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川從蔗糖商社搬走了,理由是方便生意往來,但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店員和其他日裔商人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理解太理解了。畢竟兩個男人住在一起,如果一個人想要去找點樂子,另一個又在隔壁,確實不太方便。在眾人善意的調笑聲中,小澤川拎著行李離開了,不過每天依然會回商社一次看看情況——順帶向左重彙報。不得不說,能考上江田島的人沒有傻┴瓜,加上左重這些日子的引導,對於如何開展情報活動,小澤也有了自己的心得。——威克斯街。此地距離珍珠港不到一公裡,距離希卡姆航空基地也不超過兩公裡,是許多美國海軍軍官在瓦胡島的首選居住地。權┴力的集中,自然吸引了一批商人,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道理,不光是民國人知道。所以一個日本商人搬進威克斯街,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從此以後,巡邏的美軍士兵和警察每天早晨都能看到對方沿著街道跑步,神色自然,從不東張西望,看上去非常正常。這天,納桑哈爾拿著玻璃杯站在窗前看著跑過去的小澤川,喝了一口牛奶詢問手下。“我們的朋友每天都在做什麼”“賺錢和女人,這個該死的家夥,日子過得可真舒坦。”手下一臉的羨慕嫉妒恨。望著逐漸跑遠的小澤,納桑哈爾笑了笑,幾口將手中的麵包吃完,轉頭再次對手下說道。“雖然他看上去像個普通人,但威克斯街的住戶身份很重要,必須對此人重新進行甄彆。聽說隔壁的中校要舉行一場聚會,還邀請了我,時間就在今天晚上,對嗎”手下聳聳肩膀又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的這位上司又開始多疑了,可住在威克斯街的外國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非要跟日本人過不去。他不禁惡意揣測,是不是日本人曾經搶了哈爾先生的女朋友,所以才導致哈爾一直盯著日本人的動向。納桑哈爾不知道自己頭上已經多了頂虛空綠┴帽,聽到手下的回答後稍稍想了想,指著街道儘頭的背影說了一句。“回複中校先生,我會準時赴約,同時我還會帶一個新朋友前往,再告訴中校先生,我希望他們可以在聚會期間說一些與軍事有關的消息。現在,你去通知外麵的日本人,作為鄰居,我邀請他參加聚會,記住,觀察這家夥知道消息後的一舉一動,包括見過什麼人以及談話的,明白嗎”“,。”手下敬禮回應,說完便跑了出去。一場針對小澤的試探開始了。在敵對國家行動,情報人員會遇到各種未知的風險,而隨機應對,是每一個情報人員必須具備的能力。即將接受考驗的小澤川,這會正喘著粗氣慢慢跑動,雙腿微微顫抖,胳膊不規律的擺動著。他不折不扣完成了“南佳”的命令,每次搜集情報前都會在屋內先運動一會,以消除自身接受過軍事訓練的痕跡。在奔跑的同時,小澤的目光不斷掃視路旁的信箱,腦中拚命記憶上麵的姓名,並與從各種渠道獲取的信息進行初步對比。“強尼貝裡,馬漢級驅逐艦約翰肖號艦長。”“弗雷德卡爾加,布魯克林級輕型巡洋艦海倫娜號二副。”“凱爾博雷恩,內華達級戰列艦同名艦管損負責人。”太平洋艦隊眾多軍官的名字在小澤川的腦海中快速浮現,跟那些雄壯的軍艦相比,這些人才是太平洋艦隊的真正底蘊。畢竟以美國人的工業實力,一艘軍艦從設計建造到下水,最多不過一兩年。反之,一個軍官從出生到有能力操控海上鋼鐵巨獸,短則十幾年,長則二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失去了這些關鍵崗位上的海上老手,美國人的軍艦再多也隻是漂浮在海麵上的靶子,日本海軍軍令部很清楚這件事。“請等等。”就在小澤記憶情報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他忍住加速逃跑的衝動,緩緩轉過身看向喊話者。幾分鐘後,來人說明來意慢吞吞離開,丟下了一臉“興奮”的小澤。待其走出了十米多,小澤繼續奔跑,心中卻升起了一絲涼意,美國人為什麼要邀請自己去參加聚會。暴露了嗎要不要通知南佳撤退各種念頭閃過,小澤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冷靜,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近期的行為,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破綻,意識到美國人應該是在試探。不能動!更不能著急聯絡南佳!小澤明白,現在肯定有人在秘密監視,若是立刻與南佳聯絡,不僅證明自己做賊心虛,也會連累南佳,想到這,他臉上保持微笑跑向住所。遠處,兩個探員將望遠鏡放進口袋,步行跟在小澤後麵,默默暗罵頂頭上司多事。但很快他們就沒有心思去罵納桑哈爾了,小澤結束鍛煉換上衣服出門,首先去了幾個甘蔗園,接著又見了幾個合作夥伴,將整個瓦胡島轉了個遍。在接近三十度的氣溫下,特工們一邊要防止被目標發現,一邊還要忍受高溫,短袖襯衫濕了又乾,乾了又濕,過程苦不堪言。直到日落時分,跑了一天的小澤慢悠悠回到蔗糖商社,可惜沒有見到南佳,心急如焚的他隻好留下一句暗語讓店員轉達,跟往常一樣返回威克斯街。街道對麵,咖啡店內的左重放下杯子,目光掃過一個看似在購買物品的路人,掏錢起身跟上了對方。晚上點。衣冠楚楚的小澤川捧著一瓶高檔紅酒,在一棟美式彆墅的門廊內理了理領結,抬手敲響了大門。敲門聲剛剛響起,黑人管家便開門將他請進屋內,彆墅的主人隨即大笑著迎了上來,向他伸出右手,並自我介紹了一番。當聽到對方是珍珠港基地的後勤官員時,小澤眼中閃過一絲商人獨有的貪婪,深深鞠了一躬後用帶著口音的英文向彆墅主人問好。彆墅主人倒是沒有因為膚色的原因而輕視小澤,一是因為有錢人的加成,二是特工的叮囑。於是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放著音樂的客廳中,見到了更多的美軍軍官,眾人或坐或站在沙發周圍,還有幾對男女正抱在一起翩翩起舞。牆角留聲機裡放著最時髦的搖擺樂,配合閃閃發光的銀質餐具,彰顯出美國社會40年代的紙醉金迷,就兩個字—地道人群中,納桑哈爾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威士忌,悄悄看著神色拘束,卻想要努力融入交談的小澤,表情有些玩味。“歐洲的局勢很緊張,(華盛頓)將會派遣觀察員前往英國,希望他們不會遇到德國佬的轟炸機。”一位航母航空指揮官滔滔不絕地說著來自本土的消息,周圍幾個軍官微微點頭,顯然也聽說了這件事。另一個人聽完瞄了瞄縮著腦袋的小澤,嘴角微微揚起,說起了民國戰事,言語間對日軍在金陵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恥,還問小澤如何看待此事。小澤麵色漲紅,不知道怎麼回答,陸軍馬鹿乾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全世界,可他是海軍啊,麵對美國人的挑釁,唯有喝了一大口酒掩飾尷尬。彆墅主人跟納桑哈爾對視了一眼,出麵阻止了同袍繼續為難小澤,又詳細介紹了日本人在東西海岸下的各種訂單。意思很明顯,對於“金┴主”,他們要保持一定的尊重。仍然在努力擺脫大蕭條影響的美國需要日本人,太平洋艦隊官兵在國內的家人、朋友需要日本人。在場的人表情複雜,作為軍人,他們不喜歡毫無底線的日本人,可作為美利堅軍人,他們要服從國家利益。“苟娘養的政客!”剛剛嘲諷小澤的軍官低聲罵道,說完高舉酒杯,用充滿諷刺的語氣說了一句。“感謝東京。”“感謝東京.”眾人同樣高舉酒杯重複了一遍。笑聲、音樂聲繼續,遠在萬裡之外的民國百姓隻是閒談中的一段小插曲,利益卻是永恒不變的。如此沉重的話題顯然不適合再繼續,彆墅主人主動聊起了太平洋艦隊的內部消息。其餘人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在一個日本人麵前說這些敏感的,但還是紛紛加入進來。納桑哈爾隱藏在暗處,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小澤,對方隻要透露出哪怕一丁點好奇,今晚都要去海軍監獄過夜。但小澤聽到美**官談論軍事,馬上麵露無聊之色,伸頭看了看角落裡的商人團體,快步走了過去,一秒鐘都沒有多停留,言行很符合一個市儈商人的表現。納桑哈爾有些失望,不過馬上釋然,如果瓦胡島的日本商人都是日本間諜,那美利堅就危險了,這樣也好,還是享受美酒吧。悠揚的音樂從窗戶飄出,黑夜下的威克斯街燈火通明,幾十米外的樹叢中,左重慢慢向後退了幾步,悄無聲息地離開了。........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