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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3章 誰的黑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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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秦征跳出了春衫閣的小軒窗時,早已穿戴整齊,衣冠楚楚。

一身黑色官袍,圓領寬袖,鑲金色滾邊,配白色中衣,深藍色腰帶,既是柔軟輕便,合體舒適,又頗有莊嚴肅穆之感。

他在夜色下向上招手,低聲喚著:“快點!”

一身火紅長裙的紫薇花魁小臉通紅,從小軒窗內探出腦袋,磨磨蹭蹭,終於閉著眼睛縱身一躍。

嫵媚小花魁提心吊膽,隻覺得風在耳邊狂吼,但隻是片刻,屁股就已穩穩著陸,被一雙大手托住。

“大人,現在怎麼辦?”

“跟上我!”

夜色下,秦征帶著紫薇穿廊過院,像一對狗男女偷腥,鬼鬼祟祟到了教坊司最中心,也是製高點,醉風亭。

從醉風亭可以看到整個教坊司的格局,外圍是十二座雅閣環繞,分屬教坊司十二花魁,再外圍則是零散小院,本是教坊司的婢女,護衛等人所住。

不過此刻教坊司,隻有春衫閣和碧波苑還有燈火,左衝等國子監儒生在春衫閣飲酒,其他一百多名女子,則聚集在碧波苑,靠一群小尼姑嚴陣以待!

秦征指了指另一處昏暗之地,水榭閣,向紫薇低聲道:“好了,你過去藏起來吧!”

紫薇猶猶豫豫,一步三回頭道:“大人,你到底想乾嘛,奴家有些怕……”

“怕也得去!彆忘了約好的事!”

秦征虎著臉回了一句,隨即借著夜色掩護,進了醉風亭,他的官房裡。

再出來時,他手上已經多了兩桶火油,一路潛回春衫閣,爬上了屋頂。

可惜,我的小火苗不能用,否則哪用這麼麻煩……

秦征揭開一角青瓦,同時催動神識,終於弄清了春衫閣內的情景。

一共三十餘名國子監儒生,聚成一圈,以分餐製的小桌飲酒,都已醉得東倒西歪。

左衝高居主位,一身月白色長袍,頭戴金冠,腰懸寶玉,加之高鼻薄唇,顯得高貴冷傲,很是不俗。

不過此刻他也是醉眼朦朧,正旁若無人地指點江山。

“最多再給紫薇娘子一刻鐘,一刻鐘後她不出來,我們就把她拖出來!”

左衝大著舌頭,氣勢洶洶:“一個罪臣之女,竟敢對老子陽奉陰違,她當老子是什麼?這次正好,師兄們玩過之後,就把她扒光了吊上城門,叫朝中這些屍位素餐之輩都看看,這就是罪臣妻女的下場!”

一個儒生搖頭晃腦:“左兄所言極是!我大寧為人族唯一淨土,奈何朝堂俱是屍位素餐之輩,以至於我等明珠暗投,懷才不遇,如何是好?”

又有儒生怒發衝冠:“朝堂第一廢物,就是大理寺卿崔光遠!儒法兼修,不倫不類。若非因為他得罪了白鹿書院,我等聖人門徒,豈會不得儒家真傳!”

左衝一頓酒杯,吸引來所有人注意,才冷笑開口:“崔光遠身受重傷,大勢已去!諸公不會給他養傷的機會,必會在大理寺毫無作為上大做文章!他這次輕則讓出大理寺卿之位,重則革職查辦,充軍流放!”

這一下,在場儒生頓時紛紛側目,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崔光遠如果倒台,那崔府小娘子呢,會不會充入教坊司?之前家父上門提親,崔府小娘子竟然還瞧不上我李家!”

“師弟,你醉了。崔府小娘子進了教坊司,還不是任我等揉圓捏扁了玩?但崔光遠這等高官倒台,必會拔出蘿卜帶出泥,空出一大片位置,這卻是我等出仕的機會!”

“左兄,此話當真?如果崔光遠倒了,我等是不是也有機會進入白鹿書院,得聖人真傳?”

一聲詢問,頓時又將所有人目光,齊齊拉向主位上的左衝。

“你以為我戲耍你們?你們以為我是誰?”

左衝打著酒嗝,大拇指敲著胸膛,傲氣凜然:“我父,當朝尚書。我師,天下大儒。家兄,當朝駙馬,家姐,天下第一才女!我需要用假消息嘩眾取寵?”

有儒生見左衝露出怒意,當即站出來打圓場:“左兄,時間快到了,把紫薇娘子叫出來吧!那秦征已身受重傷,管他是死是活,我等又何必怕他!”

“你以為老子會怕姓秦的?怕他一個喪家之犬?一個西北破落戶?”

左衝啪的一下將酒杯摔得粉碎,勃然大怒:“秦征狗賊,不過是仗著陛下念舊,才敢為禍官學!現在陛下身在青州,老子借教坊司案稍一運作,他還不是要被判斬首?”

他餘怒未消,繼續道:“這次老子沒一口氣要了他的命,就是在等崔光遠倒台,趁機進入大理寺,之後再好好收拾他!此事已在籌劃,你以為老子是妄言不成!”

說罷,他又橫眉冷目,頤指氣使:“走,先把那小娘皮拖出來耍耍!她父就是大寧罪臣,今日我等正好為大寧討個舊債!”

這一次,一群人再無異議,紛紛搖搖晃晃起身,附和聲此起彼伏。

……

春衫閣內的眾人群情激憤,屋頂上的秦征也聽得津津有味。

教坊司這種地方,收集情報倒也不錯,起碼能了解些明麵上的消息。

原來崔光遠儒法兼修,得罪了儒家正統白鹿書院,如今還被朝中諸公針對,岌岌可危。

之前秦學渣被判死刑,竟然也跟左大公子有關,而陛下始終沒有出麵,原來是跑青州畫畫去了。

可惜我秦柯南出身宣和苑,皇權勢力裡嫡係中的嫡係,卻碰上這麼一個陛下,真正成了寧為雞頭,不做鳳尾的典型。

而且還是全京城最大的雞頭。

不過你們一群混賬,既然要在我的雞場放肆,那我就給你們助助興!

秦征當即順著瓦縫,向下方一條粉紅色的帷幔傾倒火油,隨即一吹火折子,在那如煙頭般的火光一閃之間,直接丟向了浸滿火油的帷幔。

火苗騰得一下躥了起來,席卷春衫閣內其它姹紫嫣紅的帷幔,將閣內地板,用餐小桌都映照得通紅。

下方的一眾儒生還沒走出多遠,看到火勢瞬息而起,當即一陣喧嘩。

“怎麼回事,誰這麼不小心,碰倒了燭火!”

“少廢話,先救火,免得我等落個縱火行凶的罪名!”

……

儒生們沸沸揚揚之際,左衝排眾而出。

“縱什麼火,行什麼凶,一個破落閣子而已,燒了又如何!”

左衝麵對不斷席卷的火舌,揮手打斷了眾人喧嘩,不以為意道:“就算是老子放的火,老子燒到誰了?對誰行凶了?這火燒得正好,正合老子心意!”

他漫不經心,繼續道:“不必理會,先趁著火勢不大,把那小娘皮拖出來!燒的這點破磚爛瓦,我左家賠!本就想先給姓秦的一點顏色瞧瞧,這火一燒,反倒省得老子親自動手了!”

說罷,他毅然離去。

儒生們聽到左衝主動出頭,也都有了底氣,殺氣騰騰奔向紫薇花魁的閨房。

秦征卻在屋頂淡然看著他們離去,當即將整桶火油直接扔了下去。

你們想要賠錢了事,可我想要你們的命啊……

秦征隨即打開另一桶火油,在屋頂縱躍如飛,以火油牽引火勢,在整座春衫閣灑下一道道火油線,隻等火勢一起,就會四處開花,救無可救!

“轟!”

終於,火油桶猛地炸開,火舌四濺,春衫閣頓時火光衝天,燒得木板與桌案如烈火烹油,滋啦啦作響,空氣扭曲變形,氤氳出道道褶皺漣漪。

濃煙滾滾中,熊熊烈火長驅直入,席卷整個春衫閣。

一道道火油線正在左衝等人前方,被火舌濺射,瞬間成了一道道火牆,烈焰衝天,吞噬著周圍一切。

這一下,左衝等人置身火海,徹底醒酒了!

有儒生重重喘著粗氣,歇斯底裡:“怎麼回事,誰放的火!”

“先離開這裡再說!”

左衝環顧四周火海,太陽穴突突亂跳,強自鎮定道:“放心,隻有這一處起火,就算整個春衫閣燒光了,我左家也擔得起!”

隻不過大難臨頭各自飛,此時已經沒人回應,都在找機會突圍。

左衝也沒了去拖小娘皮的興致,當即尾隨眾人,連滾帶爬地向外逃竄。

……

屋頂上,秦征倒完最後一桶火油,卻再次縱越急奔,返回醉風亭官房,又取出兩桶火油。

既然要以我的雞場給你們助興,一個春衫閣怎麼夠!

可惜沒有空間類法寶,否則我也不至於這麼麻煩。

學妹謝青鸞應該有,要抓緊推倒了,免得夜長夢多。

秦征念頭閃爍間,來到春衫閣旁的聽雨軒,如法炮製,繼續縱火。

不過這次他不必擔心被人發現,可以肆無忌憚地傾灑火油,走過之處,皆有火勢燎原。

隻是秦征燒完聽雨軒,卻忽然感覺好像被一道目光注視,若有若無,轉瞬即逝。

有京城強者盯上我了?

不至於,盯我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雞頭乾嘛!

秦征定了定神,沒多猶豫,繼續縱火。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左大公子被秦學渣毒打那麼多次,還不知悔改,甚至還想進大理寺報複,不斬草除根怎麼行!

隻要將火勢控製在教坊司內,此事就毫無隱患!

秦征邊想邊做,忙碌在教坊司中心,而教坊司東北角,楊鳳青拄刀而立,帶著一臉被小火苗榨乾了的疲憊,正盯著秦征的一舉一動。

他身後的黑暗裡,一道身影出現,卻是個五短身材的車軸漢子。

車軸漢子抱拳施禮:“大人,查過紫薇花魁了,毫無古怪!”

“我們也沒查出她的古怪?”

楊鳳青輕輕咳了兩聲,疲憊道:“算了,風口浪尖之際,不宜節外生枝。她既然沒有惡意,就不必理她了,讓司天監自己盯著吧!”

車軸漢子躬身稱是,又眺望教坊司,微微皺眉:“大人,這小子要下狠手了,恐怕是想對這些儒生斬儘殺絕,要不要阻止他?”

“這些儒生沒一個好貨,死了也就死了,為何阻止?”

楊鳳青眯眼打量一下,揮手點指道:“你去東南方向,幫他放火!但要小心點,彆讓火勢燒出教坊司,傷了京城百姓!”

當即,車軸漢子小短腿輪成了風車,直奔東南方向而去。

教坊司西南角,謝青鸞迎風而立,眸中青光湛湛,也在眺望教坊司。

討厭鬼怎麼總惹事,剛醒來就要火燒教坊司,還想燒死這些儒生。

這些儒生死有餘辜,可討厭鬼就不怕事情敗露?

謝青鸞踟躕片刻,當即在空中豎起劍指,腳下的小鹿皮靴頓時無風自動,帶著她隨劍指而行,同樣直奔東南方向。

我在風口放火幫他,需得小心一些,免得火勢不好控製!

謝青鸞心思電轉,一路飛馳,玉指不時拍向腰間的銀色小包。

銀色小包內似有無窮空間,不斷飛出一簇簇火焰,如火種般安靜地留在原地,蓄勢待發。

她自西南角繞著教坊司飛到東南,一簇簇火焰也隨她形出了一道大弧形。

謝青鸞對她從司天監搬出的法寶很是滿意,正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可就在這時,東南風驟起,讓她留下那一簇簇火焰瞬間升騰,狂躁無比!

大火自西南劃著弧形連到東南,豎起火牆,包抄著教坊司,一路向西北橫推,儼然已經失控。

謝青鸞腦中一懵,怎麼回事?

與此同時,車軸漢子也在打量火勢,臉色逐漸僵硬:“我隻是鼓蕩風勢,還沒放火呢,火勢怎麼會失控?”

教坊司內,左衝灰頭土臉,剛逃出聽雨軒,就看到橫推而來的大火,心頭一沉,我左家擔不起了!

教坊司瀟湘閣屋頂,秦征看著摧枯拉朽,已然失控的大火,卻猛地環顧周圍夜空,怒不可遏。

特麼的,到底是誰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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