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曆史軍事 > 強奪 > 18 第 18 章

18 第 18 章(1 / 1)

推荐阅读:

齊奐的屍首是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發現的,當夜裡用的是夜襲,齊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上下消息不通,軍令也無法送達。這個時候主將若是不能將身邊其他人壓下來,那麼幾乎就如一盤散沙。

很明顯,齊奐沒有這個本領和魄力。荊州刺史大破齊軍軍營,齊軍的兵將死得死,逃的逃。一個漆黑夜晚,就渙散得不成模樣。

待到打掃戰場的時候,有人來報,說是發現了齊軍主將的屍首。

屍首是在往北方逃亡的路上發現的,屍首前胸腹部中了數刀,連著身上的衣裳都給扒光了。若不是他隨身攜帶的私印還在,恐怕誰都不知道這竟然就是主將。

不管是荊州刺史,還是楊之簡都沒想著斬儘殺絕。顯然齊奐不是死在荊州軍手中的。

“雖然說不是府君下的令,更不是我下的手。但是人也已經死了,肯定是要把這筆賬算到一個人的頭上。”

楊之簡言語淡淡的,並無太多的情緒,他嘴上說話,手上很是細心的給她拾掇柑橘。他把柑橘上的白絲絡給清理乾淨了,遞還給晏南鏡。

她接過去掰開,放了一瓣在嘴裡。柑橘放的有些久了,以至於甜味都有些陳舊。她吞下嘴裡的東西問,“像這種主將身邊一般都會有私兵,怎麼就這麼輕易死了?”

楊之簡搖搖頭,“誰知道呢。可能逃亡路上來不及帶上太多人,在路上被其他潰逃的兵士,又或者是運氣不好遇上了匪盜劫殺了。”

反正就是人死了。

“那府君那邊是打算怎麼辦?”

楊之簡拿起另外一個烤熱了的柑橘,給她撥開,“府君的意思是,雖然是敵軍主將,但該有的顏麵還是要給,已經叫人收殮入棺。另外派了信使前往鄴城報信。”

這個處置十分妥善,即使荊州打了勝仗,也沒有咄咄逼人。而齊巽那邊,也能保住基本的臉麵。

諸侯之間打得熱火朝天,卻還要講究最基本的顏麵。

“那他知道嗎?”晏南鏡說著,指頭往某個方向指了指。

楊之簡好笑得開口,“這種事能隨便說嗎?”

“要是在彆的地方,說了也說了。兩軍對陣打仗,死傷是常有的事。主將以身當矢石,什麼都有可能。”

他說著笑意消弭,眉頭皺起來,“偏偏現在在自家裡,若是他知道,一個不好,那就是血濺當場。”

“知善你彆看他對我十分尊崇的做派,”他說著冷嘲也似的笑了一聲,“那隻是他不知道這事,一旦知道他叔父死了。誰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和剛才那樣。”

晏南鏡知道楊之簡說的對,嘴上說的東西,隻要心裡想,想要說多少都可以,根本就不費什麼功夫。哪怕是真心實意,在叔父喪命這件事前,還能剩下多少也不好說。

她放了一瓣柑橘在嘴裡,緩緩的咀嚼,“那兄長要下手嗎?”

晏南鏡手臂撐在憑幾上,兩眼疑問也似的看著他,卻把楊之簡給嚇了大跳,“知善你說什麼?”

“阿兄是擔心他知道之後,會大怒之下把家裡人都給殺了嗎?”

楊之簡還真有這個擔憂,這個齊侯長子,看著的確氣度不凡,但他也沒有把握,一旦齊昀得知這個消息,他能保住全家全身而退。

“知善,你和他相處過幾日,覺得他為人如何?”

說吧,楊之簡有些失笑。

再君子之風的人,遇上血親喪命這個事,都要拔劍拚命。他的確有那個心思,不過也隻是在心頭一閃而過。

畢竟沒有他的話,知善還有阿元白宿兩個,不知道能不能保全下來。

這個恩情他得認。

晏南鏡想了想,“這人不容易看透。”

“表麵上看去,的確君子端方,但是要是仔細琢磨,隻覺得喜怒不行於色。”

“他到底是怎樣的性情,我也不知道。”

楊之簡不覺得奇怪,他雖然隻是和齊昀交談了那麼小會,但和晏南鏡是差不多的感觸。

“阿兄應該不想動手吧?”

晏南鏡問。

見著楊之簡坐在那兒不言不語,她輕聲道,“這也好辦,不知道不就行了?”

這是最好的法子,他不想見血,也不想做忘恩負義的小人。

“罷了,”楊之簡搖搖頭,“隻要他不知道,那麼就相安無事。”

“他和我說,他來我們家隻是逼不得已,等時機妥當就會離去。”

楊之簡坐在那兒呼出口氣,“也行,留他下來過了年關,開年我尋機會將他送走吧。”

說罷,楊之簡轉眼見著晏南鏡幾乎整個人趴在了憑幾上,完全沒什麼坐相。他也不責怪她沒個正形,有些緊張,“是不是哪兒不好?”

他記得她因為幼年時候的那場大病,身體耐不得寒冷,冬日裡格外容易生病。

楊之簡和養父學過醫術,時常做一些強正氣的藥丸留給她,好讓她平安渡過寒冬。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擔心。

晏南鏡搖搖頭,她指頭在臉上比劃一下,“既然阿兄已經想好如何應對了,就不要愁眉苦臉了。”

“笑一笑。”

“阿翁在世的時候,說過保持心情舒暢,才是康健之道。”

“喜怒憂愁等情誌,會擾亂心神,從而引起氣血紊亂。”

她說著,指間壓在嘴角上,拉出個笑,“阿兄,笑一笑。彆愁眉苦臉了。”

楊之簡忍不住笑罵,“你又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

“我自小就這樣,阿兄又不是不知道。”

她放下手,仔細端詳了下他,“笑了就好,阿兄在外建功立業,現如今滿載而歸,愁眉苦臉的做什麼。”

“建功立業?”楊之簡臉上的笑略有些凝滯,“隻是想要在這世道有立足之地罷了。”

養父陳贇學識淵博,才能出眾,心甘情願婉拒郡守的相邀,在鄉野裡替人看病。結果什麼也沒有得到。臨到年老,還遭受奇恥大辱。

養父的學識才能以及名望,在那些大族的眼裡什麼都不是,還不如他們自家的財物重要。不問青紅皂白,就將人下獄,一通嚴刑拷打。

那時候楊之簡才十五歲,為了此事到處奔走,見識到了世情冷暖。

行醫行善的好名聲在權力麵前,完全不堪一擊。甚至受恩的人唯恐禍及自身,他那會受了多少白眼冷遇。

從此之後他明白了,在這世間哪怕想要活得有尊嚴,都還有些權力在手,功名在身。

“阿兄又想起以前的往事了?”

晏南鏡問。

“阿翁離世之後,阿兄你就離家了。雖然說送回家的書信,阿兄都是說一切都好,但人在外,哪裡可能沒有不如意的地方。”

她看著楊之簡,“阿兄不想叫我擔心,我都知道的。”

楊之簡搖頭,“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現如今算是有些眉目了。”他臉上有了點笑,不過看到晏南鏡,臉上的笑容又成了愧疚,“我把你一人留在了這裡,是我之過。”

“是啊,”晏南鏡點頭,又笑起來,“所以阿兄可要好好補償我。”

“我這次要在家裡一直留到開春。”

楊之簡道。

“這次齊軍大敗,府君給了不少財物,旁邊還有不少人等著尋我錯處。索性乾脆回家等開春再說。開春之後,知善你和我一塊到荊州城裡去。”

當初他留她在這兒也是逼不得已,經過這一遭,還是留在身邊,更為放心一點。

晏南鏡點頭說了一聲好。

有齊昀鄭玄符這兩個“貴客”,在楊之簡回來之後,是要好好招待他們的。

吳楚冬日多雨雪,尤其是冬雨。下起來簡直比下雪都還要麻煩。所以除非必要,都是足不出戶。

齊昀其實是個不錯的客人,他沒有什麼養尊處優的毛病,幾乎是主人給什麼,他就用什麼。

沒什麼要求。鄭玄符對他的這個做派,嗤之以鼻。但是半點都不敢和他對著乾。

“今天總算是沒下雨了。”

鄭玄符看了一眼窗外,回來和齊昀說。

他們占了這地方,楊之簡回來之後,乾脆就把自己的屋子全都讓給他們了。自己跑去彆的院子裡住著。

而之前就蹲在這兒的崔緹不但沒走,反而還真的住下了。每日裡看的鄭玄符不痛快。

齊昀正在烤柑橘,柑橘生的並不大,還沒得他半隻手大,被他放在火籠的炭火上。他回想著自己曾經看到的,用銅箸把炭火下火熱的炭灰扒開,把柑橘給放進去埋好。

當初看起來簡單,自己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

聽到鄭玄符的話,抬頭往半開的窗戶那兒看了一眼。

的確如他所言,外麵兩日來的雨水停了。還能看到一點零星的陽光。

北方冬日裡的陽光並不見的有多誘人,鄴城冬日裡滴水成冰,草木凋零。即使日頭出來了,看著也是毫無生機,又寒冷刺骨。

荊州卻不是,即使都到了隆冬的時候,院子裡的那棵不知道歲數的古樹依然蒼翠。

這時候外麵響起了崔緹的腳步聲,鄭玄符不耐煩的扭頭過去,“又來了。”

崔緹和他們住在一起,就替楊之簡跑腿,有什麼事兒就跑來告知他們。

鄭玄符討厭崔緹那明裡暗裡的防備,見著是他,不耐煩的扭頭過去。

齊昀沒管他滿心的煩躁,把門拉開,和要敲門的崔緹直接打了個照麵。

崔緹見到齊昀的臉在門後出現,胸腔裡的心都差點嚇止住。

“崔郎君有事?”

齊昀笑問。

崔緹屏住氣息,臉上霎時漲的發紅,“楊郎君說,請兩位郎君到堂上去。”

齊昀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他闔門回身。一股柑橘皮被烤焦的味兒在室內彌漫開。

味道並不怎麼好聞,鄭玄符很嫌棄的捂住鼻子。

齊昀走過去,扒拉出裡頭被烤的有些發黑的柑橘,拋到鄭玄符那兒。

鄭玄符下意識抬手,立即被燙得慘叫出聲。

他慌手慌腳的把手裡滾燙的柑橘給丟到一邊,指著齊昀就破口大罵,“你連著幾日這樣了,燒的玩意兒狗都不吃,你是不是故意的!”

齊昀看著滾在地上黑炭似的柑橘,無視那邊鄭玄符的跳腳,隻是滿臉遺憾歎口氣,“果然還是讓女公子親自來比較好。”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