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在很多京城人心裡才是京城的核心地帶。
它不像青龍門外那樣高不可攀,住滿了神秘的術士老爺,也不像西區那邊一樣都是軍戶,更不像北區那樣難民遍地龍蛇混雜。
這裡安全、熱鬨、繁華,圈層雖不純粹但卻有一定門檻,雖也富貴雲集但卻又很有煙火氣,很多人都說,隻有這裡才能代表京城的麵貌。
張瑞出門時就有這種感覺,出門時卯時未到,大街小巷卻已經熱鬨起來,天上星辰已匿,人間燈火卻未熄,來來往往的車馬川流不息,人流湧動,身處其中要趕著去新公司報道的他,頗有種夢回前世在首都打工的錯覺。
“早知道還是坐轎子了。”吏部衙門前,張瑞整理了一下衣冠,顯得還是有些狼狽。
穿著正規的官服招搖過市,連過四條熱鬨的街道,還要一路找大爺大媽問路過來,著實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大人可是來吏部述職的?”門口的公差態度很不錯,老遠就上前來詢問。
“啊,是的。”張瑞笑著回禮:“勞煩差爺領下路,本官第一次前來。”
“好說”公差笑著拍了拍胸膛,顯然是個豪爽的人,這讓張瑞稍稍鬆了口氣,就怕遇到那種仗著衙門行刁難事的,這種事其實不算少,能為難各地有品階的官員,很能滿足一些身份低下之人的心裡快感,看樣子這吏部風氣還不錯。
那公差則是一邊笑著一邊打量著張瑞,頭兒昨日就打過招呼,這幾日小心低調一點,回來述職的好幾個都是惹不起的,尤其是一個姓張的,據說是得罪了大人物,上麵收到消息是要往死裡整,自己等人可得招子放亮點,離遠一些,切莫被那種倒黴蛋連累自身。
根據年齡、樣貌描述,眼前這年輕官員起碼有七分像。
“敢問怎麼稱呼大人?”公差熱情的問道。
“免貴姓張!”張瑞笑著回道。
哦,那現在差不多有九成了。
“大人這邊請。”對方笑吟吟的將人一路帶到了吏部公堂,這時候發現公堂內與自己一樣在這裡等候的官員不少。
“大人請稍坐。”對方笑道:“這三年一次是吏部最忙的時候,我去給您倒杯茶水。”
“不用如此客氣。”張瑞連忙擺手:“今日一看就有諸多外地同僚前來述職,差爺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不必為本官費神。”
“也好。”對方也不推辭,笑著道:“既如此就怠慢了,大人安心等待,等會會有吏部官員在上麵點名。”
“好好好,麻煩差爺了。”
“分內之事,大人客氣了”
“咦?張師弟?”
剛辭彆那公差,張瑞轉頭就聽到有人呼喚自己,愣著抬頭一看,便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綠袍官員朝著自己招手,與自己一樣的官服款式,看年紀也就比自己大一些,再加上稱呼,張瑞知道,自己是遇到同窗了。
“師兄什麼時候來的?”張瑞連忙上前,一臉好久不見的模樣!
雖然自己不認識,但叫一聲師兄肯定是沒錯的。
“剛來、剛來”對方豪爽大笑,見周圍有不滿的眼神看過來,才稍稍收斂,壓低聲音道:“也不知道朱師弟到哪兒了,今日述職後,咱們三兄弟可得好好聚一聚!”
三兄弟都來了
張瑞心中汗顏,卻並未拒絕,開口笑道:“的確得好好聚一聚,晚上不醉不歸!”
“好好好”對方搓著手,一臉期待的笑意。
這是一個看起來心思比較簡單的人,啥心思都露在臉上。
“當年白鹿書院那一屆,我們三人啥也不懂,明明那一屆基礎更好的師兄們都不敢下場,我們三個愣頭青卻直接闖京城,也幸虧出了那檔子事咳咳也算傻人有傻福啊哈哈。”
張瑞一愣,心中大概猜到是什麼事,與對方走到角落位置,壓低聲音道:“師兄後麵是知道什麼情況了?”
“你還不知道啊?”對方好笑的看著張瑞。
“哎,小弟我任職的地方過於偏遠,平日裡事務繁忙,不怕師兄笑話,這任職三年小弟我就見過兩次上官,其他同僚都沒怎麼見過,對官場的一些消息更是一點不通。”
“原來如此”對方點頭:“也是,師弟你當年分的那個地方確實過於偏遠了些。”提到這裡高大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得色。
自己當年家裡小有關係,中了進士後更是四處打點,分的直接就是太原東林縣那個肥土之地,隻要風調雨順業績自然不難看,平日裡也有不少油水孝敬上邊,這三年倒是打通了不少人脈,也打聽到了當年的一些事情。
說來他們三個當年也算運氣好的,那一屆春闈皇帝選給月瑤公主招婿,很多世家為了這一次準備了十幾年,各地都冒出了不少俊美才子,那一年競爭之激烈,堪比南北爭榜的時期,往年各地區的解元都紛紛忍住了沒有下場,他們三個愣頭青當年卻啥也沒注意到,直接就約著一起上京趕考了。
說傻人有傻福也是對的,各地有消息的青年才俊都沒參加那一屆,反而讓那一屆的競爭力下降不少,除了頭部競爭激烈外,中尾部的質量大幅度下滑,很多批卷的禮部官員看著文章都看不下去,但偏偏又隻能在垃圾中找金子,勉勉強強找齊了進士名額。
最後又加上十幾個探花備選提前慘死,原本隻考上三甲名額的張瑞等人一下子又成了二甲,瞬間人生巔峰。
聽著對方慢慢解釋當年的情況之後,張瑞麵部抽搐,原來當年能中進士當官,還是托了那探花案的功勞,如今探花案大概率又要扛到自己腦袋上,算不算因果報應?
“周誌傑大人可在?”
前堂吏部官員朗聲開口,正與張瑞聊著的高大男子連忙回頭:“下官在!”
“師弟,為兄去去就來。”周誌傑說完連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朝著前堂而去。
張瑞剛目送對方離開,還未來得及整理一下思緒,突然發現周圍議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注意到異樣的張瑞警覺的看向了周圍,三年一次敘職,是很多官員難得一次交流的機會,尤其是各地任職的外官,當年的同窗之誼正是開花結果互相拉攏之時,各地同窗見麵自是有說不完的話。
此時大廳一下靜得如此詭異,讓張瑞頓時警覺是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順著所有官員的目光,張瑞找到了源頭。
那是一個剛匆匆進堂的綠袍官員,與自己一樣身著七品官服,按理說一個普通七品官員到來應該引不起這麼大動靜才是。
但張瑞一眼就看出了對方有些不同。
太特麼好看了!
同是男人,這人怎能長這麼帥的?
怎麼形容呢,臉如玉般光潔,白淨得如打了八層濾鏡,眉眼如畫,長而曲的眉毛宛如山澗的溪流自然流暢,鼻梁也挺拔有型,與嘴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般俊美偏又身材高大,氣質剛毅,帶著男兒應有的陽剛之氣。
簡直都找不出缺點,這特麼的是女媧珍藏品是吧?
張瑞眼神不善了起來,他這輩子最恨兩種人,第一種是生來就有錢的,一種是生來就有顏的,第一種好歹能追趕追趕,第二種純屬是階級敵人。
“張張師弟?”
美男子看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有些躲閃,唯獨看到張瑞時頓時有些激動起來。
草還是認識的?
張瑞吸了口氣,實在不能理解那幾年自己在搞些什麼,就算是係統托管,行為邏輯起碼得有點章法吧?
跟這種人有什麼好打交道的?
“師兄彆來無恙呀”張瑞勉強撐起了笑容。
隻能祈禱彼此不是很熟,最好不是給對方收情書這樣的煞筆角色
“你什麼時候來的?”對方熱情得走了上來,一把就抱住了他!!
得
張瑞僵硬的任由對方抱著,這看樣子怕不止收情書的關係了
“崔衍?”
大理寺內部,剛接到消息的大理寺少卿沈元眉頭緊皺:“我有印象,三年前我看過他的文章,雖筆法稚嫩,但思路極好,是少有的實乾之才,在眾多文章中,我給了一等評價。”
“少卿大人隻記得這個?”旁邊一個老人笑道:“也是,當年還未出事的時候,少卿大人就因家裡有事臨時去了趟太原,後麵怕也沒有見過崔衍本人。”
“他本人有什麼問題嗎?”沈元疑惑道。
“長得很好看。”
沈元:“”
沈元剛覺不耐,突然想到什麼,皺眉看向對方:“多好看?”
“比當年的那些探花備選加起來都要好看。”老人笑道。
“意思他也是探花備選之一?”
“但他是非世家出身。”老人幽幽道:“當年原本很多人都幸災樂禍的預料著,他應該是最早會死的人。”
“哦?”沈元一下便明白過來。
皇帝的女婿要在探花位置裡選,探花曆來就是學識不差且長得最好看的人當選,世家子弟準備多年,如今一個沒有背景的外人豔壓群雄,他不死誰死?
“但結果卻是反過來的。”老人笑道:“所有備選都死了,就他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