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玉妝看見裴時矜,實在很讓謝韞意外。
他一個大男人來首飾閣做什麼?難不成是給心愛的女子挑選釵環?
不光謝韞吃驚,碧玉妝其餘的女子皆是掩著麵時不時偷瞄一眼他,想來除了好奇他為何身在這裡之外,更多的是被他的相貌和氣度吸引。
可見男人若生得太出眾也不是件好事。
好在大齊女子講究含蓄,沒有發生萬人空巷擲果盈車那般的景象,最多也就是這樣看上幾眼,回去使個丫鬟打聽一番有無婚配罷了。
謝韞心裡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腳邁了進去。
她避開了裴時矜所在的地方,徑直走到另一側低頭相看了起來。
說起來她如今囊中羞澀不比從前,這碧玉妝的首飾講究的就是一個做工精致,二層的便比一層的要奢華許多,銀子的價錢也是水漲船高。
從前她是二層的常客,如今也隻看看這頭的便夠用了。
很快,謝韞拿著一支銀步搖和一枚羊脂玉簪走到櫃前,吩咐小二將這兩樣東西細細包起來。
這樣小巧的兩件東西,便幾乎將從前承遠伯夫人與她買屏風的銀兩給用儘了,這次回槐清巷後,她得好好琢磨生錢的路子才行。
她這廂付完了賬便打算離開,誰料裴時矜那頭傳出了一個極熟悉的名字,下意識就令她頓住了腳步。
“這位大人,不是我不願將這金簪賣您,實在是這東西已經被丞相府定下了,我這店裡的小二忘了將它收起來,這是他的不是,但決計不是銀子多少的問題!”
丞相府。
謝韞擰了擰眉,看著站在那裡的裴時矜。
他側臉肅然,麵色也是微冷的,聽了這話仍堅持道:“十倍的價錢,買這一支金簪。”
掌櫃的麵露難色,顯然頭疼至極。
按理說他兩邊都得罪不起,一邊兒是世家,一邊兒是朝堂新貴,偏這大齊向來崇尚世家,在燕京更是抖一抖腿就能掀落一大幫子人的存在,為著這個,也為了合乎規矩的先來後到,他便不能退讓。
這麼僵持著,掌櫃的就看到了謝韞。
他露出喜色,蘊著精光的眼閃了閃,拔高音量道:“謝姑娘!”
謝韞原本正要跨出碧玉妝大門的腳,聞聲也不得不收了回來。
掌櫃的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跟前,先是點頭哈腰地行了個禮,而後忙不迭道:“謝姑娘剛好在此,那真是太好了!裴大人在我這看中了一枚金簪,偏偏是早就被丞相府預定了要給謝姑娘的,您瞧瞧這該怎麼處置?”
既然本就是給相府千金的,而她本人也就在這裡,那就很好解決了!
是要還是不要,不就眼前這個女子一句話的事?
謝韞沒有吭聲,目光緩緩下移,落到他手中托盤放著的一支銜紅寶石的金累絲鳳尾簪上頭。
簪是好簪,做工也極精細,鏤空的雕花栩栩如生,即便是她從前見慣了好東西,也能看出這支簪不是凡品。
隻是她前世直到如今的三年後都沒聽聞裴時矜娶妻之事,也不知這簪他如此堅持,是要送給何人了。
裴時矜這時也走了過來,並著閣裡早有將目光落到這裡的人,如在觀看一場好戲。
他揉了揉太陽穴,撩起眼皮看謝韞。
他聽說過她如今的情況,也知道這掌櫃口中說的送往丞相府的首飾,怕都是那位丞相夫人預定了給新的女兒彌補母女情誼的。
這事兒和謝韞沒關係。
他對這東西勢在必得,若是不能光明正大交易過來,也會走其他路子搶回來。
隻因這是他母親在世時極喜歡也戴了最久的一支金簪。
後來出了許多事,經年輾轉,它竟出現在了碧玉妝,實在是物是人非。
對於裴時矜來說,這本就是他母親的東西,他自己會爭取。
果然,謝韞那頭開口了:“掌櫃的許是想錯了,我同丞相府已經沒有瓜葛了。”
耳邊聽得撲哧一笑,很快就有幾句風涼話闖入了幾人的耳中。
“掌櫃許是這兩日忙昏頭了吧?相國千金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
“是啊,如今的千金名喚謝玉茗,可不是從前這個冒牌貨呢!”
“真是丟人,原本就夠難堪的了,這下還被認錯了,我要是她就真該找個地洞鑽進去,彆再見人的好……”
諸如此類議論紛紛。
裴時矜神色陡然沉了下來。
他斜眼看著傳出話音的幾人,嘴角銜笑道:“怎麼,如今掌櫃這閣裡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