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無法計算你，但我了解你……”
“隻要能確定你一定會來，一切就很簡單了。”
“把觸發的動作準備好，安排好你一路暢通無阻，你總會按部就班地將我喚醒。”
“現在我能坐在這裡和你說話，就證明我成功了。”
馬丁輕描淡寫地講述著自己的“安排”，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複雜的事。
“你是怎麼讓黎明塔配合你的？”莫靈好奇地問道。
“我說了，我在淵心科技的權力還是很大的。”
“所以我進入黎明塔的權限，也是你早就準備好的？”
“當然，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莫靈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到達塔頂如此順利了，原來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馬丁知道他肯定要來黎明塔，肯定要登上塔頂。
他心中的執念一定會指引他來到這裡。
他會不顧一切地尋找心中那若隱若現的身影。
馬丁剛剛說過的幾個名字在莫靈腦海中閃過，他立刻就記起了自己想要尋找的人是誰。
“我原本來這裡，想要找的，是……黎洛？！”
模糊的記憶中出現了一道身影，將莫靈的深淵之旅串聯了起來，似乎是第二次深淵之旅，那位一直陪伴在方塊身邊的人，就是黎洛！
熟悉的人就像是一根長長的線，將所有破碎的記憶碎片縫合在了一起，那些場景之間的空缺逐漸被填補，方塊一直在跟隨的背影也漸漸清晰。
“我想去深淵之底。”
一個悅耳的聲音在莫靈的腦中響起，他聽了很多次，從陌生到熟悉，從疏遠到親近，從懷疑到信任，逐漸成為他深淵之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為指引他前進的信標。
好像一道靈光穿過了記憶，所有的迷瘴都被瞬間擊散，但是這道靈光卻在即將到達深淵之底前停了下來，停在了一道平靜海麵構成的“門”前，至此，記憶到達了儘頭，他也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我進入了那道門，然後呢？”
海水翻湧，電閃雷鳴，完美的海在給予他懲罰。
而在懲罰之後呢？
莫靈的記憶徹底陷入了空洞，空洞中有無數反射的銀光，就像陷入了無數麵金屬牆組成的光牢中，所有的光都彙聚在了他的視野上，將他的意識壓入深處。
除了銀光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耀眼，未知。
“黎洛去哪了？”
他抬起頭，認真地向馬丁問道。
“她很好。”
“她在哪？”
“她很好。”馬丁依舊重複著相同的話。
“深淵入口的那些淵鐵是她做的嗎？”
“……”
馬丁沉默了。
玻璃罐中的泡菜在旋轉，觸手似乎受到了驚嚇，就像是馬丁的內心一樣，也在驚訝於莫靈是怎麼猜出來的。
“我猜對了，是嗎？”
“嗯。”
馬丁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拯救世界的不是我，是她？”
“嗯。”
馬丁再次點頭，肯定了莫靈的猜測。
在得到確認之後，莫靈的心再次揪了起來。
黎洛隻是一個普通人，怎麼封閉深淵？
如果是她來封閉，一定會付出無法想象的代價……
“告訴我。”莫靈看著馬丁，無比認真地說道，隻有眼前這位來自過去之人能夠解答他的困惑了。
馬丁依舊保持著沉默。
“告訴我，可以嗎？”莫靈的語氣帶著些許哀求，聲音也開始顫抖，他的心跳太快了，已經影響到了他的思緒，導致發聲手環也無法發出穩定的聲音。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馬丁再次重複道。
“你還記得安娜嗎？”莫靈突然問道。
“當然記得。”馬丁有些驚訝，莫靈的記憶居然恢複得這麼快，居然連安娜都想起來了。
“你知道那種無法了解真相的感覺，知道那種無法抓住一個人的感覺，你明白的……”
發聲手環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斷斷續續，莫靈的情緒已經無法抑製。
剛剛蘇醒的記憶在裹挾著他，過往的畫麵不斷地在眼前重現，那道熟悉的身影在遠離他，他的內心無比厭棄這種突如其來的“告彆”，就好像曾經經曆過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結局再次重演。
他的思緒在追逐著那道遠去的身影，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他站起身子，走到了馬丁麵前，將雙手放在了馬丁的肩膀上。
金屬方塊與泡菜罐子就這樣麵對麵地“對視”著，兩人都無法看到對方的眼神表情，也無法讀懂對方的神態，但心意卻都傳達給了對方。
馬丁就這麼愣愣地坐在那，也許是想到了自己麵對安娜時的無力，也許是想到了自己曾經的承諾，罐中的泡菜不再堅持，軟軟地落了下來，觸手也收束到了裂縫之中，完成了對莫靈的妥協。
“她去到了自己該去的地方，在那裡她能發揮自己的能力，每個世界都能安安穩穩地存在下去。”
“她還在深淵裡，對嗎？”
“嗯。”
“深淵之底。”
“嗯。”
聽到這肯定的答複，莫靈的心跳慢了一拍。
所有人都回到了地表，深淵被封閉，世界被拯救，人類進入了新的時代……一切都是完美的，隻有黎洛被留在了那裡，那個不該留下任何人的地方。
“怎麼能把她自己一個人留在那！”
莫靈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用力地抓住了馬丁的肩膀。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該把憤怒發泄在馬丁身上，馬丁並沒有做錯什麼，可他就是控製不住……
手緩緩鬆開，軟軟地垂到了身側。
莫靈的心傳來了一陣劇痛，他不得不彎下了腰。
明明研究所告訴他，他的身體不會遭到任何傷害，他的意誌會讓他擺脫任何傷痛，可他的心還是無法抑製地陣痛起來，仿佛要從胸口中跳出，仿佛在用力敲打著肋骨……
馬丁連忙將莫靈扶回了沙發上。
“這是她的選擇。”
“她選擇了犧牲？”莫靈捂著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地問道。
“是的。”馬丁點了點頭：“如果是我，也會這麼選……這算不上很大的犧牲，她依舊過得很好，隻是離原本的世界要遠一些。”
“真的？她在深淵之底，同樣能過得很好？”
“當然，那是她熟悉的領域。”
“你沒在騙我？”
“絕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