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城。
許夢蕊正和母親薑湘一起等許晗蕤回來吃飯。
因為被餘正輝暗諷了一下,她回到家中後就問母親薑湘,“媽,你和爸什麼時候去領證?”
薑湘正操持著晚飯,聞言愣了一下,說:“你爸沒說呢。”
“還在等什麼?他跟那女人都離婚了,這許夫人的位置也該還給你了。”
“這……也許是因為你爺爺奶奶他們還不接受我吧……”薑湘有些怯弱地低下頭。
說到這個,許夢蕊就越發不痛快了,爺爺奶奶,也就是許晗蕤的爸爸媽媽,許家的太上皇和太皇太後。就是這兩個老東西以前棒打鴛鴦,才讓她前世糟了那麼多罪。
前世她得知自己是許晗蕤的女兒的時候,這對老夫妻都已經去世了,她沒見過他們。這一世她重生提前了六年回了許家,兩老東西還活著,她總算見識到了他們的可惡。
宋媃和她媽一樣,都是普通家庭出身,甚至宋媃比她媽媽還不如呢,宋媃是孤兒出身,福利院長大的。可他們卻對宋媃那個女人百般看好,也把許蘿芙那種惡毒孫女捧在掌心,對她們母女則是橫眉冷對,百般挑剔,為此連許晗蕤這個親兒子都差點兒不要了。
她真的無法理解是為什麼,薑湘確實沒什麼能力,不能在商場上幫到許晗蕤什麼,可是宋媃不也隻是在做一個家庭主婦嗎?憑什麼這麼區彆對待?
好在許晗蕤硬氣,壓根不管他們的威脅,硬是和宋媃離婚,將她們趕出家門,接了真愛母女回來,氣得二老住了院,這會兒都還沒出院呢。
“爸才不在乎他們呢,估計是有事耽擱了,等他晚上回來,媽你催催他,名分總得確定下來的。”
“這……好。”薑湘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想著爸媽領完證後自己名正言順的身份,這一世可以以許家千金的身份和莫煜結婚,再也不會有前世那沒完沒了的誤會坎坷,可以一起享受燦爛的青春,擁有單純的甜美的愛情,許夢蕊臉上便忍不住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就在這時,她突然收到陶宇哲發來的信息,整個人頭皮一麻,剛飄上半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她從沙發上跳起來,飛快上樓跑進臥室鎖上門,給陶宇哲打電話,問他是怎麼回事。
陶宇哲按照李崇京的吩咐:“不知道啊,就是很突然。”
“我讓你盯著他,你盯到哪兒去了,問就是不知道,我要你有什麼用?”
陶宇哲本就又驚又怕了一天,這一切都是因為許夢蕊,這會兒被她這訓狗一樣的語氣一罵,也是有些火氣上頭,怒道:“你當我是攝像頭還是特工嗎,無時無刻隨時隨地幫你盯著人?電影看多了吧!有本事你就自己盯啊!”
說完他還氣憤地掛了電話。
許夢蕊看著陶宇哲掛斷的電話,氣得不行,但是她現在也沒空理陶宇哲這個小嘍囉。
為什麼李崇京會對許蘿芙有好感跡象?他不是才親眼見到過許蘿芙打人的場麵嗎?還是說在陶宇哲那廢物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許夢蕊感到強烈的焦慮,李崇京在前世給她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儘管在她內心不願意承認,可是她對如果李崇京當時沒有突然暴斃,她和莫煜能否贏他並沒有信心。
當然,眼下她是重生者,她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她掌握著一切先機,而李崇京也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她要對付他多的是法子。
可是無論李崇京是什麼身份地位,她都不願意見到他像前世那樣愛上許蘿芙,為她當牛做馬,成為她忠心不二的舔狗。
許蘿芙這種惡毒女人,怎麼配得上擁有這種矢誌不渝,強烈專一的愛?這讓她感到不舒服。
對了,他會不會根本沒有看到她寄出去的那封信?再加上許蘿芙雖然打人,可是也是餘明婉她們先動手的,她屬於是受害者,所以他才沒有對許蘿芙有負麵的印象。
很有可能。
想著,她又給陶宇哲發信息,讓他給她找李崇京的微信號。
之前陶宇哲問她要不要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緊張,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現在顧不上彆的了。
因為才跟陶宇哲吵過架,擔心他辦事怠惰耽誤她的事,於是還轉了兩百塊錢給他。
陶宇哲小心地看了李崇京一眼。
李崇京報出了自己的微信號,“發給她。把錢收下。”
陶宇哲收下錢,正竊喜,又聽到李崇京說:“把錢轉過來。”
陶宇哲:……
收下了錢,又看到自己微信號多出來的好友添加申請,確定這是許夢蕊的號,李崇京便告彆了膽戰心驚的陶宇哲。
李崇京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李崇京很謹慎,沒有立刻通過許夢蕊的好友申請,畢竟加他好友的陌生人太多了,學校的外校的都有,他一般不會輕易通過任何一個好友申請的。如果對麵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很可能會通過他通過好友的速度察覺到他在釣魚。
公交車外熟悉的景色從他乾淨的鏡片上緩緩淌過,他抓著扶手站在後方,乾淨的麵龐和清晰漂亮的輪廓線條倒映在玻璃上,白色的耳機線垂落在身前。
感覺到斜後方座位上的女生正在偷拍他,這種事發生太多次了,他已經懶得管,隻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冷冷淡淡的,倒是讓接觸到他眼神餘光的女生有些尷尬起來。
李崇京還有些驚疑不定。
他聽陶宇哲講完前因後果,已經大體上篤定寫信給他的人是許夢蕊,雖然他想不通為什麼許夢蕊會認識他。
他讓陶宇哲給許夢蕊發那條微信,就是想看看許夢蕊是什麼反應,沒想到她立刻就打電話給陶宇哲質問,還馬上加了他的微信,就好像……就好像她是真的很害怕,並且內心十分篤定,他是真的有可能會喜歡上許蘿芙一樣。
搞什麼?難道那封信不是瞎寫的,而是真的預言信嗎?
……
許晗蕤回到家的時候,菜早就涼了,見他回來,薑湘連忙讓人去熱,許夢蕊哪有心情吃飯,一直焦急等著李崇京通過她的好友申請呢,就借口在學校吃了東西不下來,於是晚飯就薑湘和許晗蕤吃。
頂著角落裡王姨嫌棄厭惡的小眼神,薑湘殷勤小意伺候著,想到女兒的話,有些羞澀地問他領證的事。都這個年紀了,她也不期待什麼婚禮的,但是跟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結婚,她心裡也是非常期待的。
許晗蕤看著她,要說以前宋媃和薑湘確實有幾分像,現在兩人已經幾乎沒什麼像的地方了。
十幾年的養尊處優生活,宋媃的麵頰飽滿,五官也大而精致,肌膚白皙細膩,臉上沒有任何斑斑點點,整個人像一顆圓潤飽滿雪白瑩潤的珍珠,漂亮又貴氣,散發著令人心醉喜愛的柔和光芒。
而薑湘儘管這一年來有好好滋補,還是很瘦,一如十幾年前的模樣,麵頰沒什麼肉,眼睛顯得更大,像一棵沒什麼營養的小白菜。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會一下子把他拉回十幾年前的時光裡,一下子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回想起過去的那些被父母逼迫做出某些違心決定時的憤怒、痛苦和遺憾。
人就是這樣,眼前再美好,還是會惦記過去沒有得到的、錯過的,總想要擁有最完美的毫無遺憾的人生。
為什麼宋媃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跟著女兒胡鬨?明明會有更好更高明的處理方法,她為什麼要選擇最下乘的?
想到這個,他又沉了臉,看著薑湘說:“再說吧,現在很忙,沒空。”
“……好、好的。”薑湘頓時有些難堪,低下頭手腳蜷縮起來。
許晗蕤沒空理會她,他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等著宋媃發來後悔、服軟和挽回的信息。隻要她知錯了,低頭了,許夫人的位置還是她的,福福還是他許晗蕤唯一的掌上明珠。
……
因為在和大魔頭餘明婉的戰爭中大獲全勝,展現出了碾壓性的實力,原本因為餘明婉等人不敢跟許蘿芙多說話的同班同學開始主動跟她接觸,還有一些或是出於自己的本意或是被家裡吩咐,開始討好她。
“芙芙,你想喝奶茶嗎?這是我剛買的。”
“芙芙,你今天的發夾太好看了,是哪家的啊?”
“芙芙,我會做美甲哦,要不要我給你做一個?”
許蘿芙從小就被討好慣了,被眾人圍繞討好沒有絲毫不適,隻覺得舒適和享受,心裡的不爽快都因此少了些許。
午休時間,她伸著漂亮的手,任由殷勤的女同學幫她做美甲,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讚美聲,那雙傲慢而美麗的眼中染上滿意的愉悅。
原本許蘿芙的同桌是蔣芳芳,她和餘明婉等人一樣都在家養傷,沒來學校。不過即便來了,不說她還敢不敢跟許蘿芙當同桌,她這個位置也已經被人占了。
蔣芳芳和章文荔雖然不是特招生,但也算不上富豪,一個家裡是做微商的,一個是拆遷戶,都是前兩年突然暴富了一下,家長就把孩子送進貴族學校來結交人脈的,屬於玉嶺國際中學裡階層鄙視鏈比較下端的位置,也就是因為成了餘明婉的狗腿子,才敢在學校裡作威作福。
可眼下餘明婉都惹不起許蘿芙,在這個班上,她們儼然已經沒有大聲說話的資格了,自然得收拾收拾到角落裡呆著去了。
現在這些人,基本上也是想要像蔣芳芳章文荔等人一樣,希望能夠攀上許蘿芙,成為她的跟班,好能狐假虎威。
許蘿芙又怎麼會不知道呢?隻是想要成為她真正的根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都是得競爭上崗的,眼下她還一個都沒看上。
許蘿芙所到之處,都必然成為人群中的焦點,又是風頭正盛的時候,學校裡到處都有議論她的聲音。
看不慣許蘿芙的人不少,畢竟她眼睛長在頭頂的拽裡拽氣的模樣,實在是容易叫人火氣上湧,感到不爽。
“拽什麼?我媽都打聽清楚了,雖然是許晗蕤的女兒,但是已經被掃地出門了,真當自己還是許家千金呢?”
“就是,那些人也不知道在討好什麼,笑死了,她靠著許家千金的餘威護得了自己一時,護得了自己一世嗎?”
“也就是高二年級裡家世很好的沒有幾個,才讓她牛逼上了,換到高三那邊去試試呢?”
“為什麼要等高三的學姐學長呢?你們這麼厲害,你們去收拾許蘿芙唄。”吊兒郎當的聲音從幾人身後響起,把他們嚇了一跳,轉頭看到笑眯眯的褚饒和沒什麼表情的李崇京。
“這、這不是看她太狂了才說說的嘛。”他們就是看不慣鳳凰從天上掉下來還不知道低頭謙卑的姿態。
“對啊,我也覺得她好狂,所以你們去教教她謙卑呀。”褚饒興致勃勃地拿出手機,“我幫你們在論壇上跟她約一個!”
“彆彆彆,我們說笑的!”
他們嚇得趕緊鳥獸散,生怕這話真的傳到許蘿芙耳朵裡去。
“這就怕了?真沒意思。”褚饒興致缺缺地收起手機,轉頭看李崇京,他正冷冷望著隔壁的教學樓。
他轉頭跟著看去,看到那邊教學樓的走廊上,許蘿芙正在走廊上吹風。她身邊圍了好幾人,其中有一個男生,正殷勤地給許蘿芙送飲料,許蘿芙明顯不耐地拒絕了,他又從裝滿零食的塑料袋裡開始掏零食……
就是這個人吧,不久前在論壇上炫耀自己被許蘿芙命令幫她寫作業的人,還假惺惺用一種無奈的口吻,好像自己並不想幫她寫作業一樣。
真不是個好東西,看麵相就是個又油膩又滿肚子壞水的臭男人,一找到接近許蘿芙的機會就開始帶壞她,讓她作業都不自己寫了,還一直給她塞垃圾食品,傷害她的身體,居心叵測,惡毒至極!
還有那個女的,在乾什麼?一副趾高氣昂的表情,是想借她的名義學餘明婉那些人去霸淩彆人嗎?想敗壞她的名聲,在外麵給她拉仇恨嗎?
褚饒小心翼翼地出聲:“阿崇,你……你是看到殺父仇人了嗎?”
李崇京沒理他,鏡片下古典文雅的丹鳳眼,仍然陰陰地看著那邊圍著許蘿芙轉的男生女生。
褚饒害怕地推了推他,“阿崇!”
李崇京眨了一下眼睛,像是陡然從夢中清醒了過來,臉色變了變,轉身快步回班。
這一堂課,李崇京在課堂上奮筆疾書連續十幾頁,表情認真嚴肅又虔誠,仿佛是在抄經書。
褚饒好奇地探頭一看,看到了滿紙的力透紙背鐵畫銀鉤的漂亮“錢”字。
掏空錢包,壞事做儘,預言信……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錢錢錢錢錢錢……錢從四麵八方來。
褚饒:“……”救命,他快不認識這個字了。
過了一會兒,褚饒越發滿頭問號。
等等,兄弟,你沒發現你的“錢”寫著寫著變成“許蘿芙”了嗎?你為什麼要寫許蘿芙的名字?要不要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