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禦坤蹲下身子,一把抱住朝自己飛奔而來的盛奕,那原是威風凜凜的雙眼也逐漸泛紅,聲音帶著顫抖:“奕兒,我的奕兒,真的能走了?”
“嗯!”盛奕乖巧地點著頭,回頭指著雲清,道,”是那個漂亮姐姐治好了我。”
盛錦棠狠狠地咬著牙,這個雲清,竟敢當眾壞她的好事!盛奕的腿疾好了,她如何在侯府立足?
雲清看著溫情的一幕,眸中帶著動容的神色,餘光一掃,卻見一旁的盛錦棠緊緊地捏著拳頭,默不作聲。
雲清站起身來,狠狠地瞪了一眼她,聲音冷冽道:“怎麼?弟弟的腿好了,你不高興?”
盛錦棠被她一問,頓時語噎。
白氏微微眯起雙眼,道:“錦棠,你的臉色為何這麼難看?”
看著盛禦坤和白氏懷疑的目光,背後冒起虛汗,她咬了咬唇,笑著道:“弟弟能走了,我這個做姐姐的自是歡喜,隻是方才被雲清姑娘這麼一撞,胳膊有些疼……”
雲清從地上拾起滾落的藥丸,到鼻尖一嗅,得虧真是無毒無害的補藥,否則她定要親自手刃了這綠茶。
見到盛錦棠被“欺負”,盛禦坤又低頭看了看小兒子,對雲清蹙起眉,語氣卻是平和了不少,道:“雲清姑娘,你治好了奕兒的腿,本侯自是感激不儘,賞錢定然不會少,但也請你不要再和錦棠過不去了,這丫頭從小就懂事,若是與你起過什麼衝突,那必然是誤會。”
“哼。”雲清冷哼了一聲,看著盛錦棠的目光帶著譏諷,道,“這麼多年,可真是辛苦你了。”
“好你個盛禦坤!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敢這樣對我女兒說話!”聽到盛禦坤的話,盛禦庭險些氣炸,“看我不好好戲弄你!”
雲清挑起眉,爹爹想要做什麼?
正好奇著,盛禦坤隻感到後頸一陣瘙癢,他不適地蹙起眉,身旁的白氏卻驚叫了一聲,看著他後頸上蠕動的毛毛蟲道:“老爺!你的脖子上有蟲子!”
“快!快拿下來!”盛禦坤其癢難耐,大喊道。
白氏正喚著家丁上前捉蟲,那隻毛毛蟲卻順著他的衣領,爬向了他的後背。
看著盛禦坤不斷撓著後背狼狽跳腳著,玉簪中的盛禦庭發出惡作劇的笑聲。
雲清滿臉都是無奈,老頭子越來越孩子氣了。
夜瑾辰看著向來穩重古板的盛禦坤也有這副狼狽模樣,眼底透著玩味的笑意,在雲清身側輕聲道:“你乾的好事?”
雲清笑意不明,道:“怎麼?你也想嘗嘗?”
想到這樣風度翩翩的王爺會跟盛禦坤如今一樣狼狽,她便忍不住發笑。
夜瑾辰咬著牙,道:“雲清!停止你的幻想!”
雲清抬手,惡作劇的手指在他的後背輕劃,笑得更肆意。
夜瑾辰身型一僵,耳根肉眼可見地發燙,他蹙眉瞪著雲清,道:“彆碰本王!”
雲清輕咬著唇瓣,沒有停止作怪的手指。
夜瑾辰側身,敏捷地抓起她的手指,瞪著她道:“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手!”
雲清想要抽回手,卻不敵他的力氣,隻能賴皮地笑著:“開個小玩笑嘛。”
盛錦棠看著嘻笑打鬨的兩人,氣不打一處來,她暗暗咬著牙,努力穩住自己的呼吸。
這個女人不僅要搶她在侯府的位置,連她的未婚夫也不放過麼?!
盛禦坤折騰了好一陣子,才將那作怪的蟲子捉住,氣得直喘氣。
盛奕淘氣地掩嘴偷笑,抬手拉著盛禦坤的袖子,道:“爹爹,娘親,盛奕想和漂亮姐姐玩。”
盛禦坤看著盛奕的眼神很是寵愛,笑著點了點頭,道:“好好好,去玩吧。”
夜瑾辰輕輕呼出一口氣,往一旁的六角亭走去,盛禦坤也緊隨其後,朝下人道:“來人,備茶!”
白氏睨了一眼盛錦棠便離去,盛錦棠察言觀色慣了,見白氏臉色不好,立即跟了上去。
走到假山之後,她看著如今蹦蹦跳跳的盛奕,臉色黑了下去。
這麼多年了,盛錦棠說能治好盛奕,可他一直不曾像今天這樣,委實讓她起了疑。
還未等她興師問罪,盛錦棠便低著頭啜泣道:“叔母,錦棠冤枉啊。”
白氏見她哭哭啼啼的模樣就心煩,冷聲道:“彆給我亂扣帽子,我冤枉你什麼了?”
盛錦棠抬手抹了抹淚,道:“叔母,那雲清不可信啊,這麼多年了,錦棠日日夜夜為奕兒尋藥治病,這才逐漸有了好轉,如今奕兒能下地走路,便要抹掉我所有的付出麼?”
“她不過是湊巧來了一回,根本什麼也沒做,隻是碰了碰他的腿,他便好了?叔母,你相信麼?”
白氏轉了轉眸子,蹙起的眉透著狐疑:“你是說,那個雲清是個江湖騙子?”
盛錦棠點了點頭,道:“錦棠問過大夫,奕兒的腿本就該在這些日子能下地了,錦棠沒有全信,也怕叔父叔母希望落空,這才沒有告知,如今奕兒能行走,並不代表是她的功勞啊。”
白氏被盛錦棠說動,也覺得有些道理,她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她可不是什麼好人。”她輕哼了一聲,道,“也罷,看在奕兒高興的份上,我不和她計較,今日將她趕出去,她可休想再進我們侯府的門,咳咳……”
說得起勁,她拿著帕子掩唇咳了起來,白淨的帕子暈開了鮮紅的血。
盛錦棠從袖間拿出一顆藥丸送到她唇邊,看著她服下,抬手給她順著氣,道:“叔母好些了麼?”
白氏輕輕呼出一口氣,平複了下來。
見雲清治好了盛奕時,她倒是還有些竊喜,或許自己的病也能找她看看,但瞧盛錦棠這樣一說,她不免失落。
白氏看著她道:“這些年,也多虧你了,你的秘密,我定會幫你瞞住的。”
盛錦棠婉約一笑,道:“您就是錦棠的親叔母,不必如此見外。”
聞言,語落,她看著遠處的雲清,藏在袖間的手狠狠握著拳。
後花園內香氣宜人,盛禦坤在亭中品著茶,雲清和盛奕滿園子跑。
她抱起盛奕坐在樹下的秋千上推著他,清雅悅耳的聲音唱著童謠:“羊羊羊,跳花牆,牆牆破,驢推磨,豬挑柴,狗弄火,小貓上炕捏餑餑。”
盛禦坤的呼吸一滯,想起了曾經在侯府中那個三歲的孩童,拿著風車到處跑,唱著的正是這首童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