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藏龍(1 / 1)

推荐阅读:

經過周密的策劃, 藏龍寨一舉橫掃宿敵臥虎寨, 大勝而歸。 當晚,寨中擺酒慶祝,漫山遍野火把點亮,廣場上流水席擺了十幾米, 副寨主率眾敬酒, 大聲道:“多虧寨主英明蓋世, 我藏龍寨才能有今天!屬下敬寨主!”

眾山匪一起道:“寨主英明!屬下敬寨主!”

上首的座位,男人懶洋洋笑著,端起一碗酒喝了。

副寨主坐下來, 心情依然激蕩。其實這藏龍寨本來的寨主另有其人,但是半月前, 這年輕人突然冒出來,大敗他們的前任寨主, 一舉坐上新任當家寶座。他們本來還心有不服, 想給他找點絆子,然而今天的事後,再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他居然拿下了張虎!

藏龍寨乃北直隸大幫之一,和對麵山頭的臥虎寨相爭十數年,誰也鬥不過誰。如今, 新寨主帶著他們拿下了臥虎寨,那這方圓五百裡就都是他們的天下了!

副寨主的想法, 也是眾匪的想法, 大家心潮澎湃, 連番上來敬酒。寨主似乎也心情不錯,竟是來者不拒,大概十來碗後才擺擺手,道:“不成了。再喝下去,今晚就彆想乾彆的事兒了。”

眾人意會,副寨主先說:“對啊,咱們寨主可搶了位如花似玉的壓寨夫人呢,喝倒了可不行!”

一片哄笑,男人們神色曖昧,寨主倒也不怕大家調侃,索性站起來道:“是這個理兒。爺呢就不陪你們了,大家慢慢喝,爺要去做正事兒了!”

他起身離席,丟下笑得放蕩的眾人。等繞過走廊,才發現有人跟著,是他唯一帶來山寨的隨從,白天出手揍張虎的便是他。

男人閉著眼,神情愉悅,似乎還在回味白天的大捷,“怎麼樣,爺當土匪還挺有天分的吧?”

隨從拱手道:“那是當然,爺天縱英才,做什麼不行?彆說土匪了,爺就算想當將軍,那肯定也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男人樂了,“不錯不錯,這提議好。下次就當將軍!”

隨從奉承完了,這才謹慎道:“不過,咱們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是不是得考慮退路了?小人擔心,官府那邊……”

藏龍寨和臥虎寨過去一直互相製衡,誰也成不了大氣候,朝廷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臥虎寨沒了,藏龍寨一家獨大,說不好就會被盯上了。

男人道:“你是說,官兵要來剿匪?”

隨從點頭,“小人擔心……”

男人一拍手,興致勃勃道:“好啊,那就來剿吧。爺倒要看看,土匪我打得贏,官兵打不打得贏!”

隨從心一緊,“可是爺,刀劍無眼,官府人又多,如果有什麼閃失……您看,咱也玩得差不多了,不如回……”

話沒說完,就撞上男人的目光,淡淡的,並沒有多嚴厲,他卻隻覺一股寒意直衝上脊梁骨,膝蓋瞬間軟了,“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這裡不是你跪的地方,起來。”男人淡淡道。遠處的猜拳敬酒聲還隱隱能聽到,是他喜歡的花團錦簇、喧囂熱鬨,他拍拍隨從的臉,警告道:“錢寧,爺帶你出來,是看你比彆人都知趣,若再說這樣的話,就趁早給我滾蛋!”

“是,小人謹記……”錢寧偷偷擦了把汗,暗悔自己剛才真是發了瘋了。

男人訓完了他,背著手打量周圍,滿意道:“藏龍寨,這名字很適合爺,這裡的人也很適合爺,尤其是美人兒……”

“爺要去見咱們的新夫人了?”錢寧福至心靈,湊近道,“那小娘子確實挺不錯的,難得的是人還機靈,和宮……和家裡那些夫人都不太一樣。”

男人想起下午在臥虎寨,女孩前麵的花招,以及最後氣勢洶洶索要衣服,有些想笑,“是機靈。不過,她好像不太情願做爺的女人……”

錢寧道:“甭管情不情願,落到爺手裡,那就是您的人了。您還擔心她飛了不成?”

男人摸摸下巴。這藏龍寨地形複雜,她一個姑娘家落入賊窩,就算有點小聰明,想來也派不上用場,何況他還派了人看著她。

他放心了,“你說得對,落到爺手裡,就是爺的人了。諒她也飛不了!”

錢寧曖昧道:“不過,小人瞧那小娘子嬌嬌嫩嫩的,爺今晚可憐惜著些……”

男人含著笑,懶洋洋一瞥,“用你教。”

人生大危機!

時年猛地站起來,在房間裡連走三圈才停住腳步,胸口不斷起伏。腦袋裡隻有一個想法,這回真的是遭遇人生大危機了!

這裡是藏龍寨後方的廂房,下午她被人從對麵的臥虎寨帶過來,就安置在這裡。和她想象中的土匪窩不同,這房間倒是收拾得挺乾淨,還有銅鏡妝奩之類的東西,之前應該也是女眷住的。搞不好,就是上一任壓寨夫人……

一想到這四個字,時年就頭皮發麻。她到底是撞了什麼邪,在現代二十幾年沒有男朋友,到了古代一個兩個都想娶她當老婆,難道她的桃花都開錯了時空?!而且,劉徹好歹是個飽讀詩書的皇帝,為人也挺有風度,那個什麼寨主,一看就胡作非為慣了,時年覺得,他肯定不會像劉徹那麼守規矩,搞不好今晚就……

必須跑!現在就必須跑!

時年掃視一圈,她的行李都在聶城那兒,這讓她又忍不住抱怨,到底什麼情況,明明他們是手拉著手一起撞牆的,怎麼過來又見不到人影了?!

果然,活兒還是得自己乾,行李讓聶城背了,她準備的秘密武器都摸不著。不過好在,有一樣她是隨身攜帶的。

手在衣服裡一摸,取出根黑色的棍子,是她的防狼電擊棒,自從漢朝那趟回來,時年就將它視為至寶,昨晚出門前專門帶上了。

捏著它,時年心裡總算安定了些。想了想,拿起個瓷杯,起身退到房間一側,然後把瓷杯用力一擲,隻聽“啪”的一聲,瓷杯碎成了幾片。

“夫人?”外麵傳來聲音,時年知道,這是奉命看守她的兩個山匪。

她沒作聲,果然,幾秒後門被推開,其中一個山匪走進來,一邊察看周圍,一邊問:“夫人,出什麼事了?”

就是現在!

時年竄出去就將電擊棒按上他脖子,熟悉的“劈裡啪啦”聲後,男人暈倒在地。

時年給自己點了個讚,咱這暗器技術,如今也算獨步天下了!

然後,她又躲到原處。電流聲畢竟不大,外麵並沒有聽到,又過了好一會兒,另一人見同伴遲遲沒回來,才也推門進來。

“你怎麼回事……老六?你怎麼了老六?!”

他衝過來,推著暈倒的同伴,時年趁機溜到他身後。山匪察覺回頭,然而遲了,電擊棒已經按了上去——

“劈裡啪——”

啦?

啦呢???

電流聲斷在一半,山匪身子顫了下,卻沒有倒下。他驚恐地捂住脖子,大吼:“你做了什麼?”

臥槽!沒電了?!

時年眼睛瞪得溜圓,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更背。眼看山匪已經撲上來,她想也不想,就著這個姿勢用電擊棒狠狠打上他的頭!

砰!

山匪身子一晃,還沒站穩,又一棒打上來,然後再一棒,終於兩眼一翻,栽倒在地。

時年握著電擊棒,看山匪腦袋咕嚕嚕往外冒著血,咽下口唾沫,“你你你……你彆怪我啊!我也不想這麼粗魯,都怪這個電擊棒,居然這時候沒電!你保重啊,我先走了,再見!”

年輕男人哼著歌兒,帶著夜會美人的心情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本該守在門口的兩個山匪暈倒在地,其中一個還滿頭鮮血,他驚訝地挑起眉毛,回頭發現身後的錢寧也一臉驚呆。男人不作聲,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果然,他新搶回來的壓寨夫人連影子都沒了。

錢寧有些慌張,“爺,這、這是怎麼回事……”

男人拍拍他的肩,歎息道:“老錢啊,看來你說錯了。這該飛的人,還是飛了。”

錢寧腿又要軟了,年輕男人的唇角卻勾起來,輕輕道:“不過這樣正好。這個樣子,爺才覺得有意思。”

雪已經停了,但外麵還是很冷,時年一路狂奔,終於看到了山寨邊緣。她進來時已經偷偷觀察過,這一處沒人守衛,但圍牆很高,估計是覺得一般人爬不上來。

不過,她現在可不是一般人。

時年深吸口氣,開始尋找能落腳的地方。這時候就要感謝教練了,那半個月的魔鬼訓練雖然殘酷,好歹教會了她很多有用的東西。要換了從前,這麼高牆她肯定連嘗試都不敢!

時年花了二十幾分鐘,摔下來三次,終於爬上了高高的圍牆。她騎在上麵,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了問題。

媽呀,上來是上來了,可她要怎麼下去啊!

她往外看,隻見山林幽深,圍牆外麵滑不留手,難以落腳不說,底下還全是尖銳的碎石,一不小心就有致命的危險。

靠!難怪他們敢不派人守著!

時年眼前一黑,想放棄回去另找出路,卻發現自己現在雙腿打顫,連原路返回都不敢了。

……天要亡我!

就在她幾乎絕望時,卻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喂,要幫忙嗎?”

時年低頭一看,那寨主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圍牆下,正仰頭笑眯眯看著自己。

時年沉默三秒,點頭說:“要,你幫我下去吧。”

被發現逃跑,居然還這麼鎮定,男人眼中又閃過驚訝。他哪裡知道,時年是自暴自棄。不惜辣手傷人,都逃到這兒了,居然還是功虧一簣,一瞬間氣餒得什麼想法都沒了。

男人想了想,道:“好啊,要我幫你也行,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時年一臉任人宰割。

“為什麼要逃啊?”

“我不逃跑,難道留下來當土匪老婆嗎?”

男人不解,“當土匪老婆有什麼不好?多自在啊,我打小就想當土匪老婆!”

時年:“……”

男人見她不搭話,忽然促狹心起,悠悠道:“你不想當土匪老婆,總不至於,想當皇帝老婆吧?”

他似笑非笑,時年隻覺得那裡麵全是嘲諷,想到就是這個人讓自己一整天擔驚受怕,現在還在高牆上進退不得,終於怒道:“皇帝老婆有什麼了不起?你以為我沒當過嗎!”

男人:“……”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追問:“你說什麼?!”

時年騎在牆上,居高臨下、氣勢十足道:“我說,我當過皇帝老婆!如果不是我丟下他跑路了,也許現在我都是皇後了!”

一陣風吹來,男人盯著她,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

時年有些疑惑,她與男人對視,他眼睛那樣黑,像一個漩渦,要把她吸進去。

下一秒,她身子一顫,眼前閃過一個畫麵。

簡陋的山寨不見了,她看到了富麗堂皇的宮殿。露天場地裡,黑色斑點的豹子在籠中咆哮,皮毛亮滑、矯健美麗。年輕男人身穿金色龍袍,被宮娥和宦官簇擁在中間,興致勃勃道:“好看好看,快拿朕的鞭子來,朕要親自馴服這豹子!”

旁邊一身飛魚服的男人忙道:“皇上,這花豹可不比馬,太過凶猛,傷了龍體就可不好了!”

他想了想,大概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自己也確實沒那個膽子,於是吩咐道:“行吧,那你去替朕馴服它。”

……

時年一個哆嗦,猛地清醒。

四周還是那樣天寒地凍,她的目光落上那張臉,忽然受驚般想逃。可她忘了自己在哪兒,一不小心,身子瞬間失衡,從牆上摔了下來!

“啊——”

男子眼見女孩下落,神色不變,縱身一躍便接住了她。

時年感覺自己落了地,片刻後才慢慢睜眼。寒風裡,男人麵色蒼白,懶懶笑道:“都說了會幫你,小姑娘怎麼還學會用苦肉計了?”

她被他抱在懷中,說不出話,腦中依然是剛才看到的畫麵。

如果時空之弦沒有錯,她來的應該是大明正德朝,而那個畫麵裡,眼前的男人穿的正是明朝皇帝的袞冕。

所以,他就是正德皇帝朱厚照了?

誰能告訴她,一個皇帝不好好待在宮裡,為什麼會跑山裡當起了土匪?!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