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座?”
歸有光同樣注意到了窗外的徐恩增,他小聲喊了一句,詢問左重用不用自己跟上去看看。
左重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查查這家夥在乾什麼也行,免得對方將日本人或者76號引來。
歸有光匆匆離去,很快就跟上了徐恩增,兩人在滬上街頭玩起了捉迷藏,不過以徐恩增的反跟蹤水平想要甩掉歸有光,還是有些難度的。
黃包車、電車、馬路,狹小的弄堂,都成了二人的鬥法之地,從法租界到公共租界,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持續了數個小時。
三小時後,一間裝飾豔麗的房間內,徐恩增與一個身穿綢緞短衫的男子坐到了桌子前,聽著屋外傳來陣陣嬉笑聲,徐恩增瞥了瞥門外,壓低聲音說道。
“查清楚了嗎?”
“已經有了眉目,請您放心。”
“消息是否可靠?”
“很可靠,我通過漕幫的路子打探到的消息。”
“很好,讓咱們的人小心些,滬上畢竟是洋人和日本人的地盤。”
“明白,卑職一定小心行事,這事用不用通報沈主任?”
“不必了,姓沈的跟左重穿一條褲子,不可輕信。”
兩人的腦袋湊在一起,所談之話雲山霧罩,交談結束之後,男子躬身退出房間,隨即一名模樣標致,身材婀娜的女人悄然出現在房中,徐恩增頓時齜起了大牙。
馬路對麵,歸有光喝光杯中的咖啡,淡定起身掏錢,施施然離開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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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徐恩增離開旅館去了一家鹹肉莊?”
“不錯,我跟附近店家打聽過,這家鹹肉莊戰前便存在,有漕幫背景。”
“嗬嗬,看來這是老徐自己的暗線,開鹹肉莊,倒是符合他給大眾的印象。”
法租界軍統安全屋,左重聽著歸有光的彙報,笑嗬嗬地調侃了一句,語氣有些揶揄。
所謂鹹肉莊其實就是技院,滬上的花國等級從高到低分為書寓、長三、長二、鹹肉。
前麵三種較為高檔,在家中待客稱為打茶圍,“出堂差”要麼坐馬車,要麼由堂子裡的仆役用轎子或黃包車送上門。
最後一種鹹肉莊低檔些,來光顧的多是社會中下層人士,其內部人多眼雜,確實是個不錯的接頭地點。
歸有光咧嘴傻笑,而後補充道:“副座,看樣子姓徐的想搞小動作,真是苟改不了吃屎,這都多少回了,您說他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左重微笑不語,如果長記性那就不是徐恩增了,但跟以前相比,對方顯然長進了,起碼知道反跟蹤了嘛。
嘲笑完老徐,左重又跟歸有光反饋了長穀傳來的情報,內容包括大迫通貞在郊區兵站設下陷阱,以及日猶談判地點目前還未查明這兩條消息。
歸有光撓撓腦袋,讓他殺人沒問題,分析情報確實不是他所擅長的。
短暫思考了片刻,大光頭腦中靈光一閃,提出要不要跟以前一樣,利用中統試探日本人,反正徐恩增在搞小動作。
左重搖了搖頭,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是對付地下黨,軍統怎麼下絆子都不為過。
但現在是對付日本人,他不能主動讓中統的人送死,當然了,徐恩增自己找死那是另一回事。
在屋內踱了幾步,左重想到了一件事,在日猶密談這件事上,自己好像忘記了一個重要角色――日本海軍。
日本不是個標準的陸權國家,也不是個標準的海權國家,陸海兩軍的勢力互相掣肘,為什麼日本海軍沒有參與此事?
這恐怕跟北上和南下的分歧有關,畢竟猶大人在偽滿建國,肯定會擠占原屬於海軍的資源,海軍不待見這事也就可以理解了。
再者,日本海軍擁有很濃重的西方色彩,軍官大多有在歐美進修的經曆。
而對於猶大人,西方主流社會有警惕,也有輕視,這很矛盾卻又真實存在,所以日本海軍才對“河豚魚”計劃不感冒。
左重腦子快速運轉,腦海中蹦出一個詞,軍統或許可以用這個詞做點文章,他猛地停住腳步,抬頭看向歸有光。
“命令大雄找個合適時機將我來滬上的消息放出去,但言辭要含糊,也不要過多參與兵站事宜,再讓他想辦法挑起日本海軍對日猶密談的不滿,順便通知徐恩增和老鄭、東新,告訴他們一會碰頭。”
“什麼?好的,副座。”
歸有光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當即轉身離開,對他而言這才是理想的工作狀態,不用去想為什麼,隻管執行命令就好。
深夜,旅館密室。
徐恩增滿麵紅光,又略帶不滿道:“左副局長,你有什麼要緊事,徐某剛剛偵查回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你給叫來了。”
鄭庭炳吧嗒吧嗒地抽著雪茄,鼻子微微抽動,心中驚疑不定,姓徐的身上怎麼有股熟悉的味道,對方偵查偵到床┴上去了?
沈東新全程看戲,他此行最大的目的是鍍金,滬上的情況他也不了解,謹言慎行方為上策。
左重沒理會徐恩增的廢話,大馬金刀坐下後緩緩說道:“諸位,我決定在行動之前,通過報紙公布日猶密談之事。”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