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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狹路逢妖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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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低低地流淌過櫳山鎮上空,整個小鎮像一座被黑布包裹嚴實的車廂,雖常有雨絲瀉落,依舊掩不住那股沉悶壓抑之氣。

鎮子朦朧的燈火漸漸被拋在身後。

四周越來越靜,越來越暗。

光像被什麼東西吃掉了一樣,耳畔能聽見的,隻剩小和尚敲打木魚發出的聲響。

沿著泥濘的山路走了好一段,滔滔江水聲重新響起,這是當地最有名的朱厭河,它在一片朦朧中奔騰遠去,浪頭急處,呼嘯著要撞上雲層。

沫仙子看見了撞碎在一起的烏雲與江浪,黛眉蹙起,她覺得這是不祥的預兆,便不去看,而是將頭微微低下。可低下頭,她又看到了坑坑窪窪的泥濘道路,它布滿了人與馬車碾壓的痕跡,雜亂交錯,延伸向無窮的黑暗,似更為不祥。

沫仙子早已習慣了連楹接漢的仙樓,那裡人心再肮臟,環境總是乾淨整潔的。

她在山上遠望人間時,無論晴雨,都會覺得很美,甚至滋生鄉愁,可真正回到這裡,她又覺得像在做一個可怕的夢。

回來之前,沫仙子從未想過會遇到這種事。

櫳山派為了迎她回來,特意造了一座七層高的仙樓,一樓一洞天,其金頂更獨具匠心,雨時有雷火煉殿之景,晴時琉璃射出虹光,化作一根接天彩柱,世人見了,還當是櫳山扶著整座天庭。

這是她在信中所見的描述,她期待了很久。

命歲宮雖是神宮,可她在其中卻像個婢女,身份低賤,唯有回到櫳山,她才能做那世人景仰的仙子。

不過,這些都與她暫且無關。

現在的她隻是一個被劫持的人質。

“餘月姑娘,你到底想做什麼?”沫仙子嘴唇翕動,聚氣成線,傳音入耳。

“我不是正與仙子同行,去拜訪那位懷清禪師嗎?”蘇真學著她用法力聚音,不得法門,便乾脆直說了。

沫仙子微微蹙眉,看了前方的小和尚一眼,小和尚專心走路念經,似乎沒在聽他們講話。

小和尚所念經文晦澀,仿佛是一部經文打亂後硬湊成的,但細聽又有古怪,它們的音節渾然天成,換走哪個好像都不合適。

“餘月姑娘,你最好現在放我走,懷清禪師是真正的大師,慈悲為懷,遇魔必誅,你這樣挾持我過去,無異於自投羅網。”沫仙子說。

“我挾持仙子隻是為了自保,保全自己的性命是天經地義之事,何況我也沒有傷伱,何錯之有?”蘇真問。

“詭辯,我與你無冤無仇,卻受製於你,這難道是我的錯?”沫仙子反問。

“我與櫳山派也無冤無仇。”蘇真說。

“你殺了掌門的兒子。”沫仙子說。

“那不是我殺的。”蘇真坦然,又補了一句:“我沒有騙你。”

沫仙子怒視著他,半點不信他的話,心想懷清禪師怎麼會和這種妖女有結交。

“不騙人的餘月姑娘,你是從哪門哪派來的呢?”沫仙子冷冷地問。

“老匠所。”蘇真說。

“……”

沫仙子目光幽幽,心道這妖女又在作弄自己。

她也不知如何還口,望著黑潮起伏的江麵,念及此前所經曆的辛酸悲苦,心也跟著一同跌宕。

忽地。

沫仙子目光一凝:“那是……”

遠方的浪頭推來了一個黑影,細看之下竟是一條尖首寬尾、兩戴外拱的漁船。

漁船有個帶著鬥笠的青年,正持著魚叉往水裡猛刺,水中赫然有個渾身青皮的怪物,一對細長扭曲的角不斷頂著船腹,似要將船捅穿。

青年見到岸邊來人,連連揮手,“救命救命,我遇到水夜叉了,它要將我吞了——”

沫仙子側目看向蘇真,發現他的手已摁在刀柄上。

水夜叉動的厲害,船也顛簸得厲害,眼看就要破爛傾覆。

小和尚卻攔住了蘇真,說:“施主,讓我來吧。”

隻見小和尚深吸了口氣,幾步縱躍跨出數十丈,轉眼來到了岸邊。

他依舊在念經,聲音卻大了數十倍。

和尚年紀雖小,卻是發出了大呂黃鐘般的雄厚吼聲,經文伴隨著吼聲瀉出,宛若一柄長劍,要將厚重積壓的黑雲刺破。

一時間,浪水翻得更急,木舟幾度拋起,幾度落下,險象環生。

吊詭的是,那水夜叉毫發無損,船上的年輕人卻抱頭跪地,喉嚨口發出“嗬嗬嗬嗬”的尖笑,細聽又充斥著苦痛。

“彆念了,彆念了——”

青年雙手抱頭,皮膚泛綠,頭上長角,竟變得和水夜叉一模一樣。

他的慘叫和求饒聲越來越激烈,直至栽倒在船艙上。

同時,水中掙紮的那人哪還是什麼水夜叉,他已變成青年模樣,掙紮著要撲回船上。

小和尚淩波飛踏,將那青年從水中拽起,扔回了船艙,青年一邊吐著河水,一邊跪地叩謝大恩。

蘇真望著這幕,忽感手背發疼。

他斜眼一瞧,大吃一驚。

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細長的黑青色,黑青色自中指的指尾開始,一直朝著手腕蔓延,質感像皮革也像某種金屬。

蘇真再度想起繅池中看到的倒影,心中發寒,連忙扼製住了這種想法。

幸好,隨著小和尚念罷,這條黑青色的裂痕也緩緩彌合,肌膚恢複了白皙,看不出一點異常。

沫仙子心緒煩亂,並未注意到這一幕。

小和尚治傷回來,才解釋道:“這不是水夜叉,這是賊夜叉,水夜叉力大無窮,喜好吃人,凡人若不幸遇上,早給吃個屍骨無存了,賊夜叉力量薄弱,喜歡偽裝落水者,等人伸手搭救時將人拖下水去。那賊夜叉狡猾得很,不僅能吃人,還能偷被吃者的麵貌哩,這櫳山鎮上,指不定就混著幾個賊夜叉。”

沫仙子想起書上傳聞,慨歎道:“我自幼在朱厭河旁長大,沒想到水下還有這種狡猾精怪。”

“以前許是沒有,現在不同了,世道越來越亂,妖魔越來越多,莫說這江河湖泊,縱是在仙山腳下,還有大張旗鼓燒活人搞活祭的,師父常常為此痛心疾首。”小和尚說。

“小師父慈悲為懷,未來也定是位高僧。”沫仙子讚道。

小和尚合掌一禮。

他繼續向前走去,重新敲起木魚,誦念經文。

見識了這經文的古怪後,蘇真警惕了些,他本來隻覺得這經文渾然天成,此刻細細品味,更覺玄妙。

這經文音節有種獨特的堅硬冥頑之感,如果尋常經書是刻在石頭上的文字,那這經文就是一整塊石頭本身。

蘇真忍不住發問:“小和尚,你念的是什麼經?”

“我也不知道,這是師父讓我背的,說是叫什麼大成光明經,練成之後應該能武功大成吧。”小和尚懵懵懂懂說。

“這是你師父撰寫的?”蘇真問。

“不是的,這哪能是我師父撰寫的,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古籍。”小和尚說。

“古籍?”蘇真更加好奇:“有多貨真價實?”

“你這姐姐問題倒是多哩,我要說這經書的來曆,怕是會嚇到你。”小和尚說。

“小師父說來聽聽?”蘇真追問。

小和尚將聲音壓低,神秘兮兮地說:“這經書啊,是師父從一個湖底大墓的活人那奪來的!”

“湖底大墓?活人?墓裡怎麼會有活人?是盜墓賊麼?”沫仙子也來了興致。

“非也,這活人非但不是盜墓賊,還是這座大墓的墓主人呢。”

小和尚雖剃度出家,卻不改頑皮的天性,見兩人都被他的話所吸引,也興致勃勃,繼續說:“這墓主人姓仇,本是北河院的得道高僧,佛法修煉巔峰之時,據說能看到五花寶蓮的老君,所以,他不僅是當地的第一高僧,還是第一高手,可突然有一天,他還俗了。

還俗之後,這高僧同變了個人似的,他買下了一棟大宅,炊金饌玉,狂飲爛醉,還娶了很多房嬌妻美妾,生了十多個孩子,而他的這些轉變,都和他得到的一本古書有關。”

小和尚頓了頓,等待發問。

“什麼書?”蘇真識趣地問。

“妖乘經。”小和尚說。

“妖乘經?”

蘇真心道,佛法有大成小成,哪來什麼妖乘?這經書的名字真是陰氣森森。

“是,據說這位仇姓高僧愛煞了這妖乘經,還說什麼,‘萬法不讀,隻學妖乘’,可師父走訪了他的酒友親朋,卻都說,哪來什麼妖乘經,這是和尚發瘋呢,他每天抱著本看不見的書,在那如癡如醉地啃讀,還給我們講經書裡的故事,講的倒是有模有樣。

隻是那些故事都邪性得很,其中有個故事就是關於水夜叉的,講的是大河之內有水頭夜叉,每日興風作浪,卷翻木船吃人,說是吃夠一千個人就能成仙,誰知他吃夠九百九十九人時,突發惡疾,渾身上下長滿了密密麻麻的人臉。”小和尚說到這裡,連敲了數十下木魚,念了一長串阿彌陀佛。

“這些人臉可是那些被吃的人?”蘇真問。

“施主真聰明。”

小和尚繼續說:“這些人臉都是那些被吃掉的人,他們終日破口大罵,吵得夜叉不得安寧,更嚇人的是,那之後,無論夜叉吃什麼,這些人口就吐什麼,到後來甚至把他的五臟六肺都吐出來了,那凶惡的夜叉,就讓這麼給折磨死了,嘿,善惡果報,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那古墓的事呢?”沫仙子提醒。

“哦,扯遠了——”

小和尚連忙把話頭拉了回來,道:“那仇姓和尚活著的時候,明明還正值壯年,卻非要在白蛇湖底給自己修座墓,提前準備好喪事,那大墓修了整整十五年,之後,和尚就對家人千叮嚀萬囑咐,說他死之後,一定要拿妖乘經給他陪葬,萬萬不能流傳出去。

那年的一個雪天,老君初亮,湖上結著薄冰,這和尚在湖邊踱步,踱著踱著,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跳進了湖裡,眾人去尋,卻是什麼也沒尋到。”

“所有人都以為這僧人死了,五年之後,我師父意外途經白蛇湖,見這湖上妖氛森森,斷定水下藏有妖魔,便下水捉妖,他一路尋到墓中,在墓室的中空裡發現了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

那男人已不辨人形,手指頭都像青蛙一樣黏在了一處,這男人就是那僧人,原來啊,他是信不過老婆孩子,怕自己死後和經書分開,主動帶著書投身到了墓裡,你說奇不奇?”

“奇,真是奇哉,這哪裡是經書給他陪葬,分明是他在給經書陪葬。”

蘇真感慨了一句,又問:“懷清禪師將那人殺了嗎?”

“師父將他超度了。”小和尚用詞嚴謹。

“大師果然仁善。”蘇真附和了一句。

“師父將他超度之後,發現他原本空蕩蕩的懷裡,突然多了一本古跡斑駁的經書,經書材質古怪,不是紙張,更像是某種東西的皮,有種黏膩的質感,上頭還熏著層油脂。

書封上隻寫了兩個字,那兩個字極怪,扭扭曲曲,我橫看豎看認不出來,隻覺得這是兩隻蜘蛛爬到書上,讓人一巴掌拍死後留下的屍體。”

和尚回想著當初的場景,徐徐說:“師父告訴我,那兩個字是,妖乘。這便是妖乘經的由來。”

蘇真聽完,隻覺得這妖乘經極為邪性,不像普度眾生的佛經,更像是將人引入邪魔外道的魔說。

沫仙子先前還覺得這經文威嚴,此刻聽完這故事,心中滲出涼意,甚至懷疑起那懷清禪師的身份,心想此人能與這妖女結交,不會也是個偽裝極好的妖僧吧?

仙子心中擂鼓,每一步都像在邁往魔窟,更感畏懼。

走了約莫一刻,三人抵達了五寶廟。

那是一座紅頂黃牆的大廟,在一片陰沉中散發著寶光,沫仙子環顧四周,非但沒覺得安心,反而臉色煞白。

這地方她來時就經過了,當時她可沒瞧見這兒有什麼寶光璀璨的大廟!

“餘月姑娘,竺沫仙子,兩位請。”小和尚說。

蘇真準備進門,沫仙子卻不肯動,她輕輕搖頭,說:“這廟我來時還沒見著,這會兒怎麼憑空冒出來了?我可不進去。”

蘇真也皺起眉頭,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建築,卻沒嗅到什麼妖氣。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廟裡響起,帶著幾分笑意:“佛在法而不在塔,仙子拘泥於廟塔之相,如何能體悟真禪?”

沫仙子臉上一羞,道:“大師所言極是。”

她雖還有恐懼,卻不扭捏,隨著蘇真一同走入了五寶廟中。

五寶廟與尋常寺廟格局並無區彆,廟中卻隻供奉了一尊佛像,這佛像沒有任何特點,仿佛是看過所有佛陀、菩薩後,想象出的一張與佛最貼合也最平庸的臉。

佛像前的蒲團上,身披白色僧衣的老人正盤膝而坐。

與小和尚不同的是,這老人反而沒有剔發。

他不知活了多少歲,看上去實在太老了,他褶皺的皮膚像乾枯的木皮,白花花的頭發像一團團的枯草,乾瘦的身軀更像一株木柴,不用斧頭劈,稍猛烈的陽光都能將其曬裂。

他是懷清大師。

大師一手豎掌,一手撚佛珠,雙目下垂,微微躬身,道:“阿彌陀佛。”

見大師沒有排斥人,沫仙子心情輕鬆了許多,與蘇真應邀坐下。

蘇真沒什麼拘謹,直接席地而坐,沫仙子則更有禮節,她先是還了一禮,說了句“晚輩竺沫,見過懷清大師”後,輕柔屈身,端正地跪坐在一旁。

“餘月小友,許久不見,近來可還好?”懷清大師問。

“倒是……不太好。”

蘇真歎了口氣,誠懇道:“不瞞大師說,晚輩忘記了很多事,甚至有點記不得大師了,還望大師見諒。”

“哈哈。”

懷清禪師反倒笑了,他說:“餘月姑娘,你還和二十年前一樣。”

“和二十年前一樣?”蘇真皺起眉頭。

“二十年前,我在西景國以西的滹沱山遇到了你,你從妖國那邊過來,身上都是血,我本以為你也是妖,可仔細瞧來,你明明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我問你是誰,你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你忘了很多事,忘了你的年齡,忘了你曾經的姓名,你覺得有血海深仇要報,卻找不到仇人在哪裡,你說,你感到很迷茫,聽說和尚善於指點,你希望我能開導你。”懷清禪師說。

蘇真愣住,心想這是曾經的餘月嗎?還是另一個曾占據這身軀的魂魄呢?

若是餘月本人……

那個快樂歡脫,一副終日無所謂模樣的餘月,也曾感到無比迷茫?也要禪師來開導?

臨近妖國的滹沱山……

蘇真也默默記下了這個地名,又問:

“大師是怎麼開導我的?”

懷清禪師回憶往事,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已經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我一生講過太多故事,我早已不記得與你說了哪個,但你說的話,我卻記到了今天。”

“我說了什麼?”

“你說,大師,我明白了,原來我是個不愛聽道理的人,這個世上的很多道理,就像給狗扔去的骨頭,它能讓狗追逐一段時間,但也僅此而已,骨頭總有吃完的時候,何況很多時候,那甚至不是骨頭,而是騙狗的石頭。”

懷清禪師笑得更開心了,他繼續說:“之後,餘月姑娘與我同行了半日,你向我詢問了很多關於人類修士的事,譬如哪些人厲害,哪些宗門最大,我大致地回答了你,你聽過之後,說,多謝大師解惑,你已經明白該去找誰了。”

“我該去找誰?”蘇真問。

“鹿齋緣。”懷清禪師說。

“鹿齋緣?”

又是鹿齋緣。

蘇真立刻想起了鬼車塔裡,徐宴對他說過的話。

徐宴說,鹿齋緣留下的秘籍一共有兩本,不幸的是,另一本二十年前就被盜走了。

難道是餘月做的?

是了,也隻有餘月能自由進出老匠所,充當這個竊賊。

難怪當初徐宴看他時,神色詭異,還將重強調了“自投羅網”一詞,如今想來,莫不是徐宴在對他暗示什麼?

二十年前,餘月自稱要去尋找鹿齋緣,還在老匠所偷了一份鹿齋緣的秘籍。

二十年後,餘月出現在了南塘。

蘇真又聯想到了九香山的種種詭異傳聞,那些傳聞起始於一千多年前的唐朝,與鹿齋緣飛升的時間亦是吻合的。

難不成,那位曾經舉世無敵的大修士,在一千年前飛升到這小縣城來?

她會是誰?

蘇真猜想之時,沫仙子忽地咦了一聲,她環顧四周,問:“那位小和尚呢?”

引他們來的小和尚不見了蹤影。

蘇真與沫仙子一同望向禪師。

禪師開懷笑道:“邀請餘月姑娘來的自始至終都是懷清禪師,哪來的什麼小和尚?”

“大師真是妙哉。”

沫仙子若有所悟,更感玄妙。

蘇真皺起眉頭,也感慨這玄術神妙。

蘇真本還有話要問,餘月的聲音卻在身體裡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餘月一改往日的雲淡風輕,罕見地急促起來:“你怎麼遇到了這個老東西?我和你說過的,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禪師!快走!彆管他對你說了什麼,快離開這裡!”

“什麼?”蘇真第一次見餘月如此失態。

“二十年前我遇到過他,他視我為妖,要將我鎮伏,我與他鬥了半日,雖然贏過了他,但他那本經書十分古怪,連我也……”

餘月正說著,禪師忽然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書,書質地奇怪,表麵像是被火熏過的脂肪,上麵還拍死了兩隻黑蜘蛛。

“不好。”餘月低聲道。

與此同時。

老君熄滅。

周遭陷入了黑暗。

再睜開眼時,他回到了班級裡。

正是午休,同學們趴在桌麵上睡覺,身旁的邵曉曉正側枕著腦袋看她,微咬嘴唇,純淨的眼眸閃個不停,俏麗的雙頰半藏在臂彎間,卻難掩羞人的酡紅之色。

蘇真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他盯著邵曉曉看,一臉困惑。

邵曉曉則更加慌亂,她用極輕的、幾乎於唇語的聲音說:

“我……我要再想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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