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與毛毅可聊了一會,看了看手表站起身子準備離開,歸有光應當登記的差不多了,為了以防萬一,得再派幾個特務去大使館。
誰知道德國人會不會傷害訪問團人員,現在的德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瘋子,最瘋的那個這會正在元首府裡琢磨怎麼占領全世界呢。
毛毅可將他送到門口剛想打開房門,門卻被一個不速之客敲響了,詫異的毛毅可見左重微微點點頭,伸手扭動把手輕輕拉動大門。
滿臉笑容的穆赫出現在兩人麵前,語氣陳懇的說道“毛,王,你們好,我這次是受上級委托前來道歉的,請原諒我們的工作疏忽。
如果不是警衛告訴我,你們的工作人員要去大使館發送電報,我根本不知道有人要求你們提供電台的開機時間、頻率以及密電碼。
這絕不是軍方的意思,至於是什麼部門想要這些數據,我無法解釋,因為這關乎帝國安全,作為接待人員我沒有得到相應的權限。
但我向你們保證,你們可以自由旳使用電台跟貴國政府聯絡,不會有任何人來找麻煩,有缺少或損壞的配件,也可以向警衛求助。”
左重和毛毅可心中冷笑,要不是聽到他們剛剛說的那些話,所謂的道歉恐怕永遠都不會到來吧,德國人的這種行為確實令人作嘔。
不過明麵上,毛毅可感動的點點頭“多謝穆赫教授,我們本次帶了很多配件,暫時無需貴方的幫助,隻是什麼時候可以接收圖樣。
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方方麵麵的批準,可金陵的大人物們已經等不及了,武器的投產也要時間,我最多能在柏林待三天。”
經過這件事情,他看穿了德國人的虛偽,於是將往日的情分放到一邊,毫不客氣的下了最後通牒,給兩人在屋裡的對話做了備注。
穆赫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顯然沒想到毛毅可會這麼說,三天時間夠乾什麼的,中國人難道真的下定決心要與帝國結束交換協議嗎。
不行,絕不能這樣。
帝國需要中國的資源去製造步槍、飛機、坦克,德國不能接受第二次失敗,第二次貢比涅森林式的羞辱,他捏了捏口袋裡的懷表。
穆赫努力做出輕鬆的樣子,聳了聳肩膀“這是貴國的自由,我會將剛剛的對話轉達給那些官僚,希望他們蓋章的速度可以快一些。
今天我們就不談公事了,毛,想不想回學校看一看,你的很多老同學在那裡教書,看到你一定會非常的開心,怎麼樣,我們走吧?”
“這”
毛毅可聞言有點心動,畢竟是生活了幾年的地方,要不是有這段求學經曆,他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可這事需要得到左重的同意。
左重眉頭皺了皺,思考片刻叫來遠處一個小特務,跟對方小聲叮囑道“你再去叫三個人,陪著毛廠長出去,一定要寸步不離跟著。
哪怕他去上廁所,你們也得給我站在旁邊看著,吃的、喝的必須由你們先吃過喝過再交給他,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回來軍法處置。”
“是。”
小特務挺了挺胸膛,一旁的毛毅可露出笑容,感激的看向左重並拱了拱手,要是左重不讓他出門見老同學,他就隻能在房間待著。
雖說明麵上自己是訪問團的負責人,誰要是真這麼想那就是傻子,特務處副處長跟兵工廠長誰的權力大、地位高,是個人都知道。
就這樣,三人在毛毅可門前寒暄了兩句後告彆,穆赫沒有跟左重多說什麼,左重也沒有跟穆赫套話,較量才開始,先出手的人輸。
十分鐘後。
左重跟歸有光站在酒店頂樓的圍牆邊,看著幾輛轎車載著毛毅可和四個小特務遠去,臉上的表情各有不同,一個淡然,一個擔心。
“王長官,毛廠長滿柏林城溜達太危險了,萬一遇到日本情報人員,那幫德國人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要不要我帶幾個人悄悄跟著。”
歸有光轉過頭請示,看來對德國人的行動能力有點看不上,原因是通過從火車站到酒店一路的觀察,他發現對方的反應非常死板。
就像是酒店的警衛人員,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堵在門口,沒有布置暗哨和流動哨,這招對付普通人沒問題,對付特工就有點困難了。
在正規作戰中,士兵百分百服從是優點,在情報作戰和政治保衛上則不是,這兩個工作要求行動人員擁有一定的主動性和靈活性。
左重拍拍圍牆,看了看十幾米外的出入口,笑著說道“不用擔心,蓋世太保定然會派人保護,在德國人的地盤上,他們更有優勢。
好了,不說這事了,你看過其它房間沒有,是不是都有竊聽設備,對這件事你怎麼看,是普通的監控手段,還是有針對性的監聽。”
“是,所有房間都有。”
歸有光斬釘截鐵的回答“肯定是針對性的,德國人再有錢也沒有必要布置這麼多的竊聽器,這玩意的維修、保養很麻煩,不便宜。
而且我懷疑這個酒店是對方的據點,否則做不到將竊聽線路全部隱藏到牆裡,要不是您提醒,我是真沒看出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在無線電和高效電池大規模運用前,竊聽設備的運行離不開收音的信號傳輸線和電線,普通的反竊聽檢查就是檢查有無多餘線纜。
歸有光一進入房間,便將肉眼能看到的線纜看了一遍,除了電話機無法拆開外,其他的家具、物品很正常,就差把牆挖開檢查了。
萬萬沒想到,德國人真把線路隱蔽到了牆裡,這種大規模的工程,酒店所有者、服務員、附近住客不可能不知道,根本瞞不了人。
所以隻有一個解釋,這座酒店是德國人的情報據點,他們可以放心大膽、不收任何乾擾的安裝竊聽設備,將一切可疑痕跡抹除掉。
左重早就想到這點,問那個問題就是看看歸有光有沒有進步,答案顯而易見,大光頭還是蠻機靈的,這麼快就意識到了其中關鍵。
可德國人為什麼要針對自己一行人,三種老舊武器的圖樣接收不是大事,就算談崩了各找各媽就是了,根本不值得花大力氣監聽。
他抱著胳膊凝視遠處天空飛過的一群鴿子,腦中分析對方這麼做的原因,首先一定是有利可圖,那麼究竟是什麼利益或者好處呢。
錢?
民國窮得叮當響,排除。
國家利益?
德國和民國沒有矛盾。
不對!
沒矛盾不可以利用嗎。
左重忽然想到了自己在滬上做的事情,說實話,生田隆喜跟他無冤無仇,那為什麼一定要置對方於死地,因為他需要對方去背鍋。
德國人需要毛毅可或者他們這些人成為替罪羊、犧牲品,迷惑乃至甩鍋給某一個國家,以此來獲得比物資交換更大的利益和好處。
左重初步理清了思路,之所以說初步,那是由於這都是他的猜測,誰知道德國人怎麼想的,如此監聽說不定就是錢多了燒得慌呢。
他抬起右手在下巴處摩挲,決定先不管德國人怎麼打算的,按部就班完成任務最重要,光頭出了名的變化無常,必須要加快速度。
此時夜幕慢慢籠罩,繁星躲在工業廢氣裡看不真切,這年月汙染可不是個貶義詞,在大多數人眼裡,霧霾說明這個國家工業發達。
落後國家公民到了列強國家,都會美美的吸上一口重金屬超標的霧霾,再激動的喊上一句,啊,工業之美,這不是段子,是真事。
左重暼了一眼深呼吸狀態的歸有光,嫌棄地旁邊走了走,生怕此人將愚蠢傳染給自己,然後摸出手機看了看,點開一條未讀短信。
“已到達任務地點。”
看到短信內容,他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那就比比誰的計劃更高吧,隨即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樓頂。
到了深夜時分,幾束車燈劃破了酒店門口的寧靜,等車停穩後毛毅可在兩個特務的攙扶中下了車,口中含含糊糊跟穆赫大聲告彆。
穆赫麵色泛紅,目光迷糊,坐在車座上艱難的揮了揮手,看起來也沒少喝,兩撥人就這樣分開,一方回酒店休息,一方開車走遠。
汽車開了幾十分鐘,經過嚴密檢查駛入了一座高牆,最後停在一棟華麗的建築前,穆赫沉穩的邁步走了進去,哪裡還有一點醉意。
他在建築物裡走了很久,穿過一條黝黑的走廊,敲響了一扇巨大的木門,裡麵有人說了句請進,穆赫左右扶了扶帽子才推開房門。
“我的上校先生,怎麼樣?”
“一切按計劃進行。”
“很好,這件事很重要。”
“是,中國人沒有察覺。”
“時間,我們要爭取時間。”
“願意為您效勞,領袖。”
穆赫走進房間,走廊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門縫處隱隱約約的傳出了幾段對話,建築物外是一隊隊精銳的德國國防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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