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宴會廳的那扇門有點像……”
莫靈看到大門的第一眼,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同樣的厚重,上麵也有同樣精致的浮雕,隻不過浮雕上的內容和樓下的那扇門並不一樣,樓下的那是關於諾亞方舟內容,而這扇上麵,隻畫了一幅地圖。
“世界地圖。”
莫靈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這是什麼地圖,因為他看得太多次了,這張地圖在他之前生活的世界上也常常出現。
深淺不一的刻痕把大陸與海洋的輪廓勾勒得清清楚楚,高低有致的凸起將每個山脈的走勢描繪得栩栩如生,這幅地圖浮雕沒有任何的誇張表現,卻把整個世界的雄偉展現得淋漓儘致。
這幅地圖就這樣被刻在門上,門縫從地圖的中央穿過,像是整個地球旋轉的中軸線,無數的山脈和海洋仿佛在沿著地球的自轉而轉動,雲霧飄過山巒,海浪拍上沙灘,磅礴的大氣似乎躍出了雕刻,飄到了莫靈的麵前。
他已經好久沒有看過世界地圖了,雖然之前這張地圖經常會出現在眼前,但自從他來到深淵之後,就沒再看過了,看著這地圖,他的心中也升起了深深的眷戀。
“好美。”
這個地球上,並沒有一個巨大的洞。
完好如初,光滑的肌膚上沒有任何傷疤。
在深淵沒有出現之前,地球是如此寂靜,人類生活在這片廣袤的世界上,即使擁有強大的改造力,也沒有對這些山海造成任何影響,一代又一代的人類在山海之間逝去,但山依然在,海也依然在。
地殼運動帶著大陸在海中漂移,海水沿著伴隨著月亮的引力一漲一落,地球緩慢地翻滾著自己的身軀,讓每一個角落都接受到溫暖的陽光,它沒有在意人類的存在,隻是默默地遵守著自己的節律。
世界地圖是人類的傑作,但地球不是,人類隻能描繪這幅畫,卻不敢說創造了這幅畫。
莫靈看著這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沉默了許久。
比起那玄之又玄的聖經故事,虛構的諾亞方舟,這真實的世界更讓他血液翻湧,無數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升騰,他想起了曾經在地球之上的平常生活,想起了那平淡而又充實的日子,那時的日子,就像眼前的地球一樣真實。
“你在看什麼?”身旁的教官輕聲問道。
“看地球,很漂亮……”莫靈緩緩抬起手,指著那門上的浮雕說道。
“的確很漂亮。”教官點了點頭。
“我很久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了。”莫靈怔怔地念道。
“你之前看過很多次?”
“嗯,我之前看的時候,隻覺得普普通通,並沒有現在感觸這麼多……”
在深淵裡經曆了這麼多,回頭看看地球,又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剛來到深淵裡時,莫靈對這光怪陸離的地下世界充滿了好奇,麵對這完全偏離日常的一切,他帶著敬畏,也渴望著能夠看到這個奇異世界的全貌。
現在回頭看看這熟悉的世界地圖,他才猛地意識到,他早就知道另一個“奇異世界”的全貌了,隻不過也隻是知道了全貌,忽略了其中隱藏的美麗,這個熟悉的“奇異世界”,他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那些地方說不定比深淵還要驚豔。
“如果有機會回去,我一定去遙遠的地方看看。”
“看看冰島的極光,看看挪威的峽灣,看看赤道的陽光,看看南極的冰川……”
總幻想著自己去到某個奇幻世界,領略不同的風光,卻忘記了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也是個瑰麗無比的“奇幻世界”。
眼前這地圖上的很多地方,莫靈都沒有去過。
他很懷念,但這個“世界”,離他太遙遠了。
此時身處深淵六層的他,沒有什麼資格去觸景生情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為自己找一條路,然後一直走下去。
看著那起伏的地圖,莫靈緩緩問道:“你是想讓我打開這扇門嗎?”
“是的。”
那就意味著要毀掉這幅地圖了……
站在門前,一向不會考慮這麼多的莫靈居然猶豫了,他實在是不想毀掉這個“世界”,儘管這隻是一幅畫。
“隻是一扇門而已,上麵的也隻是雕刻,我在想什麼……”
莫靈也有些搞不懂自己的想法,在這種地方居然開始優柔寡斷起來。
他移動起傳送框,對準了大門,但又被那雕刻上的內容乾擾到了。
“不行,這裡是冰島,這裡是挪威……”
“南極也不行,整個地球就一個南極。”
“赤道這裡的島嶼好像很漂亮啊,毀掉了有點可惜……”
明明莫靈知道自己的傳送不會對真實的世界造成任何影響,隻是切開一幅地圖罷了,但他卻發自內心地抗拒著這種“毀滅世界”的行為,這個世界好像缺了任何一個部位都是不完整的,莫靈的傳送框改了又改,調了又調,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傳送位置。
他試著將傳送框移動到地球之外,但這整個世界地圖占據的位置太大了,即使能切割出一個小角落,也無法供教官通過,想要切開一個足夠通過的洞口,就必須得“破壞地球”。
這兩難的抉擇讓莫靈在門前呆愣了許久。
好在教官也沒有催促,隻是在一旁默默地等待著他。
又僵持了一會兒,莫靈的視線在門的邊緣滑過,最後落在了門的兩側,他突然一愣,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把門兩邊的牆切開不就行了?”
總是想著要破壞這扇門,卻沒意識到門是裝在牆上的。
莫靈敲了敲自己的方塊腦袋,他居然想了這麼久腦子才轉過彎來,真是太久不用,有些遲鈍了。
想到就乾,傳送框迅速移到了兩側的牆上,開始了傳送……
隨著一排黑色的空洞憑空出現在門兩側,教官也明白了莫靈的想法,緩緩走上前,對著已經沒了牆體支撐的大門重重地來了一拳。
一聲巨響過後,那厚重的大門居然緩緩向後倒下,又轟的一聲砸在了地上,激起了濃濃的煙塵。
待煙塵漸漸散去,門後的世界才隱隱約約地展現在了莫靈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