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古琦和鄔春陽異口同聲的反問道,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兩人心中疑惑,自從乾了情報這一行,他們就再也不相信所謂的巧合了。
左重點點頭“不錯,雖然不想承認,但此事很可能就是巧合,受益人還沒來得及向咱們透露偽滿小組的事,就被宮本提前揭破了。”
沒來得及。
古琦和鄔春陽腦海中很快想到了一個人,如果是這個人的話,一切都解釋的通了,沒想到此人藏得這麼深,差點就瞞過了所有人。
憑借對方的身份,可以很自然的透露偽滿間諜的消息,同時不會引起懷疑,隻要在此案有貢獻,特務處必然會提高他的情報權限。
一個事關國民政府高層安全的大案。
一支潛伏數年的情報小組作為誘餌。
好大的手筆。
古琦歎了一口氣“此事必然是土肥原乾的,這種具有全局視野的情報人員在日本人之中不多見,這個局布得很高明,名不虛傳哪。”
鄔春陽此時也想白了,握拳砸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特麼的,這個苟東西裝得可真像,不過他再狡猾也還是逃不出科長您的五指山。”
“科長,緊急電話。”
這會宋明浩氣喘籲籲得爬上了塔樓,滿頭大汗道“有人給您來了一個電話,說是有重要情況要彙報,我聽說您在這就趕緊過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你先不要說,你回去打電話告訴他,讓他現在就去特務處,我會在那裡等著他。”左重眼中閃過一道厲色,對方真是把他當傻子了。
古琦和鄔春陽的臉色也不太好看,被人玩弄於鼓掌的感覺很不好受,不過聽科長的口氣,似乎可以收網了,葉金中也可以抓捕了。
果然,左重跟宋明浩說完後對古琦下令道“老古,立刻帶人去抓捕徐恩增的外甥和他的未婚妻,記住,給我好好收拾那小子一頓。
上次徐恩增讓劉桂給了你一個耳光,這次你就從他外甥的身上找補回來,現在風頭過去了,不要怕人說咱們公報私仇,用力的打。”
“好,放心吧。”
古琦表麵上看著很平靜,隻是握緊的拳頭說明他沒那麼淡定,想想也是,幾十歲的人被人打一個耳光,這種奇恥大辱怎麼會忘記。
他隻是藏在心裡不說罷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機會不就來了,他打得越狠,徐恩增就越痛,到時候劉桂的日子就越不好過。
他會告訴徐處長的外甥,你挨這頓打全是因為一處的劉桂,不知道劉桂麵對處長大外甥的憤怒,還能不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古琦風風火火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左重心說大外甥要倒黴嘍,而後他又跟鄔春陽小聲說了幾句,鄔春陽一臉疑惑,隨即點了點頭,帶人去執行命令。
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場大戲已經徐徐拉開序幕,而作為大戲的主角,他也該好好準備準備了,左重似乎想到了什麼,眯起了眼睛。
土肥原出了幾次手,要是他左某人不做點事,豈不是真成了軟柿子,此事過後東北的情報網絡該組建了,必須跟日本人一點教訓。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他決定學習關東軍的做法,在東北地區建立一個從事破壞的情報小組,專司破襲工廠、科研基地、金融機構、暗殺重要人員等任務。
至於情報小組的負責人,他也有了初步的想法,此人必須擁有堅強的意誌,高超的行動技術,同時還要具有一定的情報活動經驗。
思考再三,左重心中做了一個決定,慢慢走下鐘樓上了車,他最看重的某個手下還在一處門口傻等著,他得去那裡跟對方聊一聊。
三個小時後。
特務處審訊室被帶進來一個人,此人看著滿屋的特務,皺起眉頭詢問引路的宋明浩“宋先生這是什麼意思,這件事左科長知道嗎。”
“這就是我們科長的吩咐。”
宋明浩瞄了一眼,迅速走到了武裝特務之中,此人是行動高手,這要是被對方挾持就麻煩了,還是儘量離對方遠一些,確保安全。
左重的吩咐。
聽到這句話,站在審訊室中央的蕭清敏心裡咯噔一下,她已經向特務處投降,左重為什麼要把自己帶到審訊室,難道有什麼變故。
宋明浩小心翼翼看著她,其實他也不知道科長想乾什麼,這女人好不容易願意跟特務處合作,要是因為這件事起了異心就可惜了。
審訊室裡變得異常安靜。
蕭清敏顯得有些煩躁,但是情緒還算是穩定,沒有再跟宋明浩說什麼,自顧自的找了個椅子坐下,看著牆上的各種刑具發起了呆。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就在所有人逐漸坐立不安的時候,外麵終於響起了慢悠悠的腳步聲,這讓審訊室裡的人都長長鬆了一口氣。
對於蕭清敏來說,在失去自由又重獲自由後,自然不願意再來審問室,而對於特務們來說,跟一個前日諜待在一起更是覺得彆扭。
“哈哈,大家都在啊。”
左重從外麵走進來,笑眯眯的跟所有人打了個招呼,然後看向蕭清敏“蕭小姐你好,今天請你到這裡實屬冒昧,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說著,屋裡陸續走進了幾個人,分彆是古琦、歸有光、鄔春陽和沈東新,情報科的管理層基本都來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景。
蕭清敏掃視了眾人一眼,語氣冷淡的回答道“我作為俘虜沒有介意的權利,就請左科長開門見山吧,是不是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
“蕭小姐你誤會了,在這裡見麵隻是方便談話而已,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嗎,請坐吧。”左重坐了下去,並伸手示意蕭清敏坐下。
蕭清敏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到了椅子上,兩人對向而坐就像是審訊一樣,審訊室裡的氣氛緊張起來,特務們暗暗提高了警惕。
這個女人的身手很好,先前審訊時便企圖越獄,現在身上沒了械具和槍傷,若是動起手來隻怕破壞力更大,必須防著她攻擊科長。
蕭清敏抬頭看了看,說起了她打電話的目的“左科長,我聯絡您是為了偽滿特工的事情,我可能發現了一個偽滿情報小組的成員。”
“噢?”
左重眨了眨眼睛,一臉好奇的問道“之前我幾次詢問蕭小姐,你說你沒有見過偽滿情報人員,怎麼現在又突然知道他們的下落了。”
蕭清敏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不準動!”
特務們見狀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厲聲嗬斥。
雖然蕭清敏一直被監視著,不可能獲得槍支,可對於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務,一根筷子都可以變成要人性命的致命武器,大意不得。
“放下吧,蕭小姐沒惡意。”左重擺了擺手,似笑非笑道“上一次蕭小姐的突然暴起,可是把我的這些手下嚇壞了,請你繼續說吧。”
蕭清敏淡淡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報紙,展開後指著上麵的一張照片“我見過這個女人,她應該是偽滿特工。”
“哦?”
左重伸手接過,這是一張金陵晚報,照片是一場足尖舞表演的現場記錄,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頭戴白色頭飾,正在跳舞年輕女人。
他若有所思沒有說話,順手遞給了一旁的古琦,古琦看完又給了鄔春陽,如此這般眾人傳閱了一遍之後,報紙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左重抖了抖報紙“蕭小姐,你在哪裡見過這個女人,能不能說一說是具體地點,以及當時的詳細情況,這件事關係重大請你見諒。”
“當然可以,我來金陵之前在關東州的關東軍司令部與她擦肩而過,當時她的年齡還很小,樣貌也與現在不同,我差點沒有認出她。”
蕭清先回答了左重的問題,然後慢慢回憶道“我記得那是昭和5年,也就是民國十九年初春的一個下午,當時風很大,天氣很冷。
她身穿旗民的傳統服飾,與一個中年人從我身邊路過,上衣應該是深綠色的綢緞短襖,手腕戴著一隻羊脂玉鐲,低著頭非常靦腆。”
“了不起。”
這時左禁打斷了她的敘述,讚歎道“幾年前的事情,蕭小姐隻看了一眼便記得如此清晰,難怪你能被土肥原選為蝴蝶小組的組長。”
瞬間記憶,特務的基本訓練之一,比如站在馬路旁,用兩秒鐘觀察一輛快速駛過的汽車,長期訓練後可以做到一眼就能記住車牌。
但是這麼長的時間跨度,又僅僅見了一麵,蕭清敏就能記得這麼多細節,這可不是勤加練習就能辦到的,這需要超出常人的天賦。
當然這是建立在她沒有說謊的基礎上,可就算是真的,對一個陌生人這麼留意依然很奇怪,左重想聽聽蕭清敏接下來會如何解釋。
“左科長過獎了。”
蕭清敏說道“這是因為關東軍司令部很少有中國人出沒,所以我才會注意,總之我肯定報紙上的舞蹈家武馨月就是當年那個女孩。”
這個理解很合理,關東軍司令部在普通中國人眼裡就是吃人的魔窟,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兩個人出現在那裡確實奇怪,值得留意。
至於武馨月。
左重知道,古琦也知道,她就是徐恩增外甥的未婚妻,一位小有名氣的足尖舞者,這在民國是個新鮮職業,被報紙關注非常正常。
可就這麼巧,他們剛剛想尋找偽滿特工,她的照片就被蕭清敏認了出來,是武馨月太倒黴,還是蕭清敏太幸運,這就值得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