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正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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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淩波斬斷自己的情絲,接下來自然是專心為清瀾續紅線。

菜花宴後,年節的餘韻徹底消失了,如同驚蟄百蟲動一般,京中人人心思萌動,暗流洶湧。一般這時候也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的,淩波也知道今年的花信宴不是好玩的,崔景煜和魏禹山兩條大魚沒定不說,霍英禎又遲遲未下場,這下鎮北軍又和離了這麼多人,雖然都是陳世美負心漢,但那也是有戰功有封地的負心漢,辜負的也是接受不了他們納妾的糟糠之妻,但京中許多小姐可不在乎這個,從小就跟娘親耳提麵命學拿捏妾室的功夫,還怕英雄無用武之地呢。

從來風波越大,弄潮兒越多,淩波一麵盯著鎮北軍那邊,一邊細心探查陳家盧文茵那邊還有沒有新的幺蛾子,倒是韓月綺那邊傳過話來,讓她放心,說她如今騰出手來了,準備好好和盧文茵玩玩。

葉淩波聽她話音,就知道盧文茵這下有好果子吃了。

韓姐姐這樣厲害,她也不能落後,立刻把家中幾日的拜帖都看了看,從中挑出兩張來,問楊娘子:“這兩個客人是怎麼回事,怎麼男客的帖子遞到我們梧桐院了?”

彼時正是十八日的上午,清瀾正帶著阿措和燕燕認真籌備淩波的生日宴呢,都不在這邊暖閣裡,楊娘子於是看了看周圍,放心說話,笑道:“二小姐還不知道呢?自從元宵節你給大小姐那樣打扮之後,多少人都看見了,來了許多想要和咱們家來往的,多半是想提親。那些不成器的我都擋下了,這兩位不錯,就把帖子留下來了。”

淩波頓時來了興趣,細看看,皺眉道:“這個賈華曄不行,雖然是翰林院的,但他家老夫人極難相處,剛把大兒媳婦磋磨病死了,下次他的帖子來,直接扔了就行了。倒是這個戴玉權不錯。”

“戴家不是皇商嗎?”楊娘子也道。

“是的,既是皇商,又是仕宦之家,隻是聽說家業都在金陵,在京中勢力一般,也就和孟家差不多吧,但他家是獨子,戴玉權中了舉人,捐的官,如今投在平郡王門下行走,也算是有權有錢了。”

楊娘子隻是笑。

“笑什麼?”淩波問她。

“我笑戴公子怪可惜的,好好的富家子弟,給人抓去做鷂子。”楊娘子笑道。

淩波頓時也笑了。

所謂放鷂子,是商人的黑話,是說在有人猶豫不決不肯出價時,故意做局,引入一個人來出價,製造危機,逼這個買主成交。楊娘子也是七竅玲瓏心,知道自家二小姐是一心續紅線的,這個戴玉權對自家大小姐有意,遞了帖子來,但多半是要淪為自己二小姐放鷂子的工具了。

“什麼放鷂子,我可不懂這話。”淩波隻故作老實:“行了,回一封帖子回去吧,就說家中沒有男客,不好接待,不如去拜會老太君吧。”

梧桐院沒有男人,所以隻能拿葉老太君做筏子,好在葉老太君如今也有些悔意,對三姐妹十分愧疚,沒有不答應的。

“對了,說到老太君,她老人家倒記得今日是二小姐的生辰,一大早就遣了吳媽媽來,送了一尊玉觀音給二小姐做賀禮,成色極好呢。二小姐還是去謝個恩吧。”楊娘子勸道。

“知道了。”淩波道。

要是為什麼玉觀音,淩波是不會去謝恩的,她又不缺什麼玉石,如今鋪子裡有的是好玉,當年缺的時候不見她出手,如今再想找補,是晚了。

但考慮到清瀾的事以後還有用得著老太太的時候,淩波也就隻能去敷衍敷衍。

到了葉老太君院子裡,那邊果然十分驚喜。老太太自從中了一次風後,就起不了床了,坐著也有些往下溜。但到底是做了幾十年主母,院中還是秩序井然。淩波進去的時候,正有個姑子在陪葉老太君說話,淩波認出那是靜心庵的羅姑子,會起卦占卜看相的,倒也挺準,當初母親還在的時候,她就欲言又止,說母親眉短,要養身體,果然後來身體就垮得極快,多少藥也救不回來。

淩波進去,先給老太君行了禮,又和羅姑子寒暄幾句,說起花信宴的事,葉老太君如今也慈祥了,也叮囑淩波:“今年花信宴是好時候,你也不要隻管家裡和鋪子的事了,好好赴宴,不要辜負好青春。”

淩波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答應幾句而已。但羅姑子不知道是為了湊趣還是什麼,忽然笑道:“老太君不必擔心,小姐眼中似有水光,是正在走桃花運了,似乎就是這兩日的事呢。”

淩波興致缺缺,連裝閨閣小姐的羞赧不敢聽也懶得裝。倒是葉老太君信得很,連忙追問道:“是正緣到了嗎?我看淩波這丫頭是有福氣的。”

羅姑子定睛把淩波看了看,忽然搖頭笑道:“怪我,害老太君空歡喜一場了,原是不相乾的,不是正緣。”

饒是淩波從來不信什麼看相命數之類的,那瞬間也有些悵然。

這兩日的桃花,還有誰呢,不就是裴照那混蛋麼?

偏偏羅姑子隻當她不知道,還認真囑咐道:“小姐,這兩日可要小心,紅鸞星生辰動,是極凶的流水桃花,千萬不可輕信,不要輕易做決定,反而把日後的正緣斷送了。”

還有什麼日後的正緣呢?早被裴照這混蛋斷送了。淩波聽得好笑,隻漫應著。倒是葉老太君實在擔憂,羅姑子又安慰道:“老太君放心,我看小姐的麵相,是福緣極深厚的,以後自有大富貴呢,真是好造化。”

淩波記得她五年前說清瀾也是這一套,可見看相的人都是一套老話。

她也懶得在老太君院子裡多待,告了辭,帶著小柳兒沿著回廊往回走,偏偏這兩日轉暖,院子裡的白梅花開了,是韓月綺送的綠萼白梅,正是某個混蛋衣裳的配色。淩波不自覺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她從來行色匆匆,興致勃勃意氣風發,力爭上遊,少有這樣悵然的時候,連小柳兒也不敢打擾,還是她自己回過神來,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正緣,是一場流水桃花,不正應了裴照那混蛋麼。她其實也並不覺得意外,像塊大石頭落了地,也並不覺得傷心,隻是心中空空的。

裴照那家夥,也不怕走不出來,也不怕娶不到媳婦。

搞不好自己真要給他守活寡了。

淩波的生日宴,清瀾自然是上心的,她從來是最好的姐姐,彆人的宴席都著力,自家妹妹過生日,更是用心大辦。請的人倒不多,隻有韓月綺和沈碧微,傅雲蕊是連夜被尹鴻煊接走了,倒是把淩波生日的消息帶回了鎮北軍,那群女眷正預備對葉家贖罪呢,在忙和離的事之餘,也不忘預備了各色珍貴的賀禮送了來。

如今形勢大好,梧桐院連魏夫人帶著整個鎮北軍女眷都拿下了,又得長公主青眼,葉大人那邊院子還消息閉塞,分不清東南西北,潘玉蓉還敢和往年一樣,送了兩捆壽麵,幾匹破布來,說是綢緞,楊娘子也懶得理,直接吩咐扔了出去,不讓打擾小姐們喝酒的興致。

今日生日,淩波自然覺得是可以喝酒的,她不喝,沈碧微也放不過她,親自提了兩壇子酒來,勸淩波:“來來來,蘭陵美酒鬱金香,這可是正經的蘭陵美酒,我從老頭子的私房裡搜出來的,是當初先帝賞的,彆怕,試過毒了的,早被鄭將軍偷了兩壇子喝了,彆說姐姐不疼你,第一口就給你喝,快乾了,彆辜負姐姐的心意。”

淩波哪裡是她的對手,被摟著灌了兩口,直叫清瀾救命,清瀾笑著過來拆開:“碧微,哪有這樣灌的,雖然是好酒,也要慢慢品啊。淩波酒量不好,你彆灌她了。”

韓月綺在旁邊也笑,道:“碧微這幾日天天赴宮宴,憋壞了,一定是太想淩波了。”

其實沈碧微這邊還好,主要是管家娘子多,阿措的林娘子,淩波自己的楊娘子,還有羅娘子,韓月綺的韓娘子,都是有頭有臉的管家娘子,雖然彆的主子也好,但隻有淩波,素日敬重她們,看見了她們的才乾,也都是酒逢知己飲,一個個上來敬淩波,淩波好不容易喝了一輪下來,大丫鬟們又上來敬了,直把淩波喝得臉色通紅,清瀾心疼妹妹,連忙讓楊娘子去傳解酒的熱湯來,讓淩波去裡麵歇歇,等會再來吃點心。

淩波其實也有幾分是借酒澆愁的意思,沈碧微向來了解她,哪有看不出來的,在外麵還不說,把她扶進去,見她倒在熏籠上哼哼唧唧,立刻上去掐住她的臉道:“好你個葉淩波,是跟你的小白臉鬨翻了吧,怪不得喝成這樣呢。”

淩波隻笑:“小白臉,嘿嘿嘿……”

“就知道你重色輕友呢。”沈碧微聽了更氣,道:“哼,下次彆讓我碰到他,不把他的臉打腫算他跑得快。”

其實她也不隻是吃醋,主要是一山不容二虎,淩波這人自己雖俗,對於他們這種肆意頹唐的人卻很包容。沈碧微被淩波包容慣了,忽然來了個人要分她的淩波,哪裡肯乾,恨不得打死裴照才算呢。

但淩波醉得暈暈沉沉的,哪管這些。見沈碧微生氣,還想逗她開心,拉著她的手,神神秘秘地道:“你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沈碧微嫌棄得很:“不會又是什麼首飾吧?我可不戴。”

淩波隻朝她噓了一聲,拉著她繞過暖閣,回了自己的臥房,清瀾住南,她住北,正好把阿措和燕燕護在中間,不似清瀾房間規整,她房間其實東西太多,有些亂,單開一間小廂房放賬本,仍然有許多賬本散落在桌上,暖榻上,年節下的禮品也有很多還未拆封,堆在外間。都是金紅色的錦匣,十分華貴。

淩波帶著沈碧微繞到禮物堆後,拉開一塊綢緞,像當初裴照給她送禮一樣,獻寶地道:“看!”

饒是沈碧微見過無數好東西,也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是……遊隼?怎麼頭上還點了朱龍墨?”她常年赴宮宴,立刻就認了出來:“這是昨天陳家那隻遊隼,頭上是官家點的?多少人把林子都翻過來了還找不到呢,怎麼在你這裡?”

淩波醉得暈乎乎,被沈碧微搖了兩下,不僅不說話,還笑眯眯的。

沈碧微也拿她沒辦法。

“為這隻遊隼沒找到,很多人現在還在林子裡翻呢,官家的彩頭送不出去,也惱火得很,陳大人還說要進宮去謝罪呢……”沈碧微皺眉道:“你再不說話,我就拿去上交給宮裡了。”

一說要送走,淩波頓時不乾了,立刻把籠子抱在懷裡。

“我的。”她醉了也一樣貪財:“這是我的生日賀禮,誰也不準拿走。”

沈碧微立刻反應了過來。

“賀禮?一定又是那個叫裴照的小白臉送的吧,狐狸精!就知道折騰這些沒用的東西……”她雖然嫌棄,但倒也實事求是,嘀咕道:“那小白臉哪裡學的射箭,這麼厲害,我當時也去林子裡找了,連根毛也沒看見,怎麼他就打得到?我們想射個死的都難呢,他還能活生生地抓回來,真是見了鬼了,也沒聽見鎮北軍有什麼擅長射箭的老將軍啊,究竟是誰教他的!”

淩波卻不管這些,隻摟著籠子,眼看著又要睡著了。

沈碧微連忙把她拎起來。

“你彆靠著這籠子,你當遊隼是什麼好東西呢,這可是猛禽,小心把你身上的肉叼一塊下來呢!”她找到理由,立刻又罵裴照:“死狐狸精,好點的禮物也不知道送,就知道賣弄,咬傷了人,要你好看!”

偏偏淩波還替裴照辯解:“這鳥不咬人的。”

沈碧微隻冷笑一聲:“是,遊隼不咬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真的。”淩波見她不信,立刻急了:“它從到我家就不吃不喝的,我給它喂肉,它動都不動的。”

“被你家小白臉打壞了吧。”沈碧微嫌棄道:“餓死最好,留著還是個燙手山芋呢,捉了禦賜的鳥,又不去領賞,這事說大不大,被發現了也是欺君之罪呢。”

“啊?”淩波醉得暈乎乎的,反應不過來,沈碧微見她這樣,就知道她舍不得,頓時更加生氣。

“哼,什麼好東西,等我有空,給你去塞上打一堆呢。”她一麵嫌棄,一麵還是負責的,把籠子拎起來,晃了晃,道:“多半是氣壞了,遊隼這鳥氣性也大,放在籠子裡養不活的,我帶回去,放在我家老頭那裡,他家有間空馬房,我捉了鳥都放那養的,把門關上,每天扔一隻活兔子活雞進去,讓它自己抓著吃,興許能養活,等風頭過了,再還給你……”

淩波立刻笑眯眯,把她抱住了,道:“還是你好。”

“哼,現在知道姐姐好了,平時就跟那狐狸精玩是吧,連生日賀禮都先收他的,氣死我了。”沈碧微被她抱著,仍然氣得牙癢癢:“臭狐狸精,彆讓我碰上了,我不信我射箭贏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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