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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節與龐崇的交鋒(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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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這種死硬的對手,左重保持微笑認真傾聽,從細微之處分析著龐崇的內心活動,此人這麼說無非是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罷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依然試圖蒙騙特務處,甚至妄想全身而退,看來他對生命的態度不像表現的那樣不在乎,第一個弱點出現了。

另一邊,龐崇鄭重其事的表示:“左副處長,你們真的是誤會了,我為黨國立過功,我為國家流過血,絕不會做對民族不利的事情。

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軍中打聽打聽,龐某在北伐時奮勇向前,連委員長都曾表彰過,希望你能將事實調查清楚,還我的清白。”

“哈哈哈哈。”

左重聞言輕笑用手指點了點對方:“龐科長啊龐科長,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的意圖是什麼,無非是想從我這裡了解外麵的情況。

好,那我就告訴你,您的兩位公子把什麼都說了,包括蘇子福和老板,蘇子福估計做夢都沒想到,最後竟然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大家都在演戲,那就看誰演得更真,他將根據推測得到的線索說了出來,這是一場賭博,贏了會有大收獲,輸了也不會影響大局。

而且比起他們這些經過專業訓練,習慣合作的情報人員,龐崇這種以類似師徒關係培養出的老派間諜,天生會對夥伴保持著懷疑。

想象一下在沒有無線電以及電話,缺乏支援的年代,“他”需要獨自跟敵人作戰,不警惕是活不下去的,這是一把雙刃劍,有好有壞。

好處是行事縝密,

壞處是沒有信任。

如果左重有一天被捕,敵人告訴他鄔春陽或者歸有光招認了,他的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因為他們在長期的行動中非常了解彼此。

換到龐崇身上就正好相反,對方在高度戒備中習慣對任何事、對任何人,有很多的想法、有很多的懷疑,就連親身兒子也是一樣。

事實上當他一說出蘇子福這個名字,龐崇表情就發生了一絲細微的改變,臉上的肌肉下意識將眉毛往下拉並向內緊縮,眉頭緊鎖。

身體也微微向後仰去,顯然不想聽到這件事情,不想聽的理由有很多,或許是不能接受被兒子出賣,或許是懊惱沒能保守住秘密。

左重靜靜看著龐崇的反應,沒有乘勝追擊追問,這個時候最好讓對方單獨想一想,很多細節不需要他補充,龐崇會自己自動腦補。

幾分鐘後。

龐崇從混亂中清醒過來,看著胸有成竹的左重歎了口氣:“是不是我見老板的時候被那兩個不爭氣的混蛋跟蹤了,我該早點動手的。”

“嗬嗬,龐科長就不要開玩笑了,您們接頭方式那麼謹慎,貴公子可沒辦法跟蹤,隻是有些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對不對?

我們在金陵所擁有的能量,你作為國家機器的一員應該很清楚,這不算什麼難事。”左重輕輕搖了搖腦袋,餘光緊緊盯著對方麵部。

雙方不動聲色間進行了一次交鋒,一個身份如此隱蔽的間諜,不可能跟上級直接接頭,肯定有信鴿或交通員負責居中的聯絡工作。

可能蘇子福扮演的就是這個角色,不然此人不會知道龐家地址,一個交友廣闊的銀行家認識一個基層官員,不算一件很奇怪的事。

左重基於對目前情報的了解,果斷否認了對方的說法,這也符合龐崇多疑的性格特點,現在一步都不能走錯,否則就會前功儘棄。

聽到他的話,對麵的龐崇鼻孔微張,這是對方的大腦告訴身體思考時需要更多氧氣,左重自然的往後靠到椅背上讓開了一點空間。

你想思考,那我就讓你思考。

反正想的越多,漏洞就越多。

很快龐崇慢慢抿緊嘴巴告訴左重,他猜對了,所謂接頭被跟蹤就是一次試探,這些日諜就沒有好對付—那兩個大孝子除外。

牢房裡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左重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到了平時收起報紙離開的時間,於是他站起身子不聲不響的向外麵走去。

審問的節奏非常重要,一鬆一緊,一張一弛都有講究,跟踢球是一樣的,當審訊人員了解較多的信息時,就像球賽中強勢的一方。

要學會控製住節奏,讓對方跟著你的節奏來,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必須由審訊人員決定何時結束和開始一段對話,掌握主動權。

看著他的背影,龐崇沒有任何反應,指望一場對話就撬開一個潛伏幾十年的資深間諜嘴巴不現實,打破長久以來的信仰需要時間。

畢竟假龐家能在異國堅持這麼長時間,心裡定然有某種自以為崇高的理想,想讓對方投降必須一點點敲碎這種虛假的心理支撐點。

第二天一早。

左重再次按老時間來到牢房,這次龐崇的表情和動作明顯多了許多,這是心理防線即將被突破的跡象,現實有時候就是這樣奇妙。

能經得住嚴刑拷打,卻經不住幾句話的勸說,這不能代表對方是個容易改變主意的人,隻能說是人就有弱點,有弱點就會被利用。

在特務處已經知道很多情報的情況下,龐崇有兩個選擇,一是死不開口被槍斃,二是交待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保住自己的生命。

大部分的間諜會選擇第二條路,因為這樣可以活下去,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呢,同時許多情報機關也允許高級情報人員假投降。

目的是在口供中摻雜假情報,誤導或者迷惑敵人的偵破路線,到了合適的時候未嘗不會重新啟用,或者找機會交換俘虜進行營救。

看守說龐崇昨天晚上一夜未眠,此時眼睛裡滿是血絲,頭發亂糟糟的樣子,他見到左重打開報紙後猶豫了幾分鐘,開始討價還價。

“左長官,我說了能不能活。”

“當然,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我需要最高級彆的保護。”

“放心,我會親自安排。”

“那好,我說。”

龐崇在得到了想要回答後低下了腦袋:“就像你們知道的那樣,我的父母是玄洋社的間諜,而我隸屬於陸軍參謀本部二部第7課。

任務是在民國長期潛伏,第一代至第三代目標是維持體麵的社會地位,從第四代開始滲透到重要機關內,幫助帝國完成興盛偉業。”

玄洋社。

日本參謀本部第7課。

這兩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傳到了左重的耳中,其中玄洋社就是滬上昆市路東洋學館的上級領導,是日本最早的準軍事情報組織。

其名取日本海玄洋怒濤,勢可滔天之意,成員主要以武士階層為主,支持大陸擴張主義,鼓吹破民國、勝俄國、吞並高麗的主張。

日本陸軍參謀本部二部更是特務處的老朋友,滬上領事館情報的特彆工作班就是其派出機構,全名叫做日本陸軍參謀本部情報部。

其中第7課也叫中國課,全權負責日軍對民國的情報工作,沒想到對方在前朝時便部署了間諜,這樣的情報人員到底還有多少呢。

就在左重憂慮的時候,龐崇那邊又說道:“我的信鴿是蘇子福,這個家夥吸食藥品發瘋跑到了我的家中,我隻能上報讓人將他乾掉。

至於老板的情況我真的不清楚,隻知道這個人非常謹慎,我和對方的聯絡全部由蘇子福聯絡,蘇子福死後便換成了秘密信箱溝通。

如果我這邊有情報要送給老板,就會選擇跟平時不一樣的路線上班,路線一共有三條,分彆對應一般、緊急、特彆緊急三種狀態。

對應三種狀態的情報,我有會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時間、放置在不同的指定地點,以防被你們跟蹤,再由專門的人員取走情報。”

左重暗罵一聲狡猾,這種方式很難被發現,因爲在特務固有思維裡,沒有固定行動路線是很正常的事,日本人這是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老板有情報要給我,會在晚晚6點的滬上商業電台發布黃老板收購木柴的消息,下午3點整去訓練總監部附近的雜貨鋪等待電話。

蘇子福以及魯詠痷死亡的事情結束,對方便是用這種方式通知的我,左副處長,第七課的保密手段非常嚴格,上線不會麵見下線。”

龐崇似乎很配合,一五一十的交待著問題,表情和動作很自然,一點都不像說謊的樣子,但是在一些問題上,他選擇了避而不談。

左重敲了敲桌子,冷哼一聲:“龐科長,你就不準備說說魯詠痷和蘇子福勒索他的下線的事嗎,還有那1名被你們毒死的黨國官員。

他們又是怎麼被人吸引到仙樂西餐廳去的,我讓你交代是給你機會,也好有個活著的人證向上峰交差,不代表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就像是紅酒行倉庫裡的細菌武器,是鼠疫吧,關東軍的技術不錯,可惜沒毒死我,再敢廢話,你信不信我將病毒塞進你的嘴巴裡。”

“這些我真的不清楚。”

龐崇眨了眨眼睛否認道:“老魯確實是我介紹給蘇子福的,之後的事與我無關,那是蘇子福的工作內容,細菌武器我也是頭次聽說。

自從他們兩個死後,老板與我的聯絡頻率突然降低了很多,那個時候我就預感我可能要暴露了,我沒必要為一個拋棄我的人掩飾。”

說的比唱的好聽!

左重知道對方沒一句實話,但也知道不能再問下去了,那樣會讓對方明白其實特務處並沒有掌握那麼多信息,他立刻冷著臉說道。

“將線路和電台頻道寫來下,龐科長彆怪我沒提醒你,我們的時間很多,你想玩,那咱們就慢慢玩,隻是你要做好生不如死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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