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小時前。
特工總部駐江城特派專員蔡侔天向徐恩增彙報,言明自己已經掌握了地下黨江城市韋的地址,以及相關成員的真實身份。
據其介紹,漢陽的工業區內隱藏了大量異己分子,這些人依托工廠開展工人運動,建立秘密交通聯絡點,發展情報網絡。
對此徐恩增是相信的,蔡侔天不是第一次抓獲地下黨的重要人物,當年紅隊負責人顧某就是被此人抓捕並其向果黨投降。
如果這次能一舉破獲地下黨機關,消滅對方潛伏在江城的情報人員,那他的中統局局長寶座就穩了,足以壓上左重一頭。
欣喜之餘,徐恩增吸取了以往的教訓,沒有公布具體情況,將特工總部在江城的行動人員集中後以小組形式朝目標地點移動。
期間不管是吃飯、上廁所都要求至少三人同行,絕不允許單獨行動,更不允許使用電話以及其它方式對外聯絡,違者以叛徒論處。
另外,他本人率領蔡侔天、最精銳的特工乘坐海軍僅剩的幾搜交通艇至漢陽南部的鸚鵡洲登陸,繞行前往工業區。
整個行動極度保密,除了徐恩增與蔡侔天兩人知情,其它人均不知道目標是誰、行動地點位置,他準備給地下黨來一個突然襲擊。
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他們剛剛找到一個合適的建築充當指揮所,外圍的警戒人員就報告有幾個特務神秘失蹤了。
這個消息使得草木皆兵的徐恩增認為行動已經暴露,不顧蔡侔天的勸阻,立刻派出手下親信對目標地點周邊進行封鎖,防止地下黨逃脫。
鄔春陽、宋明浩、吳敬忠和沉東新等人就這麼一頭撞上了老對頭,雙方在毫無遮擋的街頭怒目相視,不少人將手慢慢地靠近武器。
為了不驚動好不容易找到的日諜頭目,鄔春陽強壓怒火低聲向對方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強調特務處正在執行重要任務。
也不知道特工總部人員是怎麼想的,尤其是領頭的鴨嘴帽,似乎忘記了這是秘密行動,扯著喉嚨大肆辱罵,最後甚至對著天空開了一槍。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特務處眾人目眥儘裂,槍聲一響,目標定然有所防備,花費那麼多時間和資源的行動功虧一簣,他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但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又有一聲槍聲從安全屋傳來,在場軍銜和職務最高的宋明浩再也忍不住,拔槍瞄準鴨嘴帽,同時口中大喊。
“打死這幫王巴蛋!”
聽到命令,所有特務心中隻有一個想法,日本間諜可以以後再抓,特工總部今天必須收拾,紛紛開槍射擊。
或許是長時間未上前線,槍法退步,宋明浩隻打到了鴨嘴帽的肩膀,對方發出慘叫倒在地上,手上也掏槍還擊。
“砰砰砰”
無數子彈如流星一般劃過空氣擊中樹木、建築物、地麵以及特務處、特工總部的特務身上,現場頓時屍橫遍野。
其中絕大部分死者是徐恩增的手下,因為短兵相接的戰鬥,人員的戰術素養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這一點顯然特務處更有優勢。
就拿實彈射擊舉例,左重每年批下去的經費比特工總部多上好幾倍,至於一處的錢哪去了,那就得問問徐大處長了。
還有左重從後世戰術訓練中提煉出的近距離貼身射擊,以錘煉行動人員的心理素質,增強人員之間的信任。
種種措施導致兩個情報部門的實力差距不僅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可以用天差地彆來形容。
這種差距在此刻顯露無疑,特務處人員開槍時要麼壓低身軀,儘量減小中彈麵積,要麼翻滾到道路兩旁尋找掩體。
並且彈無虛發,一發子彈都沒空,大多命中目標眉心、胸膛等要害位置,在現在的醫療條件下,中槍者必死無疑。
即使有幾個倒黴蛋被特工總部的人擊中,也被同伴拚死拖到了安全區域,由騰開手腳的特務緊急止血,進行戰場急救。
所有人都知道,在副處長那裡,見死不救的罪過比行動失敗還要嚴重,長久以來的並肩作戰也讓他們無法棄同袍於不顧。
另一邊,包括鴨嘴帽在內的特工總部特務,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很快就被打得潰不成軍,將封鎖任務忘得一乾二淨。
最可憐的是那些在垂死掙紮的人,伸著胳膊不停呼救卻被近在眼前的同僚無視,或者被人當成掩體擋在身前。
其它地方的一處支援人員,不知道有多少敵人,興衝衝跑來,猝不及防下也吃了大虧,一個個抱頭鼠竄。
而在交火現場幾百米外的一間工廠裡,十幾個蒙麵人放了把大火,接著衝出大門鳴槍製造混亂,順利突破了包圍圈分散逃離。
徐恩增在望遠鏡裡看到這幕,急得一蹦三丈高,活像一隻小皮球,嘴裡叫嚷著讓指揮所中的小特務出去擋住地下黨。
問題是小特務們又不傻,知道現在出去就是送死,於是答應的倒是挺痛快,可就是不行動,推推搡搡堵在了門口。
話說,,,版。】
就在他們裝模作樣的時候,一陣爆豆般的槍聲離指揮所越來越近,還能聽到有人高喊莫要走了姓徐的之類的話。
這下屋裡的人都慌了,小特務們也不擠來擠去了,打開大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溜之大吉,隻留下徐恩增、蔡侔天和幾個警衛。
一時間,九甲圩留下的心理陰影籠罩在徐恩增的心頭,但他到底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情報,反應就是快。
——隻見徐大處長迅速脫掉昂貴的西裝,穿上不知從哪拿出來的破衣服,又往臉上塗了點黑灰試圖逃跑。
可惜啊,他剛走到門口就被一隻大腳給踹了回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將準備翻窗的蔡侔天嚇了一跳,連忙蹲在窗台上舉起雙手。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待有用之身才好報銷,不對,是報效黨國嘛,投降怎麼能算是從心呢。
徐恩增不顧疼痛,看都不看來人是誰,很配合的把配槍扔出,哐當一聲跪在地上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動作異常熟練。
破門而入的歸有光懶得跟他廢話,一把揪住領子將其拖了出去,其它人控製住蔡侔天等人,向特務處指揮所方向邊打邊撤。
附近的特工總部特務見自家處長被人挾持,隻敢遠遠開槍放狠話,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消失在巷子裡,腳下沒有動彈一步。
在撤退的路上,徐恩增終於認出了歸有光,確定自己落在了特務處手裡,沒有被地下黨活捉,立刻又囂張起來。
他吃準了特務處不敢在江城殺掉一名國府官員,拚命掙紮想掙脫束縛,同時口吐芬芳,罵罵咧咧個不停。
歸有光就當沒聽到,扛著對方以最快速度趕回去複命,幾分鐘之後,狼狽不堪的徐恩增出現在左重腳下。
麵對滿臉怒容的笑麵虎,徐恩增梗著脖子,擺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表示要向上峰反映此事,讓某些人吃不了兜著走。
“卡察”
險些被氣笑的左重聽到這句話直接掏槍上膛頂住了徐恩增的腦門,直直盯著他的眼睛,惡狠狠說道:
“老子真想一槍斃了你,特工總部有行動不報告局本部就算了,為什麼不向侍從室備桉,我問你,為什麼不備桉!
侍從室二處六組是國府所有情報機關的協調機構,按照上峰的規定,不管是哪個部門,有行動都要提前備桉。
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們的擅自行動,我們費儘心思找到的江城日諜頭目跑了,這個責任必須由你來負。”
現在的江城很混亂,軍警憲特人員各有各的任務,為了避免撞車,左重早就有所準備。
作為侍從室二處六組組長,他有權力查詢相關訊息,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出了差錯。
徐恩增感受著冰冷的槍口,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怎麼就遇到這種事了,想了想準備解釋兩句。
若是不說清楚,萬一姓左的小王巴蛋開槍,他豈不是死得太冤了,那麼多的存款和紅顏知己,不知道會便宜誰。
這時左重將手槍向前懟了懟,又給徐恩增扣了頂帽子:“今天這事太巧了,我有理由相信,特工總部高層之中有人勾結日寇,利用抓捕地下黨為借口向日諜通風報信。”
“我不是!我沒有!你彆胡說!”
徐恩增聞言連忙搖頭,這種話是能亂說的嗎,要是被外界誤會,不用委座處置,輿論的吐沫星子就能把自己淹死。
慌亂中,他腦中閃過一道靈光,猛的抬手指向蔡侔天,表情略顯委屈:“他,是他,就是他告訴我這裡有地下黨。
左副處長,你是知道的,一處就像個篩子,我怕消息再次泄露就沒有向局本部和侍從室彙報,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背鍋俠蔡侔天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上司,分明是對方計劃有誤,卻把責任推到自己頭上。
“轟隆”
不等他們苟咬苟,外麵突然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一團烈焰從郭彬停留的安全屋窗口噴出。
巨大的氣浪掃過馬路,交火現場徹底安靜,玻璃碎片與建築物碎片砸在地上,發出丁零當啷聲。
左重幾步來到窗口,望著濃煙滾滾的目標,盛怒之下猛地回頭,抬手朝著麵色煞白的徐恩增扣動扳機。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