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的事情並不止一件。
這天,王所長找到莫靈,告訴了他一件非常意外的事……
“我們查詢了深淵入侵前後幾年的數據庫,包括各個獨立的係統數據庫,821基地的搜救名單、深淵入口的獵人登記表,以及各個監測站的出入人員名單,都沒有找到一個叫‘莫靈’的人。”
“相似的名字有莫玲、莫琳、莫臨、莫淩等,排除了性彆因素之後,我們又對剩下的人員進行了排查,這些人有些已經死在了深淵入侵之中,有些一直生活在地表之上,沒有進入深淵的記錄。”
“那些有進入深淵記錄的,時間也對應不上,年齡差異很大,可以確定都不是‘莫靈’本人。”
“我們還排除了名字的乾擾,搜尋有相似經曆的人,在第一批進入深淵的人員名單中一一對比,發現並沒有符合您描述的人。”
“根據您所提供的地址,我們也查詢了當年的物業信息,雖然因為時間過於久遠的關係,我們無法定位到具體的戶號,但可以確定,那棟樓的住戶中沒有一個名叫‘莫靈’的人,相對應的,附近的其他樓棟也沒有找到可疑的對象。”
“通過詳儘的調查,根據已有的數據,我們可以暫時確定……”
“莫靈這個人,或者說符合這段經曆的人,並不存在。”
王所長的話留了很多“餘地”,並沒有完全否定“莫靈”的存在,但他的意思也表達得很清楚了:已有的信息無法證明真的有“莫靈”這個人。
那段經曆所描述的對象、所勾勒出的人生軌跡,都暫時無法證實。
聽著王所長的講述,莫靈雖然有些意外,但內心並沒有多少波動,他已經隱隱猜出一些事情了……
“我並非來自這個世界。”
他的心中自然而然地就生出了這個想法,好像他非常確定“平行世界”真的存在一樣,他也並不覺得來自其他世界是一件非常值得意外的事情,一切都很順理成章,很平常,他甚至覺得有些釋然。
“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知道自己來自其他的世界,不應該很驚訝,很惶恐才對?”
莫靈坐在床上,平靜地看著前方,不斷地回想著王所長的話,他可以確定,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他又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呢?
“這裡,有什麼特彆的嗎?”
此刻,莫靈的心中再次升起了了解這個世界的想法。
“我不能繼續在研究所裡待著了,我得去外麵看看,看看一百年後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看看深淵封閉之後人們的生活,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麼特彆的,看看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可現在他麵臨著一個問題:他沒辦法出去。
他現在的身份是拯救世界的“救世立方體”,隻要出去,就會引起轟動,不僅是研究所不允許,上級部門也不允許,他承載著太多人的目光,所以他隻能暫時隱藏起來,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
但莫靈並不想再等待下去了,他那模糊的記憶需要找到一些“衝擊”,而這些衝擊在一成不變的研究所裡是找不到的,莫靈這段時間在研究所裡飄來飄去,早就已經熟悉了研究所裡的一切,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勾起他的回憶了。
“要是我能變成其他的樣子,不是一個方塊,那該多好,就不會引起轟動了……”
當莫靈心中出現這個想法時,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一片模糊的畫麵……
看著那些畫麵,莫靈瞬間就從床上站了起來。
“我能變成其他的樣子?怎麼變?”
他在那畫麵中,好像看到了些許不同……
在某些時候,他並不是方塊的樣子,而是人形,有手有腳,隻是“長得稍微有些特彆”。
在莫靈凝望著那些畫麵時,他的心中又出現了熟悉感,似乎隻要輕輕伸手,就能找回這些記憶的片段,但總是差這麼一點……
“不行,我必須得知道我是怎麼變的。”
莫靈一把抓起身旁的可樂,直接拉開,灌了下去。
瞬間,又有無數的記憶順著氣泡的炸裂衝上了腦門。
在甜味和回憶的雙重刺激下,莫靈開始心跳加速。
“砰砰砰!”
那跳動的心臟像是要跳出胸膛,莫靈抓住了這種感覺,心跳加速的感覺,他每一次變成人形,似乎都伴隨著同樣的感覺,或是恐懼,或是驚訝,或是激動,或是憤怒……
當腎上腺素上湧,心跳加速,血液奔騰,身體內的某些東西就會衝破冰冷的方塊束縛,就像是炸裂開的火焰一樣,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火光。
莫靈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閉上了眼睛,甜味和心跳聲交織在了一起。
遺忘是件痛苦的事情,甜味能緩解痛苦,但不能殺死痛苦,唯有“記起”,才是解藥。
心怦怦直跳,莫靈也在用力地敲打著混沌的記憶。
堅硬的金屬壁似乎卸掉了偽裝,心跳的震感打破了一直佇立在那的心牆,那呈現在現實中的“立方體幻象”在劇烈的心跳中變換了模樣,在強烈的逃逸欲望中長出了四肢,長成了莫靈更熟悉的具象……
立方體是“空”的,空本無色,色由心定。
當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時,人便活了,不再是曾經那個冰冷的立方體,長出了能夠撫摸鮮花的雙手,長出了能夠佇立在大地上的雙腿,長出了能夠感受陽光的皮膚,長出了能夠抬起責任的肌肉……
莫靈沒有睜開“雙眼”,視野卻已經望見了那流動的風。
風輕輕地吹過他的胸口,他的手依然按在胸口之上,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但束縛他的心牆已經悄然消失。
他很熟悉這種感覺,記憶中的畫麵與他現在的狀態完完全全地重迭在了一起,這是一種更加自由的狀態,也是曾經身為人類的他最熟悉的姿態。
莫靈,記起了自己……
可麵前的王所長,並不“熟悉”方塊的全新姿態。
他瞪大了眼睛,被嚇得後退了幾步,撞在了實驗室的桌子上,眼鏡差點被撞掉了下來,他抬起發抖的手,顫顫巍巍地扶好了眼鏡,隨後,眼神逐漸從驚訝轉變為了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