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隔壁是一對小彆勝新婚的年輕夫妻,兩個人一直折騰到大半夜才漸漸沒了聲音。
徐秀竹和陳遠洲並排躺在招待所並不算寬敞的雙人床上。她聽著身邊人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毫無睡意。
她輕輕掀開被子,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可剛走了兩步陳遠洲就開了燈。
徐秀竹定在原地,有些尷尬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去個廁所。”
陳遠洲給她遞了個外套,“我陪你去。”
招待所的廁所在走廊的儘頭,狹長的走廊燈光昏暗,徐秀竹進去之後,陳遠洲就等在外麵。
廁所裡的燈泡有些老化,不停地閃爍,徐秀竹膽子算是大的,可還是有點害怕,她小聲問道:“陳遠洲,你還在外麵嗎?”
“我在。”
徐秀竹這才安心,上完廁所加快速度洗了手就趕緊跑出來。
回到房間的以後徐秀竹不自覺的吸了吸鼻子,感歎道:“這燒雞可太香了!”
燒雞是晚飯後買的,準備明天帶上火車。
陳遠洲提議道:“要不要嘗嘗?”
剛買回來的時候徐秀竹就念叨著好香,可那時候她剛吃飽飯,肚子裡一點地方也沒有,不過這會兒已經消化了。
徐秀竹怕給陳遠洲留下個貪吃的印象,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陳遠洲哦了一聲,“我還想著你陪我吃點。”
徐秀竹有些驚喜的看向他,“你也想吃呀?”
陳遠洲嗯了一聲,“餓了。”
徐秀竹覺得陳遠洲肯定是不好意思自己吃,所以才叫上她一起的,於是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陳遠洲出去洗了手,回來就看到徐秀竹一手拿著一個雞腿,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他。
徐秀竹細細品嘗著雞腿,跟陳遠洲說道:“等我吃完這個燒雞,回去就可以做出來跟這個味道七八分像的。”
陳遠洲沒有半夜吃東西的習慣,所以手裡的雞腿還毫發未傷,他順著徐秀竹的話問道:“你能吃出它是怎麼做的?”
“差不多吧。”徐秀竹嘴上沾了點油,她接過陳遠洲遞來的紙擦了擦嘴。
陳遠洲手裡的雞腿最後也進了徐秀竹的肚子,怕她吃得太多不消化,陳遠洲把剩下的燒雞裝好,陪著她去洗了手回來接著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就去趕火車,按照車票上的座位號找到位置,並放好行李。和其他大包小包的旅客相比,兩個行李包已經是少的了。
火車鳴笛後緩緩前進,徐秀竹看著窗外,心情有些難以描述的奇妙。
在那個真實又慘烈的夢裡,她偷偷爬上了往北方運貨的火車,藏在那些貨物中間不敢出聲不敢動,又冷又餓的堅持了兩天,迎來了新的希望,但也伴隨著新的痛苦。
還好遇到了陳遠洲,讓她真正獲得了自由。
就如同此刻一樣。
徐秀竹的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和期待。陳遠洲看著她,想起出發前梁喜枝對他說的話。
她說徐秀竹小時候像個假小子似的,可鬨騰了,上山下河的折騰,還喜歡玩彈弓,指哪打哪。
她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徐秀竹就不愛說話了,什麼事都藏在心裡。
她說彆看徐秀竹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其實很有態度,做事特彆剛。
她說徐秀竹從前過得太苦了,我希望你可以對她好一些。
——
火車行駛了兩天一夜,下午五點半,終於到了濱城。
濱城火車站有近百年的曆史,經曆幾次翻新修建,已經成為濱城地標似的建築。
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火車站就四散而去,陳遠洲站在原地向遠處看了看,直到看到趙無雙以後,才招呼徐秀竹跟上他。
在千河村跟濱城公安局通電話的時候,陳遠洲就知道是趙無雙來接站,所以看到他並不意外。可趙無雙一見到陳遠洲就像剛下山的猴子一樣,激動的上躥下跳,陳遠洲簡直沒眼看。
“這位是嫂子吧!”趙無雙看向徐秀竹,大聲道:“嫂子好!”
趙無雙的臉和眼睛都是圓圓的,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很喜慶。徐秀竹本來還不太習慣“嫂子”這個稱呼,但被趙無雙的笑容感染到,不自覺的嘴角上揚,回道:“你好。”
徐秀竹根據趙無雙和陳遠洲說話的神態和語氣,判斷兩個人應該很要好,可在她那個夢裡並沒有趙無雙這個人。
她又回頭看了眼濱城的火車站,發現也和夢裡的完全不一樣。
徐秀竹有點搞不懂了。如果說那個夢是個預兆,會真實發生,那為什麼現實中很多地方都和夢裡的不一樣呢?
趙無雙是開了輛吉普車過來的。路上徐秀竹了解到,趙無雙之前是陳遠洲手下的兵,陳遠洲轉業之前他就退伍回了老家濱城,參加了濱城公安人員選拔,成了一名公安乾警。後來他知道陳遠洲也要來,激動的不得了,主動要求來接站。
陳遠洲拍了拍趙無雙的後腦勺,“你小子回家之後滋潤了不少,臉都圓了。”
趙無雙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一張嘴就是藏不住的東北口音:“哥,你是不知道啊,在你手底下訓練那可比在公安局跑外勤辛苦多了!”
說完他快速看了一眼坐在後麵的徐秀竹:“嫂子,你知道我哥在部隊裡的外號是啥不?”
說完他自問自答道:“是冷麵閻王!你聽聽,誰家好人叫閻王啊!”
趙無雙自來熟的性格讓徐秀竹放鬆了不少,她儘量忽略自己已經開始發暈的腦袋,講著冷笑話:“是嘛?那以後就沒收他的冷麵,隻讓他吃熱麵。”
趙無雙一愣,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
徐秀竹給趙無雙的第一印象就是文靜,瘦瘦小小的站在陳遠洲身邊,像是個不愛說話的,但沒想到也是個會開玩笑的性格,於是趙無雙對她的印象更好了。
陳遠洲見趙無雙把吉普車開出了戰鬥機的駕駛,沉聲道:“穩一些,慢點開。”
趙無雙一臉自信道:“哥你就放心吧!我的駕駛技術你還不了解嘛!”
陳遠洲知道趙無雙一向神經大條,於是直接說道:“你嫂子暈車,你慢點開。”
“原來是嫂子暈車呀……”趙無雙的語調聽起來膩膩歪歪的,他放慢車速,朝著副駕駛上的陳遠洲眨眨眼,然後得到一個眼神警告。
二十分鐘後,吉普車停在了安和小區門口。
趙無雙下車後幫著陳遠洲拿行李,然後領著二人去了單位安排的房子。
濱城近幾年開發力度很大,拆除了很多六七十年代的筒子樓,新建很多樓房居民小區。
從前的筒子樓走廊很長,燈光也昏暗,兩邊都是十多平米的單間,同一層的住戶還要共用廚房、水房和廁所,而單元樓裡每家每戶都有獨立的廁所、衛生間、客廳,居住條件更上一個台階。
單位給陳遠洲安排的是兩室一廳,二樓,朝陽。趙無雙已經提前把一些生活必需品準備好了,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徐秀竹把行李拿到了主臥,另一間關著門的房間裡,趙無雙已不見來時嘻嘻哈哈的態度,他嚴肅認真的朝著陳遠洲敬了個禮。
“陳遠洲同誌,由於事態緊急,你暫時不能去公安局報道,我謹代表濱城公安局歡迎你的到來,接下來向你說明此次任務,請務必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