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怎麼進來的?”時年驚道。
她轉頭,卻發現門口本來監視她的人不見了。不僅如此,庭院裡空空蕩蕩,大家好像都出去了。
劉徹:“我看裡麵沒人,直接走進來的。”
他說著,從窗戶上跳下來,時年問:“你來做什麼?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怎麼知道的?如果不是親耳聽見,他恐怕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找了這麼久的人,居然就是他親自帶進宮的美人。
劉徹想起聽到影衛回報時,自己的心情。楊得意說,他見了連八子和月少使,還有一位時少使沒見過。
原來,她就是那個時少使。
“我自有我的辦法。不過,還真是沒想到啊,原來你是陛下的……少使夫人。”
他說到最後四個字時,聲音壓低,帶著股若有若無的溫柔。
時年心頭一跳。他知道她是誰了,現在又跑來找她,想做什麼?找麻煩嗎?
女孩後退半步,臉上浮現防備。他看在眼裡,“放心,你救過我一次,我又救了你一次,咱們也算生死之交了。你不想說的事,我不會多問,也不會告訴彆人。”
她猶自懷疑,“真的?”
劉徹歎口氣,“那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
時年想了想,說:“你知道我是誰了,我卻還不知道你是誰,這不公平。既然是生死之交了,還隱瞞身份不合適吧?”
居然反將他一軍。
女孩一雙杏眼黑白分明,有戒備,還有隱隱的好奇,唯獨沒有看慣的敬畏和討好。他很喜歡這眼神,想讓她繼續這麼看著自己。
他笑著說:“我嘛,是當今陛下的弟弟,廣川王。”
廣川王,時年對這個名號有印象,之前聽宮人說過,好像是王太後的妹妹王夫人的兒子。她們姐妹都是景帝的妃子,王夫人在武帝登基前就去世了,幾個兒子都由王太後代為撫養。廣川王和武帝的感情也很好,最近確實住在宮中。
所以,真的是他?
時年這麼想著,目光卻落上他的衣服。玄黒刺金,看起來莊重而貴氣。眼前像放電影似的,忽然閃過一個畫麵。
是一間華麗的寢殿。織錦鋪地、雕梁畫棟,眼前的男人就穿著這套玄色深衣,站在銅鏡前,左右端詳,“你說,朕這麼打扮,她能認出來嗎?”
旁邊宦官模樣的人低頭笑道:“時少使入宮時間尚短,沒見過陛下,更沒見過廣川王,應該是認不出來的。”
男人挑眉,像開玩笑,又仿佛認真,“你說的哦。如果認出來了,朕就殺了你。”
……
時年猛地清醒,像是從一盆水裡拔出頭,渾身涼透。
雙腿發軟,她後退半步跌坐在地,眼睛卻還盯著劉徹,神情怔忪。
劉徹連忙上前,在旁邊蹲下,“怎麼了?”
她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這一切她太熟悉了。那個畫麵不會騙她,所以,眼前的男人不是廣川王,而是她這次的目標之一,那個活在史冊上的一代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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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到漢武帝劉徹了!!!
劉徹眼中流露出疑惑,時年一個激靈,意識到現在什麼情況。
他明明是皇帝,卻騙她是廣川王,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她本能地覺得不能戳破。
時年深吸口氣,不用假裝,臉上就露出受驚嚇的表情,“原來是廣川王……妾見過大王,之前多有失禮,還望大王不要見怪!”
劉徹見她信了,鬆了口氣。不枉他專門換了衣服,還選了十一弟偏愛的樣式。
他擺擺手,“行了,彆多禮了。”
時年站起來,卻還低著頭,似乎非常緊張。劉徹打量一瞬,偏頭笑道:“怎麼,知道我的身份就害怕了?你看起來不像這麼膽小的人啊。”
時年勉強一笑。廢話,你如果真的隻是廣川王,我當然不怕,但你是……劉徹啊!即使曆史渣如她,也聽說過劉徹的好大喜功、黷武嗜殺,萬一不小心惹毛了你,把我哢擦了怎麼辦!
劉徹眼珠子一轉,“哎,你真不吃?這可是嶺南進貢的木桃,我特意帶給你的。”
時年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什麼,他給她帶了吃的?!
劉徹隻覺眼前一花,就看到女孩一個餓虎撲食,搶過桃子,口吃完,然後綠著眼睛問:“還有嗎?!”
劉徹:“……暫時沒了。”
他哭笑不得,“怎麼餓成這樣,沒吃東西嗎?”
時年咽下最後一口桃子,說:“嗯,我犯了錯,要在這裡織布,不織完不許吃東西。”
劉徹眼睛一眯,口氣有點危險,“是嗎?誰罰你的?”
時年想吐槽,又猶豫了。連翹畢竟是他的女人,好像還挺對他胃口,自己貿然跑去說她的壞話,他要是護犢心發作,收拾了她去討小美人歡心她不就瞎了!
她認真道:“領導。領導懲罰得對,我心服口服。”
劉徹沒聽懂,但也沒繼續問,而是換了個笑臉,“那我帶你去吃東西,怎麼樣?你想吃什麼?”
吃東西,這是時年現在最喜歡的話題,她卻頓住了。大概是受到的震驚太多,她覺得自己腦袋格外清醒,從來沒有反應這麼快過。聶城說,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讓衛子夫順應曆史和劉徹在一起。她本來想先取得衛子夫的信任,但取得信任後要怎麼做,其實心裡根本沒有數。
但是如果,她讓劉徹見到衛子夫,讓劉徹喜歡上衛子夫,不舍得把她嫁去匈奴,這件事是不是就解決了?
克製住心頭激動,她狀似無意道:“比起吃東西,我想起另一件事,咱們昨晚救的那個女孩兒,你知道她是誰嗎?我很擔心她……”
劉徹神情微不可察地一變,片刻後,淡淡道:“她啊,我知道。”
“真的嗎?你真的知道?那你可以帶我去見見她嗎?”
這次急切了點,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時年忐忑地盯著劉徹,覺得事情可能要砸,他應該不會隨便帶人去見和親公主吧?
男人揚唇一笑,語氣隨意,仿佛隻是答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當然可以。”
時年:……這麼順利???
聶城呢?蘇更呢?我的團隊、我的tea呢?我不僅見到衛子夫,連劉徹都攀上了,超額完成任務,你們怎麼還不出現啊!
“經過反複測試,可以確定,這個時代除了衛子夫,沒有彆的巨大偏移。所以,隻要解決了衛子夫的問題,弦應該就會平靜下來。”
聶城聽著蘇更的彙報,神色沉靜。雖然總說蝴蝶效應,一點小的變動都會引發曆史改變,但另一方麵,曆史自有其慣性,大多數時候,隻要不是太過巨大的偏移,曆史在短暫走偏後,還是會回歸正途,不會引發毀滅後果。
而他們要處理的,正是這種巨大偏移。
他隨意翻了幾頁文件,忽然一腳踹上旁邊的人,“寫完了沒有?”
路知遙頭也不抬,“等等等等!還差一步,這道題就解出來了!”
路知遙今年17歲,還有幾個月就要參加高考,所以即使出任務時也帶著複習資料,比如現在,就抱著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奮筆疾書。
隊友們第一次見到時,紛紛致以熱烈的掌聲,穿越還不忘學習,不愧是21世紀的刻苦好少年。不過時間一長,大家就沒耐心了,你說你在大漢朝,做什麼三角函數啊!
路知遙頂著巨大的壓力寫完最後一題,長舒口氣放下筆,認真道:“比起這個,我更好奇宮裡那個情況怎麼樣,還活著嗎?”
蘇更:“……從收到的消息來看,還活著,沒死。”
聶城鼓了兩下掌,“不錯不錯,超出預期了。”
“彆鬨了,她真出什麼事你們就該後悔嘴賤了。”蘇更哭笑不得,“武安侯那邊說了,時年被封了少使,住在掖庭。不知道她進展怎麼樣,有沒有見到衛子夫。”
“小更姐你太高看她了,還見衛子夫,我覺得她能保護好自己,撐到我們去救她,就是極限了。”
蘇更想反駁,但回憶時年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還是輕歎口氣,“如果不是當時沒彆的辦法,我是不會讓她一個人進宮的……”
聶城看著他們。雖然考慮各異,但兩人基本都覺得時年是個廢柴。他忽然起身,蘇更和路知遙一愣,“隊長,你去哪兒?”
聶城:“你們不是很擔心她嘛。是時候了,我去替二位轉達一下思念之情。”
時年沒想到自己會經曆這麼刺激的事,跟著劉徹去私會衛子夫。她一路都膽戰心驚,又兼帶著好奇興奮,不過當劉徹把她帶到目的地後,她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時年仰頭,看看白色的院牆,不確定道:“翻牆?”
劉徹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翻牆。”
時年崩潰了,“你不是廣川王嗎?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進去?”
“這是和親公主,等閒不許人見的,怎麼光明正大進去?翻不翻?不翻我送你回去。”
到了這步,怎麼能不翻。好在院牆不高,時年撲騰幾下就爬上去了,然後劉徹也上來了。兩人坐在院牆上,時年覺得這場麵有點滑稽,說:“不過,原來你知道她是和親公主啊?”
劉徹:“嗯,之前遠遠見過幾次。”
“那你覺不覺得,她特彆漂亮?”
劉徹揚眉,就聽到女孩用一種醞釀已久的口氣道:“我聽說這位公主還會唱歌,而且唱得很好,你想不想聽一聽?也許有驚喜哦……”上一次,你可是聽人家唱了一首歌,就當場把人給睡了。
“你想說什麼?”
時年眨巴眨巴眼睛,“我是覺得,這麼好的女人,不應該嫁去匈奴,應該留在漢朝。匈奴人不通教化,隻會唐突佳人,唯有我們大漢最尊貴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劉徹聽到這裡,忽然湊近,氣息吹拂上她麵頰,“大漢最尊貴的男人,你是在說你的夫君嗎?少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