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為夫將這宅院畫了下來,趁著天未黑,勞煩娘子辛苦分配一下。”
羅氏愣愣的接過張瑞所畫的宅院圖,她從來不知道,對方的畫技竟如此之好,栩栩如生都不足以形容,給她感覺畫裡麵那個宅院好像也是真的一樣。
但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對方會將家宅的分配權給她。
曾經的老夫人是何等強勢?家裡什麼都要抓在手裡,若非一開始將家裡的生意做得一團糟,後麵都沒有自己掌握家中生意的機會,如今夫君升了京官,按理說自己那強勢的婆婆底氣應該更足才是,卻沒想到這個時候,這種分配宅院的事情會落到自己身上。
羅氏的父親看在眼裡也有些忐忑,張家這態度尤其是自己這女婿這態度,似乎還打算讓女兒繼續做張家主婦的意思。
如果可以,他當然不希望自己女兒真的被夫家拋棄,二嫁的女人有多難,他很是清楚,女兒跟自己回去屬於下下之策,即便有自己護著,外麵人的閒言閒語,自己那續弦暗中的計較,包括兩個兒子平日裡的不滿,都會讓丫頭以後的日子變得很難。
女人就是這樣,無論什麼理由,隻要被休了,人生就毀了一半。
“夫君,這讓娘來分配不是更合適?”羅氏小心翼翼回道。
“娘子更擅長一些。”張瑞搖頭:“娘她享享清福還是可以,處理家中大小事務還是娘子更得心應手,今後很多事還是得勞煩娘子。”
羅氏這算是聽懂了,低著頭眼睛一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自己這升了官的夫君好像並不打算趕走她。
“賢婿以後作何打算?”
此時三人在院中閒逛,張瑞的娘親還在清點富川縣帶來的家財,沒有其他人,他也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
“嶽父大人指的是?”張瑞好奇道。
自己這嶽父不是一個普通商人嗎?還能規劃自己以後的打算?
羅老爹深吸一口氣後還是道:“如今賢婿的身份和當初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可兒她”羅老爹看了一眼羅氏,隨後歎道:“隻是一個商戶之女,與大人您的身份並不匹配,這一點我們羅家是有自知之明的。”
羅氏聞言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卻沒阻止,她當然也不想就被休回去,可就如父親所說,有些時候自己退一步總比被彆人逼著走要好看一些。
“大人需要一個更給力的嶽家無可厚非,隻是希望大人能看在可兒多年夫妻的情分上,至少給一張合離書”
“嶽父這是哪裡話?”張瑞直接打斷對方,一臉誠懇:“泰山大人把女婿看做什麼人了?”
“夫人在我落魄時嫁我,這幾年操持家務,補貼了不知多少嫁妝,無怨無悔,外人誰看了不說夫人是賢內助?如今小婿隻不過稍順風了些,都還未給夫人掙得個誥命,合離什麼的絕無此事!”說著直接將羅氏的手拉住放在手心。
“泰山大人請放心!”張瑞拉著羅氏的手義正言辭道:“小婿此生絕不負可娘,也絕不會讓她再受之前的委屈!”
羅氏怔怔的看著這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夫君,曾經早就冰涼的心跳動了起來,臉更是紅到了耳朵尖尖。
這死鬼,怎麼當著自己父親
她想掙脫,但卻沒有力氣,隻能任由對方拉著手,這時候她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己的父親。
羅老爹也是一愣,隨即很認真的看了張瑞一眼:“你真這麼想的?”
“絕無虛言!”張瑞鄭重的回道。
羅老爹頓時沉默,再看看女兒此時那滿臉通紅的模樣,他知道此時自家丫頭估計心都亂了,便不再說這事,而是笑道:“剛才那什麼陸管家似乎將那叫夜鶯的姑娘追了回來,賢婿打算如何安排?”
提到這個事情,張瑞頓時有些頭大,隻能道:“勞煩娘子先將她安排一個客居。”
根據陸管家所說,有奴籍的術士極少,安全可靠的就更少了,不是什麼野外術士世家都敢收留的,大世家基本都是自家培養,夜鶯雖是術士,卻有一個好處,她身上的邪祟很是安全。
她身上的邪祟名為天音,善以歌舞誘人,能蠱惑人心,讓人沉迷癡狂,最終甘願獻上一切。
而且夜鶯年輕,道行不高,且隻有這一種邪祟在身,這樣簡單且又能拿捏的術士是極為少見的,對方送與張瑞做妾,可謂誠意滿滿。
身上隻有一種邪祟,還是不太危險的那種,這種資源,著實讓張瑞都沒法拒絕。
“客房?”羅氏回過神來,臉上紅暈儘去,淡淡道;“夫君若是喜歡隻管納了去,不用如此。”
“夫人誤會了。”張瑞直接搖頭:“留她在此另有用途,絕非夫人想得那樣,夫人按我說的安排就是。”
羅氏看了張瑞一眼,不知為何,她覺得對方沒有說謊,而且也不知為何,聽到對方這麼一說,她心中竟有一絲歡喜。
也許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對眼前這男人,她竟又有了期盼。
張瑞則是暗中思索著如何處理那夜鶯,陸管家的說法大部分是對的,那夜鶯年紀輕輕,術式造詣不高,且被嚴格控製,隻有那一種邪祟之力,一個隻能用魅術的女術士,聽起來的確不怎麼危險。
但有一點不對,那叫【天音】的邪祟,其實是很危險的。
他也不知道陸家到底知不知道這玩意的底細,居然敢把這邪祟寄生的主人捧成京城的花魁,這麼多年沒有暴雷還真是運氣夠好的。
如果那玩意真是自己當年廢稿裡的【天音】的話,其危險程度甚至在那天瘟【椿】之上的,當然,利用得好的話,其作用也非常大,要不要冒這個風險留下呢?
“老爺,夜鶯如此資質,真就送給他了?”
回來後的陸管家依舊有些疑惑,他可是看著夜鶯小姐長大的,家族為了培養她,花了不知多少資源,但凡是術士家族都知道,術士女子極少,類似夜鶯這種比較安全的就更少了,若用來延續血脈,極有可能出現自帶術式的天才,兩個少爺從小到大都掙破頭皮,其它各大家族更是願意用不少資源來換,結果現在用來送給那姓張的?
是不是太奢侈了些?
那姓張的隻不過是要一個啟蒙術士而已,祖地那裡這樣的奴籍術士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怎麼也輪不到把夜鶯送出去呀。
“今時不同往日”陸乘風歎了口氣。
若是以往,他哪裡送得出去?兩個兒子掙破頭皮?自己都想用來延續血脈呢,一想起那丫頭魅到骨子裡的神態,他就一陣火熱。
“大變將至,陸家可沒那個時間去等下一個孩子,隻要能在大變之中分到一杯羹,多少個夜鶯後麵都能繼續培養,那姓張的有著我們沒有的情報,這一點就是值得的。”
“不過嘛,人雖然送過去了,但京城惦記夜鶯的可不少,他接不接得住也是一回事,正好看看他的能耐。”
“老爺說得是。”管家聞言低頭。
陸乘風完全沒注意,那管家低頭的時候,眼底深處居然閃過一絲紅芒,帶著一絲刺骨的怨恨。
“太子那邊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查到一些”陸管家再次抬頭,一抹怨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依舊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太子打算,將三年前那案子用來坑那小子。”
“三年前的案子?”陸乘風皺眉,隨即想到了什麼:“探花案?”
每一次春闈都會出一些幺蛾子,這個詭異遍地的時代,春闈這樣的盛事就不可能安穩,但要說三年前什麼事最讓人震驚,便是那詭異的探花案。
曆年的探花都是各大隱士世家必爭的位子,因為皇室很樂意聯姻,李家的皇女每一次春闈都有公主看上探花,皇室也樂與促成,大晉不像前朝,駙馬不能做官,有皇室身份加持,官運還要順通一些,所以很多時候探花比狀元吃香,長得好看也比考得好要有用。
上一屆的探花競爭極為激烈,因為那一年皇室要出嫁的女子是嫡公主月瑤。
月瑤是皇後所生,身份貴重,太子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也就是說隻要娶到這一位殿下,就是今後下一任皇帝的妹夫,這對所有想上位的隱士世家的子弟來說,都是難得的機會。
早在十六年前,長公主剛出生之時,就有世家開始算計,從小開始培養優秀且俊美的子弟準備著了。
所以去年那一批世家子弟出身的進士,清一色的美男子,可惹得京城不少女子瘋狂討論。
長得好看得太多了,公主殿下也挑花了眼,畢竟年幼,家教也好,結果現在擺出一排美男子讓你挑,換誰也花眼。
當初不少八卦女子都在暗中排榜,猜測花落誰家,連地下賭坊都開了堂子,給各個探花備選下碼,不可謂不熱鬨。
如果不出後麵那些事,這應該是一件茶餘飯後的笑談,隻是可惜,三年以來,京城私底下沒人敢再輕易討論起這事兒。
“太子殿下這下手可夠狠的!”陸乘風皺眉:“居然打算拿這件事來搞名堂。”
那月瑤公主可是他親妹妹!
“老奴也覺得疑惑。”陸管家低聲道:“當年那批探花備選,個個背景不俗,結果一個都沒活得了,這事兒到現在都成了禁忌了,公主因此三年沒有談親,如今春闈將至,難不成”
“陛下想給公主正名”陸乘風幽幽道:“大概率還是會從探花裡選”
三年前的凶手到現在都沒抓到,誰都不知道是邪祟還是一些其它什麼陰謀,如今三年過去陛下想要重新揭過,想想就不會順利!
倘若三年前的情況重現嘖
這小張大人,看來是真被太子恨上了,這麼大一口鍋,要是真被這事兒纏上了,陸家怕是都得離他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