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靈並不是什麼身經百戰的戰士，也不是什麼刀口上舔血的冒險家，他隻是一個普通人。
當腎上腺素消退，心跳逐漸平息，那麵對災難的恐懼一下就湧了上來，他坐在車上，隻覺得全身發軟，手腳冰涼，在那奇異的視角下，他看到自己的汗毛直立了起來，身體正控製不住地顫抖，緊繃許久的肌肉此時再也繃不住，開始持續性地抽搐，呼吸也變得紊亂。
齊隊長察覺到了莫靈的變化，連忙讓士兵將一件軍外套拿來，披到了莫靈身上。
“彆怕，你已經安全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一邊輕輕地拍著莫靈，一邊安慰道。
“你家裡人呢？沒有一起跑出來嗎？”
“我沒有家人。”
“……”齊隊長愣了愣，急忙道了個歉：“不好意思。”
“沒關係。”
在那奇異的視角下，莫靈能看到齊隊長的手僵了僵，喉頭微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開始了猶豫，身體開始不自覺地晃動，像是想要緩解尷尬。
見到對方這麼手足無措，莫靈連忙轉移了話題，主動地詢問了起來。
“齊隊長，你知道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不知道，我從接到命令，到進入隧道，也就短短的幾分鐘，這段時間也沒有接到過其他命令，一直在隧道裡前進，對這場災難的了解甚至不如你。”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還有那個球，到底是什麼東西？”
莫靈這段時間產生的“不真實感”急需要有一個傾訴的人，眼前的齊隊長就是很好的選擇。
可齊隊長聽到這個問題後，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已經超出他的認知了……
麵對這種超自然現象，不管是久經沙場的齊隊長，還是身為普通人的莫靈，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
“我也不是很了解……”
“你先不用擔心，都是可以解決的。”
齊隊長沒有什麼辦法，隻能繼續安慰道。
隧道內還在回蕩著巨大的響動聲，車也在持續不停地晃動，莫靈被晃得有些頭暈，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靠著靠背躺了下來。
“如果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等等我再叫你。”
齊隊長對著莫靈說道。
雖是這樣說，但在這種環境下，莫靈哪能睡得著。
他閉上了眼睛，可那視野卻依然存在。
他能看到車在搖晃顛簸，能看到周圍的齊隊長和士兵們臉上都掛著焦慮的神情，他能看到大地在震顫，能看到箱子裡層層包裹的石球正隨著車輛晃動。
車頂的沙礫正在蹦蹦跳跳，那沙礫就像是在這場災難中不知所措的他一樣，不知道自己的命運該走向何方，隻能在錯亂的震顫中尋求著一時的穩定，在躍到最高處時儘力地眺望著遠處的風景，期盼著最終能落到一個安穩之地……
莫靈的視野在旋轉著，閉上眼睛之後，他看到的再也不是一片黑暗，再也不是浮動的光影，而是一個個難以被忽略的細節。
這個視野救了他，讓他得以穿過冰牆，坐上了這輛車，但又在不斷重複地提醒他：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在這難以言喻的衝突感之中，莫靈陷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
他感覺自己像那車頂的沙礫一樣，滴滴答答地跳動著，被甩到了自己從未去過的境地，在被震顫著推向未知的命運。
耳邊的尖鳴在提醒著他災難還在繼續，身上的軍外套又給了他短暫的安穩。
齊隊長與士兵低聲的交談淹沒在巨響之中，引擎的轟鳴時有時無，莫靈將外套裹了裹，想要躲回平靜之中，但這些無法控製的響動又不斷地將他扯回現實。
車子在隧道裡七拐八拐，莫靈的思緒也隨著顛簸起起伏伏，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沉淪了許久。
直到駛上外環路，向著城外又開了一會兒之後，莫靈才從渾渾噩噩中脫離出來。
“我們要去哪？”
“去基地。”
“基地？”莫靈迷迷糊糊地問道。
“嗯，921基地，這座城外最大的軍事區，我們就是從那裡來的。”
“哦。”莫靈懵懂地點了點頭，這些軍事區都是機密，他一個平民老百姓當然不會知道。
看著車窗外的場景越來越貧瘠，樓房變成農田，農田又變成荒地，莫靈知道自己已經遠離城市了。
然而，那巨響還在身後“追逐”著，雖然動靜小了不少，但是卻更加沉悶了，似乎在大地深處有什麼東西在滾動。
“都出城了，還能聽到那聲音嗎？”
莫靈心中的震撼還在持續。
車子拐進了一條小道，又過了幾個卡口，這幾個卡口都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在看守，還有一些軍車正在對向的道路上，往外開去，看起來都是去支援城裡的。
齊隊長看著那些向外開去的軍車，一臉憂愁。
“從來沒有這樣過，又急又亂……”
“隊長，上麵還沒通知具體的災難事態嗎？”坐在前方的士兵問道。
“沒有，估計也在焦頭爛額，畢竟以往的應急預案都沒用了，城裡也沒什麼情報。”
“應該用衛星能看到吧？”
“基地沒有直接調用衛星的資格，要層層上報，上報之後還得等待回複，事情的發酵需要一段時間，沒這麼快的……城裡的通信也出了問題，如果沒有完全確定事態，不會這麼輕易就通知下去。”
穿過那一道道卡口，車子進入了基地的大門，直直地朝著一棟像是指揮部一樣的建築駛去。
“下車，跟我上去。”
齊隊長喊了一下莫靈，便焦急地下了車。
“等等問你什麼，你如實說就好了。”他交代了一下莫靈，就帶著莫靈走進了建築。
一路上，都有士兵檢查身份，但齊隊長一出示自己的證件，那些士兵隻掃了一眼，就讓他通過了，莫靈跟在後麵，那些士兵看都沒有看，就這樣一直走到了樓上。
“我先進去說明一下情況，你在外麵稍等一會兒。”
齊隊長指了指走廊上的椅子，便直接推開了一扇緊閉的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