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還未到冬日,沒有西北風可喝。薑暄動用他殘存無幾的良心,把聚餐地點定在全鎮最破的館子。
崔淮一行人跟著師兄,越來越靠近鎮中心。心想師父一定是大出血,給了薑暄不少靈石,不然師兄怎麼敢在這種地段找食肆?
等到了地方,紛紛有些傻眼。
崔淮看著眼前搖搖欲墜的小樓,問道:“師兄,在這麼繁華的地帶,你是怎麼找到這麼破的店的?”
這敗絮其外,敗絮其內的尋味齋占了這條街最好的位置,甚至對麵就是全鎮最有名的茗香酒樓。
但就這麼一個風水寶地,尋味齋裡麵空無一人。
可以想象,裡麵的東西該有多難吃了。
財大氣粗的扶欽皺起眉頭,感覺靠近這裡半步,都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調:“師兄,不能換個店嗎?”
沒私吞那五塊靈石,已經是他薑暄大發善心了。五塊靈石,沒資格挑挑揀揀。
師弟師妹們,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啊。
薑暄頭一次這麼硬氣,拉著眾人就進了店。
一跨進尋味齋,扶欽立馬周身運轉起除塵訣,耗費點靈力不要緊,主要是和這烏糟糟的環境隔離開來。
除塵除塵,塵土不會消失,隻會轉移,站在扶欽旁邊的崔淮猝不及防,被兜了一臉灰。
狠狠打了個噴嚏,崔淮怒目而視。
扶欽識時務地停下法訣,他姑且忍一忍吧,畢竟暫時還打不過崔淮,貿然惹她,不是純找揍嗎?
就連最近習慣了糙日子的崔淮都有些難以忍受這個環境,更彆提趙知許和祝餘了。隻有裡裡外外,一以貫之,窮得很穩定的薑暄吃得了這個苦頭。
他招呼不見蹤影的掌櫃:“有人嗎?來吃飯了!”
薑暄叫了幾聲,掌櫃的不緊不慢地來了:“你們吃什麼?”
甫一瞧見這個掌櫃,崔淮就知道他不簡單,是個高階修士。
他看上去又老又年輕的,年輕的是臉,而神態卻帶著滄桑。
應當是壽數將儘,卻依然尋不到突破的高階修士,因為他拿菜單的手,已顯老態了。
看出這點的除了崔淮,還有扶欽。其他三人隻把這掌櫃當做一位略有點修為的年輕懶漢。
畢竟好好一個館子,被他弄得這麼臟亂,一看就是許久不打掃了。
在扶欽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把桌子支到尋味齋外麵,起碼少吃點灰塵。
趁著師兄妹們在搬桌椅,薑暄落在後麵,拉住尋味齋掌櫃的,掏出四塊靈石讓他看著安排,五個人來吃。
掌櫃的一挑眉,微瞪眼睛,露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樣,四個靈石,耍他呢?
見狀,薑暄再摳摳搜搜掏出一個靈石,這可是全部了。
可掌櫃的眉毛還是沒壓下去,薑暄隻好再掏出一塊靈石,是前些日子找小師弟借的高利貸。
“真沒有了,求求了,我們下次還來!”好說歹說,掌櫃勉強應下,這店就他一人打理,既是掌櫃的,也兼職廚子,他轉頭去廚房忙活了。
薑暄心中一邊滴血,一邊安慰自己,也算是儘了大師兄的職責,為師弟師妹花一塊靈石也是應該的。
“師兄,愣著乾啥,過來坐啊!”小師弟祝餘招呼著薑暄快來落座。
薑暄坐穩,哭喪著臉:“方才師父給的靈石不夠,我還搭進去五個靈石,要不你們一人出一塊,減少點我的損失吧。”
薑暄沒猶豫,嘴巴比腦子更快,把一塊靈石變成了五塊。
在這種出靈石的關鍵時刻,崔淮立馬找到誌同道合的祝餘攀談起來,這健神方子是不是降價搞搞促銷賣得更好啊?
兩人通過胡扯健神藥方的商業版圖,成功假裝出很忙的樣子。
他們在談這種大生意,哪有心思參與師兄那一兩塊靈石的小事呢?
就知道他倆靠不住,薑暄本來也沒抱希望,把目光轉向扶欽和趙知許這兩位富戶。
趙知許先被盯煩了:“彆瞅了,我出兩塊靈石,行了吧!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
扶欽則有交換條件:“下次彆再來這館子的話,我願意出兩塊靈石。”
薑暄果斷答應下來,美滋滋地把四塊靈石攏到麵前。
付出去一塊,賺了四塊,結餘三塊!
掌櫃的來送第一道菜,恰好聽見扶欽和薑暄的對話,他將黑漆漆的可怕食物放在桌上,順手一掃,把薑暄麵前的四塊靈石儘收袖中。
“方才你說下次還照顧我生意,所以才給你六折優惠,如今你和你師兄既然說了不會再來,那還是交齊全了為好。”掌櫃的說完這話,便又回廚房了,隻剩薑暄欲哭無淚。
折騰來折騰去,怎麼還是賠一塊啊!
等菜上齊了,遲遲沒有人下筷子。
這家店沒客人確實很合理,桌上的菜全長著一副攻擊力很強的樣子,有種吃了活不到第二天的錯覺。
崔淮在腦海裡和係統吐槽:“我覺得這菜的殺傷力,說不定比你的龍傲天還強。”
係統:“……”
一片沉默中,祝餘作為大夫,有把握能把自己救回來,真吃壞了還能訛一筆,不對,是獲得正當賠償。
考慮以上因素,祝餘左手拿著藥瓶,右手執筷,先吃了第一口。
瞧著黑漆漆的,也許是某種肉類吧。
他先嚼了嚼,然後又嚼了嚼,反複嚼了嚼。
在眾目期待下,那塊肉還沒成功咽下去,含混道:“除了嚼不爛,味道怪了點,應該吃不死人。”
掌櫃的坐在櫃台,看著他們一行人猶猶豫豫的,忍不住嗤笑,真是一群膽小鬼。
他隻不過把食材丟煉丹爐燎了一下,煉丹爐燒菜速度快,就是火大賣相差了點,怎麼可能吃死人呢?
正當一群人麵色沉重地享受這頓鍛煉腮幫子的“美食”,對麵茗香酒樓裡走出幾個喝得微醺的年輕修士。
打首的先認出了薑暄,又看看他桌上的菜,調笑道:“喲,這不是逍遙派大弟子嗎?怎麼在這裡吃些垃圾?”
薑暄難得一見地沉下臉:“慎言,這不是垃圾,這是專門慶祝是我師妹入道的席麵。”
“引氣入體還要慶祝?這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完成的事嗎?果然你們逍遙派廢物多,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能慶祝。”
趙知許小聲給桌上其他人解釋,為什麼這個人跟腦子被門夾了似的來找茬。
“他們是落霞宗的弟子,從前他們宗門奴役凡人,被師父告到仙盟去了,受了懲罰,從此懷恨在心,時不時來找茬。”
即使知道了原委,崔淮依然被氣笑了,居然敢說她是廢物?這人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什麼叫引氣入體輕輕鬆鬆?有本事他七靈根試一下?
這位有腦疾的落霞宗弟子還在挑釁:“這種破爛館子,也隻有你門這種窮鬼才會來。”
這話也成功惹怒了扶欽。
他已經努力接受自己在修仙界可能資質平平的事實,居然還被罵是個窮鬼?
是可忍,孰不可忍!
瞧不起崔淮這個真窮鬼就算了,怎麼敢嘲笑他沒錢!
站在腦疾之人旁邊的另一位落霞宗弟子揮拳衝過來:“和他們廢話什麼?許久都沒碰上了,上次薑暄可被我們按在地上打呢,今日看他們還是格外不順眼,直接把這群垃圾打服!”
薑暄絲毫不懼,如今他修為大有進益,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崔淮在兩撥人打到一塊之前,不忘囑咐:“千萬小心著點,彆打壞桌椅。”
薑暄連連點頭,表示認同,
打身上了,挺幾天就能好,打壞了桌椅,可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