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最後看了一眼譚府的大門,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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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
譚綸慌慌張張的來到乾清宮,請求麵君。
但皇帝昨夜留在了皇後那裡,還沒回來。
馮亮問道,“怎麼了譚中堂,什麼事驚動您了?”
“哎呀!您就彆問了!”
“我一個時辰後再來!”
看著譚綸火急火燎的背影,馮亮慢慢的笑了起來…
“張閣老!”
“我…我實在不知找誰,隻能找您來了!”
張居正被譚綸單獨約出來。
“子理遇到什麼事了?”
“您看這個!”
說著,譚綸遞上幾個文書。
張居正慢慢打開,原本疲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子理!這…這些你是從哪裡弄的?”
“我沒弄!有人想把我當刀使!”
隻見那些文書上,密密麻麻的人延時彈劾陳洪的話語。
而且,裡麵把他犯的不可饒恕之罪全部羅列出來,還提供了證據。
甚至證人都白紙黑字的寫在上麵。
頓時,張居正有些後悔跟譚綸出來。
“早上一起來,這東西就在我府裡了!”
“我來不及多想,直接進宮了。原本想見陛下,但沒見著!”
“這就來找您了!”
“糊塗!”,張居正嚴厲道,“這上麵這麼多,這麼大事,怎麼能去找陛下?”
“這不是有違陛下聖名嗎?”
譚綸這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瞪大了眼睛。
“對!我確實糊塗了!光想著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了!”
“看似你扔不出去!這上麵的案子,時間跨度大,且每一個都是足以震動全國的案子,必定是蓄謀已久!”
“他是看準了你初來乍到,無根無據。”
譚綸低著頭,思考了起來。
彈劾陳洪這個事,的確隻有適合乾。
初來乍到,除了皇帝沒有彆的依靠。
背後之人先看自已被皇帝看重,後看跟陳洪起了衝突,這才把自已當槍使。
“陳洪…這閹人確實該死!”,譚綸咬牙切齒道,“但…風險太大了!”
“畢竟他不是馮保。”
“如果把這個呈上去,皇帝會陷入兩難。”
“罷黜陳洪,上麵的這些事自然跟皇帝沒關係了。”
“但罷黜陳洪,皇帝能找到替代品嗎?”
“馮亮呢?”,譚綸問。
“他不行!”,張居正搖頭,“他沒馮保那麼聰明,又沒陳洪那樣心狠手辣!”
“他不是辦事的奴婢!”
“馮保呢?”
“陛下一句話把他放出來就是了呀?”
“馮保?”
張居正心虛起來。
他就是因為自已才貶到禦馬監去的。
皇帝故意明天懲罰自已,就是想馮保和他徹底決裂。
“那一次,確實我錯了!”
“可正如譚綸說的一樣,皇帝要罷黜陳洪也是一句話的事…”
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萌生在他的腦海裡。
“是皇帝乾的嗎?”
“是想讓我們彈劾馮保,又讓我們把馮保…保出來?”
他看向了譚綸。
“應該就是如此了!但不能讓譚綸知道…”
之後,他鎮定的說道,“我看…把更多人拉下來最好!”
“一兩個人不好辦的事,幾十個人,幾百個人就好辦了!”
譚綸微微眯起眼睛。
“張閣老的意思是…”
張居正把文書塞回譚綸懷裡。
“都察院的何川,跟陳洪多有衝突!”
“我也把這些扔到他宅子裡?”
“不行!你帶著這些找他!不然日後調查起因,查到你頭上,你有嘴說不清!”
“明白!”
“謝張閣老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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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早朝。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臣,都察院禦史何川,有本要奏!”
朱載坖坐在龍椅上。
“奏來!”
“陛下!都察院所有禦史聯名彈劾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
“哦?詳細說清楚!”
何川上前行禮。
“ 臣等都察院禦史,恭承天命,監察百官,以清君側,以正綱紀。今有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行事乖張,罪惡昭彰,臣等不敢默然,謹陳其罪狀!
“一、毒殺代王,逆亂宗室。代王素以仁厚著稱,無辜遭此橫禍,實乃人心痛惜。陳洪身為宦官,竟敢擅自殺害皇親國戚,其心可誅,其罪難逃!”
“二、鏟除錦衣衛,削弱皇權。錦衣衛者,朝廷鷹犬,專司偵緝,維護皇權。[姓名]擅自剪除錦衣衛,意在削弱皇權,其心險惡,不可不察!”
“三、以權謀私,貪贓枉法。陳洪利用職權,收受賄賂,賣官鬻爵,敗壞朝綱。其貪婪無度,已至令人發指之地步!”
“四、私下製作蟒袍,僭越無度。蟒袍乃皇帝賜予功臣之殊榮,陳洪擅自製作,穿戴於身,顯露出其野心勃勃,欲圖不軌!”
“五、暗殺兵部諸位大臣,擾亂朝政。兵部乃國家軍事重地,大臣們為國家安危日夜操勞。陳洪竟然膽大妄為,暗中殺害多位兵部要員,致使朝政動蕩,國本動搖!”
“綜上所述,陳洪之罪行,罄竹難書,若不嚴懲,恐將貽害無窮。”
“臣等懇請陛下明鑒,依法嚴辦,以儆效尤,以安民心。臣等不勝惶恐,伏乞聖裁。”
“臣等都察院全體禦史,聯名上奏! ”
“臣等都察院全體禦史,聯名上奏! ”
何川說完,整個都察院的禦史們紛紛出列,下跪叩首。
乾清宮的空氣都凝固了!
平日裡跟陳洪不對付的官員們麵露喜色,滿懷期待的看向皇帝。
跟陳洪親近的官員們則忐忑不安,額頭冒汗。
其他人表情嚴肅,靜慎的觀察著局勢。
“陛下!”
陳洪跪下來,鬼哭狼嚎。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奴婢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朱載坖站起來,走到朝臣們眼前。
“何川。”
“臣在!”
“你所彈劾數項罪名,可有憑證?”
“穩了!”
“穩了!”
張居正和譚綸紛紛嘴角微微上揚。
“請陛下過目!”
看著那些文書,朱載坖的臉色越來越黑。
“譚綸。”
“臣在!”
“都察院的聯名奏疏上說,這些文書是你送到何川手裡的?”
“是!”
陳洪猛地回頭,滿眼殺氣的盯著譚綸。
“臣身為閣臣,對任何人的違法亂紀,不能視而不見!因此收到這些文書後,便交給了何禦史!”
“收到?這麼說,你也是被人匿名投了這些文書?”
“是!”
“臣以為,彈劾陳洪之人必是被他打壓,迫害的卑微之人!”
“他不敢光明正大彈劾陳洪,隻能寄希望於臣這個京師新人!”
“臣請陛下,暫時關押陳洪,詳細探查上述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