗被燒的滋味。
“鳶尾,林卿柳都是給吉瑜遞紙條發命令,對吧?”林月嬌問道。
鳶尾福身,“是的。不過吉瑜每次看完紙條都燒了,奴婢沒能弄到紙條。”
“無妨,燒了也好,正好死無對證。”林月嬌走到案桌前,她麵前有一副字帖,是林卿柳寫的一首小詩。
前兩天彼此交換詩作的時候林卿柳給的。
林月嬌已經模仿著她的字跡練習了兩天,此時提起筆,一氣嗬成,娟秀小字和林卿柳有七分相似:“今晚戌時一刻,動手。”
如果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林卿柳的字,林月嬌沒那麼大本事能以假亂真。
但是糊弄一下不懂書法的外人,比如吉瑜這種隻勉強認得字的奴婢,足夠了。
林卿柳安排好了一切,就準備對林月嬌動手。
“鳶尾,你去林卿柳那裡一趟,說我這兒新得了一首小詩,請她今晚戌時一起品鑒。”林月嬌說著,唇邊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今天子衿去慈壽堂陪祖母,就不用請她了。”
鳶尾福身,“是。”
林月嬌特意避開林子衿,免得將她牽連進來。
楊柳苑東閣,戌時。
檀香嫋嫋,燭火搖曳,幾碟精致的點心,一壺茗茶,悠閒的夜晚。
“才跟你說了幾句話就覺得有些困了,最近真是沒睡好,讓四妹妹見笑了。”林卿柳打了一個哈欠,手中拿著品鑒的小詩,疲倦說道。
林月嬌淺笑,“一定是我和子衿最近頻頻叨擾長姐,讓長姐煩累了。”
“怎麼會呢,你們來楊柳苑跟我作伴,我高興都來不及。”林卿柳立即說道。
林月嬌端起茶盞淺斟了一口,眼神隨意掃了一眼旁邊的漏鬥一眼,戌時一刻,吉瑜應該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