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輕輕一笑:“忠心耿耿?”
這笑聲明明輕得沒有一絲重量,但卻讓張能心驚肉跳。
“夫人明鑒,小人乃是將軍府家生子,一家老小的命都屬於將軍府,小人自然對將軍府忠心不二。”
林婉清哼笑起來:“是嗎?這麼忠心?”
張能匍匐在地:“小人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夫人看。”
他雖然有些緊張,但他覺得,這些當主子的,都是慣愛聽下麵的人表忠心,隻要他把話說得足夠漂亮,肯定就能把林婉清給哄好。
畢竟,這一招他用了好幾年了,百試不爽。
誰知林婉清冷笑一聲:“那就按你說的,把心剖出來吧。來人,動手。”
立刻就有身強力壯的小廝衝出來,抓住被她的話震懵的張能往地上一按,另一人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張能胸口上紮。
“夫人饒命啊!”
人群裡衝出一對老夫妻來,一個撲過去阻攔那兩個小廝剖心,一個撲通一聲跪在林婉清腳邊拚命磕頭。
“夫人饒命啊!老奴教子無方,還請夫人高抬貴手,饒他一條狗命。”
張能的老爹哭天搶地,把頭磕得砰砰響。
張能也嚇得屁滾尿流,拚命求饒:“夫人,小人錯了,夫人饒命。”
林婉清淡笑一聲,“錯了?錯哪兒了?”
張能一下愣住,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林婉清冷下臉:“看來,你是壓根兒不想認錯!動手,剖心!”
那兩個小廝作勢又要動手。
張能嚇得大聲嚎叫起來:“彆彆彆,夫人饒命,我說,我說!”
林婉清擺手,那兩個強壯小廝鬆開手。
張能麵無人色地癱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夫人,小人有罪,小人不該謊報賬目,以公謀私。”
這話一說出口,院中的下人臉色各異,有驚訝的,有忐忑的,有變了臉色的……
林婉清並不在意,反正賬本在手,這些碩鼠們,一個也彆想逃!
她往椅背上一靠,好似漫不經心,“那你就仔細說說,你謊報了多少,謀了多少!”
張能結結巴巴,“小人……小人……”
林婉清冷哼一聲:“貪得太多,連自己都記不清了?半夏,念!”
半夏立刻拿著賬本,開始念起了那些離譜的賬目。
每念一條,張能的麵色就灰敗一分。
院裡那些下人的臉色也不停地變幻,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吃驚不已。
半夏把婚禮的賬目念完之後,林婉清就讓她停了下來,“去把蔣嬸子請進來。”
眾人紛紛好奇,這個蔣嬸子是誰。
片刻後,一個圓團臉的婦人被請進了院子裡。
婦人走到林婉清跟前便要跪下行禮:“民婦見過將軍夫人。”
林婉清趕緊讓半夏將她扶住:“蔣嬸子不必多禮,今日請你過來,是有事相求。來人,給蔣嬸子搬個椅子。”
蔣嬸子哪見過這等場麵,當即嚇得連連擺手:“夫人客氣了,民婦站著就行。”
林婉清笑著道:“嬸子才是客氣,今日的事情隻怕要耽誤嬸子半日功夫,還是坐著說話省力。”
蔣嬸子這才答應下來。
等蔣嬸子坐好之後,林婉清才問道:“嬸子,今日請你來,是想問問禹州城內的物價,你家是開雜貨鋪的,對禹州城內的物價應該了如指掌。”
蔣嬸子笑道:“夫人,不是民婦吹牛,彆說禹州城內的物價我知曉得一清二楚,便是京城的物價,我也能說得分毫不差。”
林婉清當然知道她有這個本事,畢竟,這位蔣嬸子可是她前世結識過的一個很有些意思的朋友。蔣嬸子家的生意做得不大,但對各路消息知道得一清二楚,打聽消息的能力,堪比一個小形情報機構。
前世,蔣嬸子的這個本事,可幫了她不少的忙。
林婉清笑著道:“嬸子好本事,那就麻煩你把這幾日禹州城內的糧油菜價報一下吧。”
蔣嬸子張嘴就來:“梗米,三文錢一斤,雞蛋三文錢兩枚,活雞十文錢一斤,買得多的話,九文一斤。肥豬肉十二文一斤,瘦肉十文一斤……”
等蔣嬸子報完了價格之後,林婉清俯視著張能:“你這賬麵上,我與將軍大婚那日,隻雞肉就用了二百兩銀子。按蔣嬸子的報價,大量買入的話,二百兩銀子,能買到多少斤雞肉?”
蔣嬸子驚呼一聲:“光雞肉就花了二百兩銀子?!那不得把全禹州城的雞都給買完呐!這麼個買法,哪是辦婚宴呐,犒賞三軍也不過如此吧!”
林婉清臉色忽地一變:“張能!你如此膽大包天,可知該當何罪!”
蔣嬸子在旁邊道:“夫人,容民婦插句嘴,這等偏貪婪惡奴,就該交由官府處置!”
張能嚇得跪在地上拚命磕頭:“夫人饒命,小人一時糊塗,求夫人開恩。”
林婉清笑著搖頭:“一時糊塗?看來你這一時延續得時間還挺長。從最開始的一天貪個幾錢一兩,到現在的一天貪好幾兩都不夠!竟然還敢在將軍大婚上如此張狂,怎麼?你是真把將軍府的庫房,當作你家的了?”
張能嚇得拚命搖頭:“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林婉清冷笑:“做都做了,還扯什麼不敢!來人,把他給我捆起來,送去官府!另外,將張能家給我封起來,我要追加他這幾年貪沒的所有銀兩!”
幾個小廝立刻高聲應是。
那兩個強壯小廝將已經嚇得癱軟的張能捆了起來。
張能的父母拚命求饒,張能的母親更是撲過去抱住林婉清的腿:“夫人,求您高抬貴手,饒他一條賤命吧。老奴一定會將所有的銀子都補上的,求您看在老奴一家幾代都服侍將軍府的份上,饒了他這一回吧。”
大梁律法極其嚴苛,像張能這種情況,進了官府後,就彆想活著出來了。
林婉清絲毫不為所動,一腳踢開張能的娘:“你們也好意思說這種話!張能敢如此膽大,保不齊就是你們做父母的教的,我隻追究他一個人的責任,已經是往開一麵了!若是再不知好歹,我將你們一家老小都拉去官府!”
張能的父母嚇得不敢再求,隻能痛哭著看張能被拖走。
正當張能要被拖出院子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了進來。
“住手!林氏,你這是要翻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