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筠”這個小字,祖母曾說取的是“靈秀聰慧、堅韌且有悟性”之意,也是對她寄予的期望。
可惜前世謝韞的經曆終究是辜負了這幾個字。
這次重來一遭,她斷斷不會再走從前的老路了。
“你……你怎麼來了?你可是隻是來看看我們?你爹、你爹他在書堂裡頭還沒回來,我這就找個跑腿的去喊他回來!”
王成黛神情十分慌亂,也沒注意方才謝韞說的是“我回來了”這樣的字眼,滿心想著她或許隻是來瞧瞧,馬上就又要回那個富貴堂皇的丞相府去了。
見她激動的語無倫次,謝韞抿唇笑了笑,拉住了她的胳膊溫聲道:“娘,不急的,我這次回來就在這裡了,等爹晚上回來自然也能瞧見我的。”
王成黛整個人都似被釘在了原地,愣愣地瞧著她,也是這時才看見她懷中抱著的一個薄薄的布包。
不回丞相府了?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娘,我們進屋說。”
謝韞側頭瞥見一側有人聞聲走了出來要瞧熱鬨,微微蹙了蹙眉,王成黛也終於反應過來拉著她進了門,還不忘將門給掩上。
槐清巷的謝家雖然同明照坊那些高門宅邸沒法比,卻也比謝韞想的要好得多。
入目處白牆黛瓦,四四方方的院子裡有一側挨著高牆,是和隔壁共用的,想來隔音也不怎麼好。
簷下並排挨著三間屋子,並著有一間廚房在最右側和石廊連通的地方,最左邊簷下放置著一張梨花木的桌子和幾把藤椅,角落裡種了株石榴樹,眼下鬱鬱蔥蔥的煞是好看。
那三間屋子約莫就是從前的謝玉茗一間,謝文彥和王成黛一間,餘下的就是她那個哥哥謝右安的了,而最邊上一側的那個廚房瞧著也是並不擁擠,可謂是該有的都有。
眼下謝韞所在的勉強還算寬敞的院子,大概就是起著“廳室”的作用了。
她打眼看著,心中微微一動。
沒有巍峨朱門,沒有樓台水榭,沒有花廳遊廊,卻讓她僅僅隻是看著就覺得溫暖。
王成黛站在一旁注意她的神色,忐忑道:“筠筠……你莫要嫌棄,快,你來這邊坐,阿娘去給你倒杯水。”
她拉著謝韞在院裡的藤椅上坐下,一邊忙不迭鑽進廚房給她倒了杯水出來。
見她似乎還要忙碌,謝韞笑著拉她在自己邊上坐下,“阿娘你快也坐著,我想同阿娘好好說一說話。”
王成黛白皙的兩頰因為激動而登時變得紅光滿麵,忙“哎”了一聲坐到了謝韞的身旁。
見她似乎有許多疑惑要問,謝韞便耐心地細細同她解釋。
“玉茗今兒已經回府了,丞相夫人十分喜愛她,阿娘你可以不用擔心。”
“我見她們母女相認,心中也想念阿娘,要離開丞相府也是我做的決定,自然也和丞相夫人打了招呼的,往後我便留在這裡陪著阿娘。”
王成黛這時才覺得不是在做夢。
隻是謝韞三言兩語話說得輕巧,王成黛卻敏銳地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
若是她在丞相府過得很好,為何還會想著回槐清巷?這其中定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
“好孩子,你既然想回來,阿娘自然什麼時候都歡迎!”
王成黛暫時斂去其他思緒,望著謝韞紅了眼眶。
這個年近四十的婦人也是昨日才知道養了十五年的謝玉茗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兒,今兒一大早就被丞相府的寶馬香車給接走了,留給她反應的時間都不多。
雖沒有血脈親緣,但玉茗也在她身邊陪了她十五年啊!
她這頭心裡正難受著,也暗暗想著自己親生的女兒在丞相府會不會處境尷尬,誰知這時謝韞就主動回了這裡。
走了一個女兒,老天爺又將她親生的女兒送回了身邊,可見老天待她不薄!
謝韞見她反應,一雙杏眼亦是氤氳了些細碎水光,忙笑著掩過去了。
母女倆在院中說了會話,互相便熟稔了許多,待日頭滾落屋脊,王成黛才驚覺今日的晚飯還沒來得及做,謝韞便自告奮勇去廚房給她打下手。
謝文彥和謝右安是一道回來的。
兩人見著院子裡亭亭玉立的謝韞,登時傻了眼,又聽王成黛笑著和他們解釋謝韞的身份,謝文彥驚得手都哆嗦了半晌。
唯有十七歲的謝右安,目光在謝韞身上逡巡了一圈,又漠然地收回了視線。
嗬,一個千金小姐,能在這裡待幾時?
這個哥哥他可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