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斯萊斯載著許蘿芙回到家中,宋媃正圍著圍裙在廚房做飯。
“福福回來啦,媽媽今天做你愛吃的排骨,洗洗手很快就能吃啦。”宋媃溫柔地說。
許蘿芙本來已經餓了的,這兩個月以來第一次有了這麼強烈的饑餓感。但是看著宋媃圍著圍裙在廚房裡操勞,雙手濡濕的模樣,不久前還在叫空城計的胃忽然噤了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厭食感。
“沒胃口。”她說。
“沒胃口也是要吃飯的,快去換衣服。”
許蘿芙就回房間換了衣服,從京城隨手塞進行李箱裡帶過來的家居服,柔軟舒適,款式寬鬆漂亮。她愣了一下,想起這是親子服,她和宋媃還有許晗蕤一人一套。
她立即生氣地脫掉,扔到地上用力踩踏,而後扔進垃圾桶裡,平複了好一會兒才臭著一張厭世臉走了出去。
“今天在學校打架了?”宋媃關心道。溫柔細致的目光從許蘿芙手背上的破皮和劃傷上掃過。
“嗯。”
“沒吃虧吧?”
“當然沒有,敢在我麵前叫囂,真是活膩了。”許蘿芙舉著拳頭惡狠狠地說。
在宋媃的追問下,她把今天的事大概說了一下。
“那就好,咱們隻吃排骨,不吃虧。”宋媃給她夾排骨,“今天消耗量那麼大,得多吃點補回來才行。吃完飯媽媽給你個驚喜。”
許蘿芙有些懨懨的表情微微一亮,烏黑的大眼睛露出了些許好奇,“什麼驚喜?”
“快吃吧,吃完再告訴你。”
等母女兩人吃完飯,宋媃就從她的臥房拎出好幾個購物袋,購物袋上麵的lo正是許蘿芙這兩年比較偏愛的某奢牌的lo。
“將將!媽媽下午出去逛街了,看到可漂亮的新款了,福福寶寶肯定喜歡。”
“哇!”許蘿芙頓時笑逐顏開,拿出袋子裡的衣服看,果然很漂亮,都是她喜歡的樣式。
宋媃摸摸她的頭,說:“你隻要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過每一天就行了,彆的都交給媽,媽會搞定的。”
許蘿芙點點頭,開開心心地開始試衣服。
吃了晚飯,許蘿芙本想畫點畫,可是一拿起畫筆就開始反胃,就扔下筆去健身房裡打拳。
定製的粉色拳套砸在沙袋上砰砰作響,一下一下,仿佛要把沙袋打爆,汗水濕透了她的長發,核心收緊,馬甲線清晰可見,胳膊上積蓄著滿滿力量的漂亮肌肉亮晶晶的。
【許蘿芙,我是你爸!】
【我真後悔把你慣成這副樣子,無法無天了,滾出去!】
【你們母女都給我滾!】
快樂很快消失,隻剩下憤怒和怨恨。
到了晚上十點多,許蘿芙吹乾頭發上床睡覺。因為仍然睡不慣這廉價的床墊,這些天都是宋媃來陪她睡她才勉強睡著,所以今天依然是母女兩人一起睡。
她躺在宋媃的懷中,就好像還是以前小小個的時候。被宋媃的手掌輕輕拍著背,漸漸的她緊擰著的不悅的眉頭就鬆了開,呼吸也變得平穩綿長,那張白日裡盛氣淩人攻擊性十足的麵孔褪去了所有表情,變得像嬰兒一樣純潔無害。
見許蘿芙睡著了,宋媃才輕手輕腳回了自己的臥室,拿出手機。
……
京城。
許夢蕊一放學就掏出手機給陶宇哲發信息,問他許蘿芙的情況。
陶宇哲:餘明婉他們帶她進倉庫,還打算拍一些視頻,但是沒成功。
許夢蕊:為什麼?
陶宇哲:許蘿芙把他們都打進醫院了。
許夢蕊:??怎麼可能?
陶宇哲:聽說許蘿芙從小就跟拳王學打拳,你不知道啊?
陶宇哲原本是趕去拍視頻的,但倉庫唯一的窗戶被褚饒他們占了,入口又被李崇京占著,他哪敢過去擠,隻能在外麵等消息。
結果就等到許蘿芙毫發無損地離開,校長急急忙忙趕來,把餘明婉等人送去了醫院。他是在論壇上看到議論才知道許蘿芙打人是專業的這件事,不由得暗自慶幸,還好他沒上前,萬一被打了呢?
許夢蕊拚命想著前世發生的一切,才想起來許蘿芙這人好像力氣很大,很會打人。
前世她一旦被許蘿芙揪住頭發或者鉗住胳膊,就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許蘿芙甚至還因愛生恨打過莫煜。她那時還以為是莫煜有紳士風度,不想打女人,所以才會被許蘿芙揍得抱頭鼠竄……
不不不,莫煜肯定還是念了舊情,不想對她動手才會被許蘿芙打到的!
所以,其實許蘿芙並不是天生力氣大,天生打人能力強,而是經過專業的訓練訓練出來的嗎?
許夢蕊不由自主地緊緊咬住了唇瓣,儘管她覺得自己是重生的成年人,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跟許蘿芙這種惡毒女配不是一個level的存在,應該平靜的從容的對付許蘿芙,就像對付一隻小白鼠,畢竟她動動手指就能將她按死。
可心底還是不由自主地又湧現了不甘和憤恨,就算她現在把許蘿芙的一切都搶走了,和許蘿芙調換了身份和位置,許蘿芙也不是前世的她,她仍然擁有著她沒有擁有的東西。
比如因為被一家人溺愛著長大而養成的自我為中心,高傲自信到覺得無論何時何地地球都圍著她轉的性格、遭遇霸淩時反擊的能力……
好在,這些東西先天擁有了,也是可以被後天不順的際遇剝奪的。
想到這個,她的心緒才稍微平緩了一些,許蘿芙又能囂張到幾時呢?
她打了餘明婉,那餘正輝就要收拾她了,那個溺愛女兒的老東西,餘明婉殺人放火他都會幫她善後,許蘿芙脾氣再傲,可事實就是背後已經沒人能幫她撐腰,她已經不再是曾經的京圈公主,餘正輝在她入學的時候肯定就知道了,不然也不會放任女兒招惹她。
這時陶宇哲又告訴了她更讓她高興的事。
陶宇哲:當時李崇京也在場,還被許蘿芙很凶地撞了一下,我差點以為李崇京也要被打了。
太好了,李崇京看到許蘿芙打人的可怕模樣了,這下他知道許蘿芙的真麵目了,一定不會再像前世一樣被她蒙蔽,成為她的舔狗了!
……
青禾古鎮,清泉巷巷尾。
李家醫館內,中藥材的香氣浸潤了屋裡的每個角落,中庭的幾個爐子裡熬著中藥,咕嚕咕嚕,熱氣滾滾,藥香撲鼻。
李崇京拿著蒲扇坐在竹編板凳上輕輕扇風,一手托著腮發呆。
明明前麵的爐子裡那麼濃的中藥味,可鼻尖卻好像總能從這麼濃的藥材味道裡嗅到一絲似有若無的,不尋常的香氣,攪得他的身體內部有什麼在翻來覆去,躁動不已。
大腦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不受控製地一直放映著倉庫的畫麵,少女那明媚燦爛的笑容仿佛照亮了整個倉庫,清澈烏黑的眼眸盛滿了生動的笑意,紅潤的嘴唇裡發出動聽的銀鈴一樣的笑聲……
喉結滾動,他感覺到口乾舌燥。
微信響了一下,他才驚醒過來,手差點兒在爐子上燙一下。
他拿過手機一看,是褚饒發來的語音信息。
李崇京點開,褚饒的聲音傳來:“打聽到了,原來許蘿芙是應許集團董事長許晗蕤的女兒!應許集團不用多說了吧,上百年曆史的龐然大物了,許晗蕤曾經還蟬聯過五年的華國首富,難怪許蘿芙這麼拽上天,這家世背景,彆說在玉嶺國際了,在京城索菲德國際裡都是金字塔頂端的存在。
“可惜,兩個月前她和她媽已經被淨身出戶了,聽說鬨得很難看呢,還被‘發配’到我們這個南方二線城市來了。京城圈子裡都傳遍了,許家千金現在是另一個人了。所以許蘿芙現在確實是無權無勢了,我估計是才從上麵掉下來,許蘿芙還沒認清現狀,她明天慘了。”
褚饒說著語氣都唏噓起來,帶著幾分厭惡地說:“果然,有錢老男人沒有一個靠譜的。”
褚饒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雖然褚饒是個富二代,但是他日子過得並不怎麼開心,他媽媽也是他爸出軌後被淨身出戶的。
他和李崇京是在他八歲的時候認識的,當時褚饒被繼母故意帶到外麵讓人販子拐走,差點兒就遭遇了采生折割,多虧了李崇京機智,兩人和其他孩子才逃過了一劫。
可褚饒的媽媽卻因為這件事在那幾個月裡進了幾次icu,嚴重損傷了身體,在褚饒回來後沒多久去去世了。褚饒想要以牙還牙,讓繼母的兒子也被人販子拐走。
李崇京阻止了他,“你繼母並不是很愛孩子的女人,一個孩子沒了,她還會再生,你想讓她品嘗的痛苦她不會品嘗到。”
“那你說怎麼辦?”小褚饒抹著眼淚憤恨道。
“嚇一嚇就好了。”年幼的李崇京說,那雙丹鳳眼平靜到冷漠,“我最近看了不少心理學的書,可以試試。”
褚饒聽了他的話,找人假裝人販子拐走了同父異母的弟弟,將他們在人販子那裡遭受到的手段和恐嚇都實施了一遍,李崇京還單獨跟他說過些什麼,總之最後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那個囂張跋扈的小胖子被嚇出了毛病,從此三不五時就發病,一發病就鬨得家裡雞飛狗跳,折騰得他爸要麼時常不回家,要麼跟那女人三天兩頭吵架,爽死褚饒了。
也是因此,褚饒是唯一一個知道李崇京的真麵目的朋友。
李崇京聽完褚饒的話,眉頭微微蹙起,一瞬間他對褚饒口中那個新的許家千金產生了強烈的厭惡感。
掠奪他人的資產是最快致富的方法,如果有機會他李崇京也會去當一個掠食者,按理說同樣是掠食者的人會被他視為同類。
然而他卻覺得對方一定是使用了什麼極端卑鄙下流無恥的陰謀算計了許蘿芙和她媽媽,才達到了這種目的,簡直不是人。
許晗蕤也是,有眼無珠,目光短淺,狼心狗肺,冷酷無情,難怪才當了五年的首富就被踢下來了。
褚饒的語音又發了過來,“阿崇,你讓我打聽這個是要乾嘛?要給許蘿芙好看嗎?要不要算了啊?她都要被餘正輝那禿頭教做人了。”
在褚饒看來,李崇京之前會當著餘明婉的麵說不喜歡她,怎麼想都肯定是因為他隻能做這個回答,畢竟他要是回答“喜歡”或者含糊不答,都會被餘明婉當成是喜歡,不止以後會被餘明婉徹底纏上,許蘿芙還可能會當場將他爆揍打掉牙。補牙很貴的!
所以李崇京回答“不喜歡”,肯定是思考過後的無奈之舉,兩害相權取其輕嘛。後果就是被餘明婉記恨,獎學金被餘正輝以各種理由扣下。
損害了他的利益,李崇京這個視財如命,睚眥必報的偽君子,肯定要記恨沒事給他挖坑,拉他下水的許蘿芙啊。
李崇京卻意味不明笑了一下,“誰教誰做人還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