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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地窖中的女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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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的烏雲遮擋住了太陽,低沉的轟鳴不時的在天空中響起。

細雨朦朧灑落大地,衝刷著地上的汙垢,卻洗刷不乾淨葛邏祿人在三河堡做下的罪惡。

已經乾涸的鮮血伴隨著雨水的衝刷,再次在地麵上彙聚,流淌成河。

黃土石頭壘鑄的村堡中,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刀劈箭矢的痕跡。

某些不起眼的角落中,時不時的還能被雨水衝出一些碎肉骨骼,甚至是殘肢斷臂。

大自然的眼淚並沒能蕩清三河堡中的汙濁罪惡,反而讓這一切重新顯露出了原型。

“轟轟轟轟~”

一陣低沉的轟鳴忽然在這大地上炸響,剛剛占領三河島的葛邏祿人,在這煌煌天威之下,有些人瞬間被嚇得一個激靈。

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甚至是走出屋子,淋濕在雨水中,仿佛是在神靈祈禱。

葛邏祿人中有一部分信仰景教,但更多的還是信奉薩滿教。

在他們的部落文化中,雷電這種超自然的力量是他們所無法理解的。

雷電的巨大聲響和強大威力,會讓很多牧民感到敬畏和恐懼,進而虔誠的跪拜信奉。

他們認為這是神靈發怒的表現。

此時就在這些牧民的不遠處,一座土坯磚石壘起來的房子裡麵,一個女人正全身無掩的躺在地上。

她的脖子上被一根鐵鏈捆綁著,鐵鏈的另一端被拴在了柱子上。

她的身上滿是青紫、傷痕和汙漬,臉龐上掛著兩條已經乾涸的紅色淚痕,發絲淩亂。

她就像是一個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一動不動的在冰冷的地麵上,呆滯的眼眸望著屋頂,沒有任何的神色。

一分鐘之後,一個粗壯醜陋的男人從她身上站起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感覺還不過癮,又對著一動不動的女人狠狠踹了一腳。

“瑪德,跟死人一樣!”

“會不會叫一聲啊,給我叫啊!”

男人用葛邏祿語怒罵道,還拿起馬鞭抽打著女人,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上,更增添了無數鞭痕。

但即便是如此,女人卻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聲不吭,甚至就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

就仿佛已經不知道了疼痛,更像是思想與身體徹底的斷去了聯係。

她仿佛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而就在被抽打了幾下之後,女人的眼眸中仿佛奇跡般的有了色彩。

她的眼球開始波動,臉龐上的肌肉開始顫動,慢慢的轉動僵硬的脖子,望向了門外。

她好像聽見了孩子在哭~

對了,她還有兒子,他還活著~

女人的臉龐上第一次有了色彩,有了希望,她想要去找兒子,可惜她哪裡也去不了。

她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眼前的這個醜陋男人身上,用仇恨的目光望向了男人。

破風箱似的沙啞聲音說道:”我兒子在哪裡?“

看到女人終於說話了,葛邏祿男人仿佛勝利一般,咧著嘴一笑,將馬鞭扔在了一旁。

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女人的旁邊。

“放心,他還活著。”

“我還沒玩夠你呢,怎麼能讓他死?”男人哈哈笑道。

這個女人一開始的時候就要自殺,是他用那個小屁孩的性命威脅,女人才不得不屈服。

對於他來說,那個小屁孩沒有任何威脅,反而能威脅這個女人。

所以,他肯定不能讓那個孩子死了。

不過男人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經有兩天沒有給他喂東西吃了。

他決定等會兒去看一眼那個小屁孩,就當是喂小貓小狗了。

這樣想著,男人穿上了圓領長袍,外麵又套上了狼皮大襖,額頭上纏繞了一圈狼牙裝飾。

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凶狠與強壯,拿上了他從契丹人手中繳獲來的一把鑲金彎刀,打開了房門,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對著門外的兩個護衛,用粗獷的聲音問道:“那些家夥都過來了沒有?”

“已經到了,在前麵等著您呢!”一名護衛低頭說道。

“走!”

男人輕輕的點頭,衝著身後關閉的房門看了一眼,翻身上馬,離開了院子。

此時的天空依舊在下著緊密的細雨,但是在街上卻不時的能看到一些葛邏祿人跪在泥濘的地上。

天氣微寒,可葛邏祿人卻都是光著膀子,完全不在乎風吹雨打,反而臉上還露出虔誠的神色,嘴裡在不斷的嘟囔著什麼。

這些人都是因為打雷,而認為是神靈發怒,而向神靈祈求贖罪的葛邏祿牧民。

“哼,一群沒腦子的蠢羊!”

男人看著眼前的這些牧民們,輕聲的不屑道。

他叫阿斯蘭,是這支葛邏祿部落的首領。

雖然這些跪地祈禱的葛邏祿,大部分都是自己的牧民,但是阿斯蘭依舊認為這些牧民就是一群,被薩滿祭祀忽悠瘸了的蠢羊。

狗屁的神靈發怒,純粹隻是一次雷電罷了。

挺過去就沒事了!

世間要是真有神靈,為什麼神靈還要眼睜睜的看著祂忠誠的葛邏祿子民,備受契丹人的欺壓?

要是真有神靈,他的父親當年也不會被契丹人逼得服毒自殺。

“狗屁的神靈~”阿斯蘭暗暗的罵道。

可他不會阻止這些牧民們對神靈的跪拜。

畢竟薩滿文化也是遊牧部族統治的一部分。

牧民們愚昧無知,信仰神靈,對阿斯蘭的統治反而有利。

畢竟偉大的阿斯蘭就是神靈在人世間的使者!

不管這些跪拜的牧民多麼的虔誠,阿斯蘭帶著人直接騎馬而過,向著不遠處的一座院子走去。

……

而與此同時,在這座已經被葛邏祿人占領的村堡中,一個瘦弱的小小人兒,卻是如同一隻螻蟻一般,艱難的掙紮求生。

這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左右的孩子,穿著染血的衣服,赤腳沒有鞋子,頭發亂糟糟的掛著雜草和泥土,就像是一個小乞丐一樣。

臉上滿是汙泥,已經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樣。

唯一奪目的,卻是那一雙如黑夜中的星辰般閃亮的眼眸,忽閃忽閃的眨個不停。

此時的她置身在一個地窖中,周圍一片黑暗,隻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口成為了她循跡光明的唯一通道。

外麵的天空下著雨水,刮著涼風,打著悶雷。

但即便是如此,這個孩子卻沒有絲毫害怕,沒有哭啼,更不敢叫喊。

麵對著生死的煎熬與恐懼的折磨,那臟兮兮的臉龐上甚至還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風向變了,有水了~”女孩激動的呢喃道。

她的身高不夠,隻能踩在一個壓缸的石頭上麵,踮著腳,舉著雙臂,將手心放在通風口處。

一點一點的將那些被風吹進通風口的雨滴,接在手心裡。

一直等到女孩的身體僵硬,雙腿顫抖不止的時候,她才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手掌。

此時的手心裡麵,才剛剛積蓄起了一小汪雨水,都不夠成年人半口喝的。

而且她的手裡原本就有些塵土,掌心的這一小捧雨水,很快就泛起了微黃。

但就算是這樣,女孩卻也非常滿足,臟兮兮的臉龐上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小心翼翼的捧著這口救命泥水,身體匍匐,慢慢的走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的走到了地窖的另一邊。

這裡還有一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年,緊閉雙眼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隻見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甚至連胸膛的起伏波動都看不見了,完全就像是一個死人。

但是女孩卻清楚,自己的哥哥沒死,他還有救。

“哥,哥,你快醒醒,下雨了,咱們有水了。”

女孩在其耳邊小聲的呼喊著哥哥,可是少年卻是一動不動。

她用舌頭舔了舔自己那已經乾澀皸裂的嘴唇,然後視若珍寶的將那捧泥水靠近了少年的臉龐。

一點一點的將其滴進嘴裡。

他們兄妹已經兩天沒有吃喝了,滴水未進。

幸運的是,他們遇見了這場雷雨~

儘管手心裡的這捧泥水,乾澀酸苦,跟直接吃土沒太大區彆。

但是對於此時的兄妹二人來說,卻是救命的東西!

好在,喝了泥水後的男孩,卻仿佛又活了過來,依稀能感受到了點鼻息。

見此情況,女孩喜極而泣,眼淚如珍珠一般不斷的向外湧動,但是她卻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因為她知道,葛邏祿人就在外麵待著!

她能夠清楚的聽到葛邏祿人說話的聲音,一旦被葛邏祿人發現了自己,那將比死還恐怖。

“嗚嗚嗚嗚~”

女孩隻能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無聲的痛哭著。

爹走了,去了北山,再也沒有回來。

爺爺死了,被葛邏祿人割下了腦袋。

娘也死了,在將自己和哥哥藏進地窖的時候,被一個葛邏祿人發現,於是選擇了和葛邏祿人同歸於儘。

而哥哥在之前與葛邏祿人戰鬥的時候,被一刀砍中了前胸,整個胸膛都裂開了一個口子。

雖然還能時不時的感覺到哥哥的氣息,但是繼續待在地窖中,沒吃沒喝,又得不到救治。

用不了兩天,哥哥肯定會死的,而女孩也會被渴死、餓死~

“嗚嗚嗚嗚~”

“爺爺~爹娘~嗚嗚嗚嗚~”

地窖中的女孩無聲的哭啼,就像是一隻失去母親的雛鳥一般,無力而恐懼。

外麵響起葛邏祿人的肆意大笑聲,與女孩所藏身的地窖,隻有一塊木板的距離……

透過通風口的縫隙,女孩的目光看向院子中。

一個長相醜陋,強壯如黑熊般的葛邏祿男人大笑著走了進來。

見到他,女孩的眼中露出了仇恨的目光。

她爺爺就是被這個叫阿斯蘭的葛邏祿殺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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