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洛已經陷入記憶的漩渦時,不斷崩壞重組的方塊海洋中,有一個與眾不同的方塊,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是莫靈,他正驚歎著世界的飛速變換,也在擔心著黎洛的狀況。
黎洛此時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金屬色,像是鍍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金屬膜,不僅如此,那金屬膜中還有無數的方塊在運動,不斷地組成各種無規則的圖形。
她的頭發也隨著方塊卷動的氣流飄了起來,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複雜,在不斷地變化過程中,變成了一種隻有“雕塑”才有的寧靜。
這種情緒的內斂並不是什麼正常現象,莫靈連忙朝著黎洛靠去,但就在即將來到黎洛身邊時,她突然轉過頭,看了過來。
莫靈瞬間愣住了,因為此時黎洛的眼神,非常陌生。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位熟悉的朋友,而是像在看一件稀鬆平常的“物件”,好像他也成了那無數散落方塊中的一員,與那些方塊並沒有什麼不同。
金屬色的眼眸中不再帶有任何情緒,臉上帶著平靜與疏遠,他們雖然還站在同一個“平麵”上,黎洛卻像是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此時正用那淡漠的眼神凝望著世間,凝望著一切運動的方塊。
莫靈立刻就確定了,黎洛現在很不對勁。
他連忙操控方塊再次加速,向著黎洛身邊靠去,但黎洛卻看著他,口中再次吐出了一句平靜的“念誦”。
世界再次發生了變化,隨著無數方塊的塌落與重組,莫靈再次看向黎洛時,她已經懸在了空中,似乎是站在了一座還未形成的“山脈”之上。
她,越來越高了。
不僅是眼眸變成了銀白色,她的頭發也開始變白,變成了如同金屬絲一般,反射著周圍的亮光。
莫靈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又是為什麼?
眼眸反射光芒還可以理解,頭發又是怎麼回事?
他看著越來越高的黎洛,心提了起來。
但他也並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朝著山上的黎洛飛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再次靠近黎洛時,站在山脈頂端的黎洛再次吐出了一句輕輕的“念誦”,世界又一次在她的言語之下發生了崩塌。
無數的方塊從天空中跌落了下來,又在即將砸到地麵的時候消失,一些模糊不清的“線”和“角”開始憑空出現,帶著詭異的運動軌跡,組合成新的方塊,很快,這些方塊又開始彙聚搭接,向著新的組合形態轉變。
莫靈再次看向黎洛,發現她已經不在剛剛的山脈之巔了,世界已經重組了,她當然又出現在了新的地方。
這一次,她站在了“雲朵”之上,雖然那些小方塊還沒有完全彙聚成雲朵的形狀,但莫靈已經看了出來,那就是雲朵。
這新出現的場景似乎是空海斷層中的某個區域,雲霧繚繞,幾塊巨大的浮岩在雲層中飄動……
雲朵上的黎洛依舊用那淡漠的神情凝望著下方,她此時看莫靈的表情已經和看其他的方塊沒有任何差彆,莫靈能感覺到,她對所有的方塊都帶有複雜的情感,但這些複雜的情感迭加在一起,就隻剩下了麻木與逃避。
那種疏遠,是不願意接觸的疏遠,黎洛在改變這些方塊的同時,也在逃避著這一次又一次的改變,她似乎不想麵對這些方塊給她呈現出的東西,所以她逃得越來越高,逃到了山脈上,又逃到了雲朵上。
她看上去成了充滿神性的神,卻依然被某種東西所束縛,心中依然充滿了逃避,妄圖遠離這個被她所操控的世界。
在這麼長時間的相伴中,莫靈已經對黎洛非常了解了。
她就是這樣,當情緒上湧之時,便會變成這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將所有的情感埋藏在那無法被看透的麵容之下。
莫靈並沒有停下,他繼續朝著上方飛去,追逐著黎洛的身影。
世界的崩落與重組隻在一瞬間,他沒有時間去思考更多的事情,他隻想儘快去到黎洛身邊。
然而,隨著黎洛嘴唇輕動,世界再次發生了變化。
而這次,黎洛的身影消失了,不知去到了哪裡。
周圍那些飛散的方塊,也逐漸變成了莫靈無法理解的形態:
它們有些破碎成了如同微塵一般的大小,在空中構成了流動的“光影”。
有些飛散成了距離相同的矩陣態,覆蓋在某個區域,讓整個區域看上去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還有的徹底混亂,突然被賦予了強大的引力,像是行星一般相互乾擾了起來,旋轉著構成了一團團難以計算的“星雲”。
黎洛不知是躲到了那光影中,還是藏在了矩陣裡,又或是被星雲所遮擋,逃避到了無法被察覺的角落之中。
莫靈的視野雖然能夠穿透這些遮蔽,但在短時間內,他也無法探查到黎洛的身影。
於是,莫靈隻能茫然地停在原地,看著世界變得越來越古怪,變得越來越無法理解。
“她到底去了哪裡?”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在一個個“刹那”的交替中,情況已經超出了莫靈的掌控。
從熟知這場遊戲的規則,到消失不見,黎洛似乎經曆了許多,但實際上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
她在利用規則影響這些方塊的同時,這些方塊似乎也在影響著她。
莫靈想起自己曾經看到過的黎洛的過去,隱隱地猜出了她“逃避”的原因。
在經曆那些事情之後,逃避的確就是最好的選擇。
不去回憶,就不會痛苦……
周圍的方塊依然在變換著形態,黎洛在看不到的地方,仍在遵守著遊戲的規則,將這些浮現出的場景一次次地摧毀,讓方塊崩落成最初始的形態。
“這場搭積木的遊戲,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莫靈飄在混沌的方塊風暴中,擔憂地想到。
可世界卻變換得越來越快了,風暴也越來越肆虐,黎洛似乎是加快了“解題”的速度,讓無數個破碎重組的刹那接連出現。
不過,情況也並不是一直在變糟,在肆虐的風暴中,莫靈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件事情:
方塊,似乎在漸漸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