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盈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她、她這輩子竟然還能聽到五小姐跟人道歉!
要知道沈纖纖在侯府裡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除了侯爺還能說她兩句,誰還敢讓她有半分不痛快。
甚至丫鬟仆役們進了她的院子,都要心驚膽戰著自覺的低聲幾分。
她竟然會道歉?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阿盈的心情瞬間由對夫人的擔心,變成了擔心之中夾雜著一絲傾佩。
不過她的眉頭仍舊展不開,因為夫人在她心中就是美麗易碎的瓷瓶,碰一下都要緊張半天,“夫人,你真的沒事麼……”
辛夷再次搖了搖頭,“真的沒事。”
她抬起一雙烏潤的水眸,緩緩望向了正在兀自憋屈的沈纖纖,歎了口氣,“嫂嫂並不是故意想挑你的毛病,但二公子怎麼也算是你的兄長,不管為了什麼,你都不該那麼說他。”
沈纖纖很煩,她想走了。
平時沒怎麼跟鄔辛夷接觸過,不知道她還有這種讓人憋邪火的本事。
辛夷當然看出了她的強烈不滿。
但作為一個閱劇無數的現代社畜,辛夷最喜歡的時候就是在工作的時候摸魚刷視頻。
家長裡短的劇也沒少看,什麼老公出軌後我把他和小三都送進了監獄、受氣包女主大戰惡婆婆啦,她都是當電子榨菜下飯的。
對這種小場麵絲毫不怵。
尤其是在察覺到身側少年若有似無的,將那道探究的目光投過來之後,愈發義正言辭,“纖纖,你今日說了許多過分的話,應該同二公子道個歉。”
沈纖纖瞪大眼睛:跟沈如芥道歉,怎麼可能!
那個低賤的小孽畜!!
但她顧慮到一些可能出現的意外因素,也隻敢不高興的小聲嘟囔,來表達抗議,“哪裡就過分了,我小時候還喂他吃過螞蟻呢。
他氣得眼睛都紅了,還那種特彆陰鷙瘮人的目光看我,但我哭著跑去跟爹爹告狀,爹爹將他捆在樹上打了一頓,事後他還要跟我賠禮道歉。”
說這話的時候,沈纖纖還一副理直氣壯的表情。
仿佛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愧疚的錯事,是施恩和賜予,而侯府的其他人也都默許了這個規則。
辛夷:“……”
這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啊,沈如芥超記仇的。
然後她一轉頭,果然看見了神情冷漠的少年。
辛夷心中警鈴大作:完了完了。她不小心聽到了病嬌反派的童年慘事,不會也被記恨上吧。
係統幸災樂禍的提醒她,“會的,沈如芥目前對宿主的好感度下降為120”
“……”
“…………”
漲好感度就是擠牙膏,降好感度就是坐過山車。
她真的會呼吸不暢。。。
係統安慰她:“宿主不要氣餒。往好的地方想想,你起碼讓他情緒波動了,不至於繼續當個透明人。”
真的嗎?
她不信。
許是辛夷那一副紅著眼眶蔫嗒嗒的模樣,太過蒼白易碎,嚇到了還在死鴨子嘴硬的沈纖纖。
她最後還是選擇低頭認錯,甕聲甕氣的跟沈如芥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趕緊找了借口開溜了。
屋子裡就隻剩下她們主仆二人,還有沈如芥。
安靜了許久,久到可以聽到辛夷強忍著壓低抽泣的聲音。
少年皺著眉問,“嫂嫂在哭些什麼?”
又不是她被當麵羞辱,如果隻是因為同情的話,會不會有一點太過了?
辛夷睜圓了一雙飽含水汽的杏眸,似乎是努力的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卻事與願違,晶瑩剔透的淚珠斷線一樣從頰邊滾落。
她用那副哭過之後軟糯沙啞的嗓音,輕輕哽咽道,“沒想到我們都一樣,幼時都不被家裡人喜歡……”
沈如芥繼續看著她。
辛夷仿佛不忍回憶般的彆開了臉,隻留鬢邊隨著哽咽而微顫的絹花,“你不知道罷,其實……我也被喂過螞蟻。”
從沈如芥的彆院回來,阿盈心裡難受極了。
尤其是方才辛夷演得太過,陷入了假哭的情緒,眼眶仍舊紅紅的,仿佛蓄著惹人心疼的清淚。
阿盈再也忍不住了,“嗚嗚嗚夫人您彆哭,您一哭奴……奴婢也想哭。”
已經收尾的辛夷:“……”
她沒想哭,隻是想讓沈如芥忽然掉下去的好感值漲上來一點兒。
阿盈繼續啜泣:“夫人……你以前……以前怎麼這麼慘啊嗚嗚嗚……”
辛夷難得愧疚,為了不讓她繼續哭下去,隻好轉移話題,“所以我要想一想,該怎麼挽回侯爺的心。”
其實她也確實有這個打算。
除了主線任務之外,沈歸這個支線任務也要同時進行,雖然輕重不同,但也不能太顧此失彼。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必須提前計劃好和離一事。
按照原劇情的時間發展線,再過沒多久,鄭嫵那邊就會發現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到時候沈歸一定會將鄭嫵接進侯府,給她該有的名分和生活,畢竟那可是自己愛到了心尖尖上的女人,是他寧願葬身火海也不願寫休書放妻的摯愛。
他之所以現階段一直捂著沒漏風聲,是因為沒想好到底要給鄭嫵什麼樣的名分。
做妾室太委屈她了,抬為正妻又會給鄔辛夷難堪。儘管沈歸並不會在意原主的感受,可他多少要顧及世家的臉麵。
鄭嫵是注定要替侯府生下嫡長子的。
這已經是打正妻的臉了,遑論沈歸會把她寵得沒邊兒,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好彌補這段不能見光的日子裡受的委屈。
而等到鄭嫵的外室身份,被擺到明麵上來談的時候,也會是辛夷提出和離的最好時機。
在這之前她要想儘辦法的博取沈歸好感,製造獨處的機會,和他培養感情。
要讓他清楚意識到,鄔辛夷是他娶進門的妻子,不是隨便從路邊撿來的女人。
最起碼要讓沈歸心中有一個屬於她的位置,哪怕僅僅是產生好奇心。
這樣才方便她離開侯府之後,為後麵的渣男火葬場做鋪墊。
而阿盈聽到後果然不哭了,抹了抹眼睛問,“那……夫人打算怎麼挽回侯爺的心?”
辛夷莞爾一笑,做出個思索的表情,“你容我想想。”
寒衣節過後,天氣漸漸轉涼,連夜裡的穿堂風都烈了不少。
沈如芥這兩日沒有被安排差使,待在府裡養傷。
侯府裡的仆從婢女們閒來總愛議論些什麼,比如主子身邊發生了什麼趣事。
他本來不愛聽這些,卻在聽到辛夷的時候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你們發現沒有?夫人最近有些不一樣了。”
“好像是,臉色沒那麼蒼白了。”
“不止呢!夫人以前不愛出門,看到侯爺也總是緊張得說不出話。可這兩日,我見她主動去書房找侯爺,等著他用膳。”
“我也看到了,而且夫人笑起來好溫柔,感覺什麼衣裳穿她身上都特彆好看。”
“昨日夫人穿了件窈藍色的鮫紗襦裙,唇上塗了胭脂,像樽小觀音一樣,瞧得我都心動。侯爺用膳的時候多看了她好幾眼。”
兩個湊在一處竊竊私語的小婢女,並沒有留意到假山後的沈如芥。
自然也沒看見少年眼底的淡淡譏嘲。
他的這個嫂嫂,倒是沒想象中那麼笨。
知道眼下最當緊的就是籠絡住沈歸的心,不叫旁的女人鑽了空子。或許她爭氣一點,還能趕在那妾室進門之前,讓沈歸對她食髓知味。
到時候楚雲湘雨,兩邊起火。
蔭蔽下的少年眯了眯眼睛:他倒是很樂意瞧這個熱鬨。
晚膳之後,彆院的廂房中點著一豆青燈。
辛夷打了個嗬欠,坐在銅鏡前讓阿盈幫她拆頭發,那個髻挽得太複雜了,她一個人拆不好。於是在初步嘗試無果之後,選擇放棄。
這幾天她又是紅袖添香,又是陪沈歸看書用膳的,想儘辦法纏得他沒法子出門,差點兒給自己累脫相了。
她揉揉發酸的脖頸,問係統,“沈如芥現在怎麼樣了,他的傷好些了嗎?好感值有沒有變化,需不需要我再去送溫暖?”
係統查詢了一下,然後沉默:“有,好感值又降了10個點。”
辛夷揉著肩頸的手驀然僵住,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為什麼!我這幾天都沒見他,也能惹著他?”
不是,憑什麼降她的好感值?她可是安安分分的什麼都沒乾啊。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係統也疑惑,“可能是他最近心情不太好,遷怒也說不定。”
辛夷不能接受這個解釋。
哪個狗東西惹得他,他就去討厭那個人啊,為什麼要憤怒轉嫁!
這種咬牙切齒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入睡前。
辛夷做夢都在揪著少年的衣角喊“王八蛋!還我好感值”,可惜還沒等對方繳械投降,就被一道焦急的聲音吵醒了。
係統催促著:“宿主快醒醒,要出人命了,沈如芥悄悄出府去替七皇子辦差使了。”
辛夷懵了半天,但是依舊不想睜眼:“啊……他不是傷還沒好嗎?”
大半夜的不睡覺,瞎跑啥,這不是純粹閒了沒事兒乾,非要給自己找麻煩嘛。
係統的語氣快急死了:“是啊,所以他會受更嚴重的傷,而且,這次應該就是原劇情中他撞見鄭嫵的那回!”
辛夷:“!”
她瞌睡全醒了,立馬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