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搜侯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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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的驗屍房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藥水味。房間的中央擺放著三具女屍,她們的麵容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格外青白瘮人,便是陳林這種多年斷案的人,也隻是看了一眼就彆過了臉。

須發皆白仵作和另外一位身著常服的老者正站在屍體旁,陳林見此人麵生,但又氣度不凡,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大人,這位是宮裡太醫院的醫官何大人,是小侯爺拜托唐王殿下請來的,我,我也剛才知道的。”師爺低聲道。

“原來是何醫官,久仰久仰。”陳林一邊見禮,一邊尋思這位小侯爺當真是人中龍鳳,一條條,一步步,條分縷析想得清清楚楚,每一步都堵死了後路,知道毒藥是此案的結症所在,還專門找個宮裡人來監視驗屍過程。

“什麼情況?”

仵作先走向呂媽媽,她應該是侯府裡的體麵婆子,雖然上了些年紀,但保養得益,還殘存著年輕時的風姿,隻因死前太痛苦,而顯得麵目猙獰。

“這位婦人的死因,是中毒。”仵作指著嘴角的一絲黑色痕跡,“這裡有明顯的中毒跡象,而且她的指甲下也有黑斑,這是中毒後血液淤積的表現。”

陳林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另一具屍體,那正是上午送來的那具屍體,死因已經分析過了,“是同一種毒藥嗎?”

“回大人的話,這兩位死者,是被同一種毒藥毒殺的。”仵作搗鼓著瓶瓶罐罐,選中一瓶遞到陳林眼皮子底下來,“應該就是這種毒藥,是非常烈性的毒藥。”

“確定嗎?”

“確定,症狀無差,何大人也複核過了。”

“這一位,則是磕到了後腦。”仵作把屍體的臉側過來,指著那處傷疤,“這婦人上了年紀,身體消瘦,是被長期病痛折磨的緣故,倒是沒什麼外傷,應該是失手不慎,出了意外。”

陳林在驗屍房裡左右獨步踱步,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左邊走是燙腳,右邊走也燙腳,停在原地不動,更燙腳。

隻聽仵作又道:“大人,關於這名老婦人,我與何大人有些分歧,在小老兒看來,這名老婦人其實是磕碰之後,受驚嚇而亡,她年紀太高,身體又太差,便是沒今日之事,也活不了太久,隻是——”仵作偷偷瞧了一眼何醫官,道:“何大人認為,這老婦人是一磕之下磕死的。”

何醫官聞言後,淡淡笑道:“下官受殿下所托,自然要說出自己的判斷,正如這位仵作所言,上了歲數的人,什麼情況都是有可能致命的。”

“而且——”仵作接著道,“何大人提出疑點:這種毒藥非常劇烈,且死後就有異相,早上那名婦人既然是家裡人接了屍首出去,當日便可看出端倪,為何當日不來告官,反而過了一段日子才來。”

“何大人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隻是想也許此女當日死後,侯府已經給過銀子了,也許是銀子用光了,討要不成,才將人告上公堂,大人可以去查查那一雙母女是否給過這家人銀錢,若是沒有,就不排除——”何醫官頓了頓,“有人拿這女子試毒,而那姨娘與五姑娘確不知情,也未過眼屍首,否則怎會有人自惹麻煩上身的道理?”

聞弦歌知雅意,這位何大人先讓軟話說到前頭,表示願意在老婦人之死上放京兆府一馬,又將侯府之事交代的明明白白,前麵是要挾,後麵是條件。

人是太醫院的人,嘴卻是唐王殿下的嘴。

“謝何大人提點。”陳林拱拱手。

凡事不宜說的太透,今日侯府的事已然是通了天的,他陳林雖然不在乎小小地得罪一下手握兵馬大權的武將平靖候,但也不想處在神仙打架的旋渦裡。

解鈴還需係鈴人,既然是侯府出的事,那也得是侯府的人去拉扯才是,他一個外人,何必去當那馬前卒?

“今日仵作已驗畢兩具屍首,確係同一毒藥,此案案情複雜,需細細查證,來人,帶上冬青、佩蘭,搜府。”大堂內房,從驗屍房回來的陳林抄著手,神色肅然地道。

此話一出,秦微舒麵上驟然色變,她霍然站起,“大人!何至搜府?!”

堂堂京中平靖侯府,居然被京兆府先拿了人,後又搜了府,簡直是一樁天下奇聞,彆說是什麼五姑娘的名聲了,就是連她這當家主母,臉麵都要掛不住,萬一真被搜了府,明日有心人去朝上參平靖候一本治家不嚴,豈不是——

隻要溫侯問一句:那日你在京兆府,就坐看陳林搜府?

隻這一句,她便是無管家之能。

“陳大人。”溫雲沐站起來,彬彬有禮地道:“學生也認為搜府不妥,出事之地為內宅,何況此時已晚,明火執仗實在是會驚到府中女眷,平靖候府自封爵立府尚未有如此境遇,陳大人若是搜府,也需得上報朝廷,領了皇命才好,否則侯府的門,也不是什麼人都進的。”

溫雲沐看了秦微舒一眼,隻見對方眸色如墨,麵沉如水,顯然不信自己會與她同一立場。

當然,也的確不是。

“那依著夫人和小侯爺的意思,拿人也不讓拿,搜府也不讓搜,這案子要本官怎麼斷?”

“當然不能說是搜府,學生想請大人、殿下共去一趟侯府做個見證,個人去看看那我那五妹妹的所居之地,是否有什麼蹊蹺?也好還她個清白。”

說是不搜,與搜無異。

秦微舒哪裡會想不到,既然他溫徐清敢張嘴請陳林過去,那必然已是在五姑娘院中安置好了。

可若此時不允,陳林怕就是要大張旗鼓地搜府了!

“母親。”

秦微舒抬眼,隻見“溫徐清”神色肅穆,說話亦是冷硬,“現下之事,趙姨娘在京兆府一日不出,侯府名聲就有損一日,再這麼鬨下去,平白糟踐的都是府裡的姑娘名聲,母親三思。”

忽然,門外傳來喧鬨聲,大堂上的苦主高聲哭喊起來,“我婆娘死的冤枉啊大人,平靖侯府的姨娘毒殺仆奴,草菅人命。”

另外一人也跟著喊起來,“京兆府衙門打死我八十老母,草菅人命啊!你這潑皮,你居然敢還陷害我救命恩人侯府五姑娘!看老子不打死你!”

“哎呦,要殺人了!差爺們管管啊!”

“來人。”陳林的臉色像一塊灶台上的抹布,又黑又潮,“前麵多嘴多舌的那個,給我掌嘴!”

衙役一愣,“大人,是哪一個?”

“哪個先叫喚的,就打哪一個。”

“是。”

啪啪數聲,大堂中頓時安靜下來。

秦微舒的手指感到一陣微麻,她陡然意識到,陳林打的是她安排來的苦主,搜府也是明知道她不敢還在逼迫她。

內堂四人,站在她這邊的,竟無一人。

從什麼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早上還好好的,此時陳林竟然反水了?

“陳大人。”沉默一晚的葉垂雲從椅子上站起,緩緩走向門口,回頭望向陳林,“我也困了,你去還是不去,搜還是不搜,給個說法吧,若不搜不去,本王就要回府了。”

陳林的目光投在了秦微舒麵上,他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來:“自然是要取證的,但搜府也是搜不得,夫人,你說本官該如何是好?”

秦微舒險些咬碎一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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