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冷雨停歇,天地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連窗戶都不曾有,隻有一扇木門作為開口的簡陋小屋中,更是黑漆漆一片。
“沙沙……”
兩個懸空寺的僧人,以手中仙炁當做一隻散發金白微光的小燈籠,光芒不算明亮,他們彎腰在小室中謹慎翻找東西。
一根金翠色的玉簪子。
年輕僧人在陳宣的衣物間摸見這根簪子,手指觸及的一刹那,就意識到這定是寶物,材質極為不凡……還有兩柄半尺長的鋒利小劍,尋常凡鐵,並無價值。
這簪子,好東西!
年輕僧人心情激動,連忙將簪子捧在手心,與一旁的同門師兄頭靠著頭,瞪大雙眼查看。
下一瞬。
有道身影悄無聲息出現,隱隱散發白光的手掌伸出,將年輕僧人手心簪子拿起,翻在手心舉高,借著白炁的光輝細看。
“嘖!英雄所見略同啊。”
似是讚賞的話音落下,陳宣側頭俯視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繼續道:
“但我不明白,你們做下這種勾當,不曾考慮後果麼?”
“你!”
兩個僧人悚然一驚,愣住原地,年輕僧人駭的心臟砰砰直跳,胸膛內尚未痊愈的傷勢立刻脹痛起來。
另一個二次羽化的中年僧人,更是麵色驚恐,因為他一點沒察覺到陳宣發出的動靜,對方實力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嘩……”
陳宣撿起衣裳,一邊披在根骨強健、挺拔有力的身軀上,一邊旁若無人的走過兩人身邊,目光朝門縫外看去。
夜雨已停,潮濕之氣混在沼沼寒霧中。
“哢!哢!”
營地中,亮著稀稀疏疏的火光,煮寶茶湯的老僧正在熬煮早粥,一部分僧人坐如泥塑,頌念早經,營地外,已有一些僧人拿取工具,沉默著砍伐木材……
有僧人的目光,正朝陳宣這個方向看來……
“嗬……”
陳宣將半開的門扉關上,轉過身形。
陰暗光線中,兩個僧人仿佛看見陳宣那棱角分明的俊朗麵龐上,有意味不明的笑意弧線泛起,令兩人不寒而栗,猶如心臟被一隻強有力的攥住,難以喘息。
“師兄……”年輕僧人目光悚然,嗓子裡艱難發出聲音。
昨日遇見陳宣時,隻當是一個頗為警覺的普通練炁士,實際上,並未放在心中。
但年輕僧人很謹慎,為確保萬無一失,依舊喚了一位早對懸空寺心生不滿的二次羽化師兄一起。然而,當此刻真真正正對上陳宣時,他才仿佛驚覺,自己將要對上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對方發現他們,隨後直接動身,迅速查看外麵是否還有同夥……似乎發現了什麼,轉身將木門緊緊合上,將他們堵在房間裡……
“爛命之徒,你要逃麼!”
中年僧人神色大變,徒然暴喝,事跡敗漏,他心神電轉,立刻果斷的倒打一耙。
這本就在計劃預料之中,練炁士感知力極強,一旦被發現,他們完全可以雷霆之勢擊殺陳宣,然後汙蔑陳宣已被六欲天顏玉書勾引,這種借口沒人會懷疑!
隻是如此一來,若那古經文沒有紙質版,此行便要徒勞無功了……
“轟!”
同時,中年僧人舉起拳頭,白光暴亮,毫不猶豫攻殺向陳宣。
雖然陳宣突然二次羽化,超出預料之外,但他便不是二次羽化強者了?
當年他以氣力五千餘斤的極高成就,突破體質極限踏足二次羽化境,如今這一拳上萬斤巨力!
對方剛剛突破,二次羽化路還沒來的及進行,如何抗的住!
“哐!”
一聲銅鐘大呂的沉重交擊之聲響起,中年僧人金白色光輝彌漫的拳頭,瞬間被一隻大手牢牢抓住,被迫懸停半空中。
“哢、嚓!”
陳宣五指猶如鐵鉗,單手抓住對方拳頭,掌中發出猶若金鐵摩擦的粗糙聲音。
“哞!”
一隻近一丈高的巨象虛影,幾乎將中年僧人身後半個屋子塞滿,竭儘全力向前頂撞,萬鈞巨力爆發,四隻粗壯大腿在地上踩出一尺深的溝壑。
但陳宣卻仿佛一座堅不可摧的大山,不僅身軀紋絲不動,甚至連懸空的手臂,都不曾顫動一絲一毫。
“你仙炁呢!”
中年僧人驚得幾乎魂飛魄散,因為陳宣的手掌黯淡無光,壓根連仙炁都沒動用,單憑肉身之力,就將他以小巨象戲法催動的強悍一拳擋下。
他驚恐萬狀,難以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陳宣以八千斤氣力破境,青鹿和火鳥兩門戲法的積累的近四千氣力,已在體質突破極限後,徹底融入身軀。
一萬二千斤!
現在,陳宣單論氣力而言,已經超過絕大部分二次羽化練炁士。
要知道,即便是赤鴉城地域最出色的天才人物,以六千斤體質踏足破境,走到第二次身軀極限時,氣力翻倍,最終也隻有一萬二千斤氣力!
“仙炁?”
陳宣在拳掌之後的冷峻麵龐驀然清晰,並且瞬間明亮到極致,他的眼瞳口鼻七竅之間,有千萬度高溫的赤紅火焰急速翻滾湧現,猶如火泉噴發一般!
“睜大眼睛,你看仔細了!”
陳宣猶如一尊火焰中走出的仙人,飛舞的發絲上都有橙紅色的火苗跳動,自發梢燃燒起來,頃刻間化作熊熊烈焰。
火法張揚炫烈,陳宣揚起極致剛猛的硬拳。
“嘯!”
中年僧人眼前一片通紅,眼瞳幾乎要被那打來的拳印上的烈焰光火中融化,心中升騰的恐懼之念,瞬間被赤炁光火吞噬湮滅!
火鳥展翼,引頸長鳴!
“哐!”
中年僧人倒飛而出,巨象虛影象牙折斷,龐大臃腫的身軀猶如被巨力擠壓,皮膚筋骨層層往後堆積,然後砰然崩解成煙……
整間小屋的一麵牆體消失不見,崩濺的碎木屑在空中湮滅,猶如無數螢火蟲在空中流舞……
“赫赫……”
另一個年輕僧人目光呆滯,茫然無措扭頭看去,屋後二十餘米外的夜色視野中,那龐大的火鳥猶如口銜住一隻焦黑蟲子,一頭撞入大地,砰然濺開的火海點亮整片天空。
“嗤嗤!”
青煙嫋嫋,被一拳打成兩截的中年僧人,身軀焦黑,赤火煉白金,甚至連經過白炁強化的骨骼,都燒成一碰即碎的焦炭。
整個營地的人,都在這巨大的動靜中震醒,開始躁動起來。
“你、我……”
年輕僧人下意識轉頭,惶恐的大叫:“這裡是懸空寺,你不能殺人!我錯了,我真錯了!”
漫天飛舞的火星中,陳宣朝他走來,平淡卻猶如刀劍般冷厲的嗓音落下。
“不必求我……”
火光縈繞的手掌,籠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