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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雙露打量著這一身邪氣的和尚,柔柔一笑,道:“你們這些妖魔真是古怪,總愛把自己打扮成和尚道士,莫不是有什麼妄想成佛證道的怪癖不成?”
小和尚道:“這位女施主說的不對。”
童雙露問:“哪裡不對?”
小和尚道:“如今並非是妖魔成佛,而是佛成了妖魔。”
“哦?”童雙露饒有興致地問:“為何這麼說?”
“鎮魔塔就在大招寺內,大招寺乃三大聖地之一,施主可有想過,什麼樣的人能闖入大招寺,弄倒鎮魔塔?”小和尚問。
“這……”
童雙露倒還真沒想過,她問:“你說這塔是誰弄倒的。”
“當然是佛。”
“佛?”
“除了佛祖本尊,誰又能推倒大招寺內的鎮魔塔?”小和尚說。
“佛祖為何要推倒鎮魔塔?”童雙露問。
“因為佛已成魔!”
小和尚眼睛閃著精光,篤定地說:“若佛沒有成魔,又怎會推倒鎮魔塔?若佛沒有成魔,又怎會坐視人間越來越亂?隻因佛早已腐朽,妖魔越多他越歡喜,世間越亂他越愉悅!
這半年來,每當老君無光時,我都能聽到佛在我耳畔歡笑,他笑諸法已滅,世人卻執迷不悟。我信仰我佛,隻好替佛行走人間,將這個悲苦的真相告知世人。”
“你這歪理聽著也算新奇。”
童雙露不動聲色地掃視著他,語氣冷清,道:“鎮魔塔倒塌已三四年,西景國這麼多高手竟全是酒囊飯袋,到今天也沒能將你們這些魔頭殺乾淨。”
“不是沒殺乾淨,而是越來越多。”小和尚說。
“越來越多?妖魔們難不成還能一裂為二,二裂為四?”童雙露問。
“當然不能。”
小和尚緩緩開口,說:“鎮魔塔倒塌之後,許多人麵獸心的魔頭也趁亂作惡,將罪名歸咎到鎮魔塔的妖魔頭上,於是,這妖魔越殺越多,惡事卻一點沒少。我看呐,妖魔也是冤枉,多半成了人麵獸心之輩的替罪羊。”
小和尚搖頭晃腦地歎息,似在悲眾生之苦,憂眾生之罪。
童雙露知道他這番話不無道理。
她不由想起那頭紅嘴烏鴉,心道,許多人借妖魔之名禍亂人間,一些妖魔卻在行俠仗義,實在諷刺。
但她現在不想與他講道理。
“你到底要做什麼?”童雙露問。
“你猜我要做什麼。”小和尚微笑。
“你還能做什麼,無非是來搶奪仙丹。”童雙露淡淡道。
“非也。”小和尚卻搖頭道:“我不是來奪丹的,我是來買丹的。”
“買丹?你想用什麼?”
童雙露雙眸中閃爍出明慧的光,她微笑道:“讓姐姐猜猜吧,你等會一定會說‘我輕易可以殺了你們,但我可以放過你們,用你們三人的命換這仙丹’,對麼?”
小和尚眼睛一亮,欣喜道:“施主原來也是同道中人啊!”
童雙露道:“誰與你同道中人,姐姐隻是聰明人而已。”
小和尚問:“那這筆買賣,你們願意做嗎?”
童雙露甜甜笑道:“你若不知道答案,那你一定不夠聰明。”
小和尚道:“仙丹降世,瑞氣衝雲,看到此景的絕不止我一個,我隻是來得最快的那個,你們若答應我,我不僅可以不要你們的命,還可以幫你們殺死其他覬覦此丹的人,一路護送你們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否則,即便沒有我,你們也會被四麵八方的敵人吃掉。”
童雙露道:“我倒是有一計可以免於此災。”
小和尚問:“姑娘請說。”
童雙露莞爾:“你這小和尚細皮嫩肉的,看著也是個寶貝,將你送給他們吃飽不就好了?”
她還未說完,靴子已踢出。
淬毒的飛刀射出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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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倒縱想躲,卻慢了半步,這飛刀不偏不倚地插到了他的喉嚨口。
童雙露十指發勁,又將夾在指間的八粒銅丸全部射出,將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打得千瘡百孔。
小和尚瞪大了眼睛,灰色的嘴唇顫得想要裂開。
童雙露笑道:“我這一計如何?”
席飲煙見到這幕,心想這童姑娘的實力遠比想象中強得多,那天她被自己擒拿,想必是有意收手忍讓,否則,自己的下場未必比這小和尚更好。
想到此處,她更為敬佩,原來童姑娘言語輕佻,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義士。
同樣欽佩的還有小和尚。
“姑娘這暗器手法不僅狠辣精妙,還淬了百花宗的奇毒‘墮香散’,真是萬無一失。”小和尚讚賞道。
童雙露笑容一滯,瞳孔微縮。
小和尚笑個不停。
歡笑之時,他的皮膚活物般蠕動,插在咽喉的匕首、打入身體的銅丸,都被這蠕動的皮膚給吞了進去,翻出的新肌細嫩完好,看不出半點傷痕。
這究竟是什麼妖怪?!
“阿彌陀佛。”
小和尚再施一禮,問:“我早已知道姑娘要發暗器,姑娘可知我為何不躲?”
“為什麼?”童雙露寒聲問。
“因為我想嘗嘗姑娘用的是何種武功。”小和尚閉上眼,似在品味,隨後道:“這是通天教的武功,姑娘原來是通天教的人,難怪下手這麼狠辣。”
童雙露貝齒微咬,一雙秀眸殺意凜冽。
“一派胡言!”席飲煙搶先嗬斥,道:“童姑娘溫柔大度,怎麼可能來自那等魔教,你這妖物休要再含血噴人!”
這小和尚的手段堪稱匪夷所思,席飲煙心神皆凜,依舊毅然站了出來,狐扇甩出火光。
小和尚依舊不閃不避。
小和尚口鼻吸氣,風與火全被他吞入腹中,變成一個慵懶的飽嗝。
“流火扇,公子冶所煉的十二件火兵器之一,練到極處,火焰應會由赤紅轉為青紫,席施主,你這火候不到啊。”小和尚遺憾地說。
席飲煙從未見過這麼可怕的妖物,握扇的手已微微發抖。
小和尚望向始終一言不發的蘇真,道:“你雖然一動也不動,但我絕不認為你是躲在女孩子後麵的懦夫,我看得出來你很厲害,比這兩位姑娘加起來還要厲害,請出手吧。”
蘇真道:“你不配讓我出手。”
小和尚道:“我也看得出,你不是說這種話的性格,所以你這話一定是在激我。”
蘇真道:“看來你知道得很多。”
小和尚道:“活得久了,知道的總會多些。”
蘇真問:“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和尚道:“你是個還在開口說話的死人。”
蘇真道:“你殺不掉我,若你師父出手,我倒是會害怕一些。”
小和尚眉頭一皺,道:“你為何怕我師父?”
蘇真道:“誰看到死人活過來不會害怕?”
小和尚眉頭皺的更緊,一張稚臉板了起來,他道:“你想猜我身世,裝成什麼都懂的智者,以此亂我心境,可你失算了,我師父非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
“是嗎?”
蘇真盯著他,眼睛裡陡然激射出亮芒,他質問:“你師父如果沒死,那被陸綺抽骨剝皮,打得形神俱滅的善慈和尚又是你什麼人?”
小和尚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寒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童雙露與席飲煙也微微變色,喃喃道:“善慈和尚?”
這小和尚竟是十二邪羅漢的徒弟?
“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卻知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配讓我出手?”蘇真繼續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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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麵有怒容,猛地敲了記木魚,風雨驟急,蘇真設下的辟雨符摧垮在狂風中嘩嘩作響,隨時要被摧垮。
當木魚聲響起的瞬間,蘇真的手也動了。
細弱銀光在他指間亮起。
刷地射出。
小和尚滑步要躲,卻發現這針沒有襲向他,而是射向周遭的雨幕。
隻聽‘嚓’的輕響,有什麼被針刺中,摔在了泥濘之中。
七隻粉白色的、長著絞肉刀一樣口器的蠱蟲!
“用七條嗜血蠱就想殺人?你也太節儉了些。”蘇真淡淡道。
“好眼力!”
小和尚勉強讚了一句,手搭住了腕上的佛珠手串。
未等他有所動作,蘇真又搶先開口:“一十二珠串,每一顆都是你煉的蠱,不必拿它當暗器了,直接使出來吧,讓我瞧瞧它們的厲害。”
小和尚的手悄無聲息地離開佛珠,扣住了木魚。
蘇真又道:“這應是長眠蠱,看它一眼就會怠惰,再看一眼就會昏睡,你自己也不敢看,所以將它藏於木魚,但它本身又極嗜睡,所以你不斷敲打,讓它保持清醒。”
小和尚忍不住有幾分欽佩,道:“你知道的果然不少!”
蘇真道:“你知道的也不少,可惜,你的學問不是你的。”
小和尚故作懵懂:“這是什麼意思?”
“你在體內養了食書蠱。”
蘇真頓了頓,繼續道:“天下食書蠱意念相通,所識甚廣,但它無法將知識直接給你,你隻能將彆人的招式和兵器吞入腹中,讓食書蠱分辨,以此裝出一副博學的大師風範。”
小和尚終於無法冷靜,他盯著蘇真,再度發問,聲音卻隱隱發顫:“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要真這麼想知道,不如將我的招式也吃了,問問食書蠱!”
蘇真聲音陡然一厲,納刀符射出,行至半途燃燒殆儘,變作一柄尖長細刃,撕破風聲刺向小和尚的所在。
小和尚真有硬接此招的念頭,隻是寒芒照上眉目時,這一念頭立刻灰飛煙滅。
他立刻甩出佛珠,用一枚替死蠱擋下此招,真身在三丈之外出現。
小和尚出現的瞬間,手裡的長眠蠱掙破木魚,在空中猛地張開身體,它的身軀吸飽雨水,花苞般在空中展開,中心處是無儘扭動的漩渦,漩渦會將人的意識懾取,拖拽入昏沉冥渺、朦朧虛幻的深淵。
可是,這凶厲可怕的蠱蟲出現的瞬間,它的麵前立刻出現了一雙紫色的手。
血肉漩渦被雙手合在掌心,不斷碾壓,長眠蠱嘶叫淒厲,化作一灘紅白漿水從指縫中流出。
童雙露見了這幕,醒悟道:“三眼蠱身童?原來你是三眼蠱身童!”
蠱身童子的身份被徹底喝破。
這個名字隻要喚出就能令人膽寒恐懼,今天本該如此,可……
黑暗之中,又有數隻雪白的手掌蓮花般綻放,將他放出的蠱蟲生擒,五指一合間捏死在半空。
蘇真始終立在原地,老道人的千條瑞氣在他身後舒展,漫天祥光將他清秀俊朗的身影照得光彩煥然,似神佛也似妖魔。
蠱身童子的心臟像被一隻濕膩的手握住,感到了少有的懼意。
他養著許多稀奇古怪的蠱蟲,可這些蠱蟲在這些更詭異的手掌麵前,全然沒了作用,他既想釋放更凶厲的蠱毒,卻又怕自己精心豢養的蠱再被活活捏死。
他不甘地看了老道人一眼,終於萌生退意。
小和尚悄悄放出一枚吞身蠱,帶著他隱匿身形,逃遁雨中。
幾乎同時,蘇真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我還沒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