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路由其,馬丁一直以來都是作為一個“觀察者”存在的,他並沒有像路由其那樣全身心地投入與深淵的鬥爭中,大多數時候隻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他也試過出麵,但每次出麵得到的結果就是遺忘。
無論他給彆人留下多深的印象,在他們分彆之後,這些印象便會漸漸消失,直到完全記不起“馬丁”這個人,他所留下的痕跡也會被扭曲成其他東西造成的。
這種“遺忘”注定了他隻能站在幕後。
這一路來,因為他所處的角度,他也清楚地看到了路由其的變化。
一開始那個有些迷茫淡漠的少年,在被希望之火點燃了熱血之後,逐漸變得成熟了起來。
在穿越一個個世界之後,他也變得越來越有擔當,不會因為扛起責任而焦慮,反而會因為“無事可做”而擔憂。
“總得去做些什麼。”
他不再這麼“理性”,開始與處於災難中的人們感同身受,會因為拯救不了世界而懊惱,儘管這本不是他的責任。
在懊惱過後,他又會帶著死去世界的期待前往下一個世界,用過去留下的包袱來鋪開通往前方的道路,繼續前行。
絕望逐漸在路由其身上沒了影子,他徹底成了燃燒的火炬,帶著人類的火種,燒開了一個又一個世界的戰鬥序幕。
每個被火星點燃的世界,都會拚儘全力地與深淵碰撞在一起,以人類的綿薄之力,衝擊那不可撼動的絕望。
路由其燃燒了起來,馬丁卻越來越冷靜了。
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最開始想要了解世界真相時的熱血,現在的他,反倒走了和路由其相反的路,在一次次的穿梭中,變得越來越迷茫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似乎是從看到那些“失敗的造物主”開始的。
人類無論如何與深淵鬥爭,結果都是失敗。
那些妄圖用文字改變世界的造物主是如此,現在這些妄圖與深淵戰鬥的人類也是如此。
火星在點燃世界,世界的熱量正在膨脹,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希望,但那又如何呢?
結果還是一片灰燼……
馬丁認為結果比過程重要,那些希望終究還是會淪為泡影。
他佩服路由其那永不停歇的意誌,但也悲觀地看待著這種焚燒自我的行為。
在被人遺忘的角落,作為一位無法被記載的“救世主”,他也在觀察著這些瀕臨崩潰的世界。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曾經的火焰燒得越旺,留下的灰燼也就越多,這些飛灰最終也隻會成為深淵的養料,在死亡的世界裡不斷哀嚎……
當然,馬丁也沒忘了他們的另外一個任務:尋找唯一性的事物。
其實馬丁心裡是有答案的,他知道莫靈最終的“容器”是什麼,因為他真真切切地看過。
“一個規規矩矩的金屬方塊。”
在時間交錯的另一個節點,過去的他碰巧與未來的莫靈相遇,他也得以窺探到了時間長河的走向。
他們在深淵錯亂的時間裡,以兩種完全不同的時間流向遇見,莫靈的未來,是他的過去,莫靈的過去,是他的未來……那個“方塊人”的身影也有幸留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馬丁明白自己要找的是什麼,但他也並不是完全清楚那是什麼。
他能借助夢境的力量看穿很多東西的本質,但那奇怪的方塊,他卻看不穿。
“一個空空的殼子。”
這是馬丁對方塊的第一印象。
當夢境能量延伸到那金屬壁上時,什麼都感覺不到,就像是穿過了一片純淨無比的虛空,那裡比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要乾淨,不存在任何的“信息”,甚至連思想在其中都會陷入平息……
但那空空如也的金屬方塊,就是能裝下莫靈的容器。
馬丁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它從何而來,隻是記憶中有它的“輪廓”“形狀”“顏色”,隻知道它的外在,而對它的本質一無所知。
這對“尋找”沒有任何幫助,因此他也並沒有告訴路由其,隻是在旅途的過程中,對各種類似的金屬和方塊樣式的物件多有留意。
在路由其獲取當前世界人類的信任之後,馬丁還會借用那個世界的數據庫,搜尋類似的遺物。
但不幸的是,他始終沒有找到一模一樣的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能符合唯一性的要求?”
馬丁一直在思考,他想過很多種可能:
“那東西也許原本並不是那個樣子的,隻是製作成容器之後,固化成了那個樣子……”
就像是金屬原本也不是“金屬”的樣子一樣,在自然界中以礦石的形式存在,在經過冶煉、加工之後,才變成了人們熟知的形態。
所以馬丁並沒有糾結於莫靈的“未來”,依舊仔細地在世界中搜尋著各種可能的事物。
在路由其因為對抗深淵的問題而忙得脫不開身時,馬丁也會自己去探索世界,一邊借助路由其獲取的權力收集各種信息,一邊去到一些無人之地,利用夢境的擴散性搜索可疑的物品。
收獲必然是有的,他們找到了很多看上去可以作為容器的東西,這些東西大多是一類非常稀有的遺物,他們從未在其他的世界見過,隻在某個特定的世界出現,也非常有特點。
但經過馬丁的檢測,這些東西都不具備唯一性。
“它們隻是特彆,並不唯一。”
“又或許說它們真的是唯一的,但並不具備唯一性。”
這種特性實在是太難得了,馬丁和路由其一度懷疑,除了莫靈之外,到底真的有沒有其他具備唯一性的事物。
“有沒有可能,唯一性的事物,隻有一件呢?它們的存在也是唯一的,在萬千世界中,隻會有一件同時存在?”
“莫靈就是那個‘唯一’,不會有其他的‘唯一’。”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馬丁給否定了,他是知道莫靈的未來的。
“他最終還是找到了容器,說明我們沒有失敗。”
路是對的,隻是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走到終點。
看著路由其越來越差的身體,馬丁心中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或許我們不該繼續這麼暈頭轉向地找下去。”
“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