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四歲不到的客棧小老麼,居然要去參加凡道會的門生考核,此事讓李東山和在客棧裡的江湖客們哄堂大笑。
李東山用手拍了拍陳天生的肩膀,怪裡怪氣的說道:“小陳,你剛陪方成虎出行幾天,要是累了直接以此向我請假就成,沒必要用這種借口,去一輪遊。”
就連一向對陳天生感覺不錯的風四娘,也不讚成的勸道:“青州府最年輕的門生,是如今的掌事高潤山,十歲入市井道,十八歲才成為掛門的門生,你才入市井不足三年,考門生對你來說還太早了。”說著,好奇問道:“你打算考什麼門?”
“掛門。”
陳天生毫不猶豫的回答。
掛門?
眾人愣了一下,而後笑得更大聲了。
風四娘低下了眉頭,仔細打量他片刻,搖頭說道:“掛門為武,武的門檻低,誰都可以練,但想要術法入品並不容易,即便武學天賦出眾的高潤山掌事,也花費了足足八年才讓術法入品,我雖不知你學了什麼掛門市井術,但掛門練功修氣,很容易讓人有感知到市井氣入品的錯覺。”
李東山嘲笑道:“小陳你這小身板,一看就不是練武的料,你該不會在地攤被什麼人騙了吧,低價賣了假的市井術法,真以為自己是武學奇才了?彆癡人說夢了,你的性子就適合當個跑堂的,服務彆人,彆做什麼江湖夢了,那不是你能踏足的。”
市井術法價格昂貴,即便是爛大街的掛門凡品市井術,最低售價也要十兩銀子,陳天生自從跑堂有了賞銀開始,李東山就克扣工錢,雖然陳天生每日有將近以兩銀子的賞錢,但分給手足不少,還有補貼家用,一年下來想攢夠十兩銀子很難,即便省吃儉用買到了市井術,這麼短的時間裡怎麼可能學會?
陳天生跑堂的活乾得出色,甚至比那些練彩門、調門的人要好,應該多少有點天賦,然而卻偏偏去學了掛門,實在過於搞笑。
風四娘對李東山的言語態度不喜,但也覺得陳天生選錯的門術,勸誡道:“小陳,人有江湖夢是好的,但需要了解自己適合什麼,你話說得好,應該入調門,如果你有這個心,我可以送你一門調門的術法。”
風四娘為人豪爽,在場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認識,對此並沒有意外,隻是有人借此調侃了兩句。
聽到風四娘的話,陳天生很感動,婉拒道:“謝謝四娘的認可,不過我向往和你一樣的刀劍江湖,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為彆人心中劈山斬月的英雄。”
劈山斬月?
李東山和一眾江湖客笑了。
劈山斬月,那是仙人才有的手段,一個凡人想有如此能力,簡直浮泛無根。
看到陳天生堅持的態度,風四娘深吸了一口氣,祝賀道:“祝賀你擁有夢想,敢為夢想而活,無論成敗,起碼不虛此生。”
回首當年,她也是一腔熱血入的掛門,中途不曾去學習可能有天賦的另外七門術法。
如今這世道,幾乎所有修習市井道的人,都順從天賦而修,像陳天生這種人太少了。
當然,市井道的儘頭就是仙門,修士所修為武,學習掛門之外術法的人,也能登仙門進武道。
但,市井江湖的那一段掛門曆練,是彆人無法獲得的戰鬥經驗!
掛門登仙門,如魚得水,成就遠高於另外七門!
陳天生感謝的笑了笑,隨後目光掃過李東山和在場笑話他的江湖客們,兩步走近櫃台,拿起櫃台上一塊胳膊粗的案石,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往上輕輕一拋,在案石掉落在平齊胸口的高度時,握緊拳頭一轟而出。
啪啦!
一聲錘爆石頭的聲音,堅硬的案石驟然破裂,快快碎片掉落在地。
那些嘲笑他的人沒再說出話來,張著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剛才發生的一幕,瞳孔震驚,一片死寂,那掉落在地的碎石如洪鐘在眾人耳畔敲響。
陳天生的臉上保持著謙遜,但以往的唯唯諾諾蕩然消失,闊步走出門外,高聲笑道: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哈哈—”
眾人恍神。
他們自以為懂得眼前的少年郎,不曾想都看走了眼。
有人上前檢查了掉在地上的碎石,看到上麵並無造作的裂痕後,頓時大驚,不禁說道:“一拳打爆如此大的大理案石,他的力氣比我一個掛門五年門生還強,難道他入品了!”
李東山不敢相信,好一頓查看碎石,證明無假後,怔怔的站在原地,良久回過神來才尬著臉灰溜溜回了房。
風四娘看著門口的方向,目光失神,口中呢喃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陳天生離開五湖四海客棧,直接往青州府凡道會的方向過去。
剛才之所以敢當眾打臉李東山,除了出往日的惡氣外,也是他正式踏入江湖的態度。
掛門江湖客連點熱血都沒有,唯唯諾諾,如何能彰顯掛門江湖人的氣勢?
為什麼要彰顯這份氣勢?
理由很簡單,和選擇掛門一樣,都是為了掩飾他懂得其它七門市井術。
就好比用調門來說,騙子不會告訴彆人自己是騙子!
屬於你的手段,隻有在彆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發揮出來才有奇效!
之所以在八門中唯獨選擇掛門,一來和個人的江湖夢有關,二來則是踏入江湖動武必不可少,既然容易讓人發現,不如一開始就讓人誤以為他隻修習了掛門。
至於打臉李東山,會不會讓後者為難趙大強,陳天生自然也考慮到了。
以李東山的性格,絕對會因此事而刁難趙大強,但無論他今天有沒有打臉李東山,隻要他考取了門生,離開五湖四海客棧,李東山少了一個跑堂的人才,還是會為難趙大強。
既然如此,何不痛痛快快出口惡氣?
至於趙大強,等他考了門生,在凡道會有了身份,可以幫趙大強找一個更好曆練的地方。
在此之前,趙大強先忍一忍。
思緒間,陳天生已經來到了凡道會的門前。
和往常考核的情況一樣,門口彙集了密密麻麻的江湖中人,不過這些人幾乎都是超過了三十歲,不少人參加了不止一次的考核。
街道四周有衙門的人看著。
凡道會是武林人士的地方,但在這裡是官家管著的城內,衙門的人有必要來維持秩序。
作為最年輕的一個人,陳天生的到來立馬遭到了眾人異樣的目光。
這些江湖客幾乎都去過五湖四海客棧,對他這個最出色的跑堂也有印象,不少人過來找他攀談了起來,也有笑話他,以及鼓勵他的人。
正聊著,負責守衛工作的梁衛走了過來,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出來聊聊。
陳天生知道梁衛是為張承南做事,但並未在後者的身上感受到惡意,於是跟著對方來到了人較少的地方。
沒等他先開口,梁衛就躬身道歉道:“那一日在永樂街的事,對不住了,我們現在也在幫你查找顧雪的下落。”
陳天生看了梁衛一眼,知道對方沒有撒謊,是真的道歉。
梁衛不是市井江湖人,修的是廟堂的武術,沒有練過調門的市井術,在調門市井術未入品的情況下,他可以辨識對方有無撒謊。
陳天生說道:“不關你的事,你也是按章程辦事,往後我嫂子的去向,還得勞煩你們多多費心。”
看著他,梁衛的眼裡稍顯錯愕。
梁衛和陳天生接觸時間不長,但記得上一次陳天生一直都是唯唯諾諾,和彆的雜役差不多,幾天不見,往日的懦弱、卑膝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冷靜,沒有絲毫偽裝的模樣。
興許是親人的事故,讓這個年輕人瞬間長大了吧。
唉,是個可憐人。
想到這裡,梁衛愈發下定了決心,警惕的環顧四周,見沒人靠近後,小聲提醒道:“張家的人在客棧捉你不成,已經讓人向張家的大少爺,就是仙門的張景聰報了消息,聽說下個月內張景聰就會來青州府,親自處理張承南的事,你最好趕緊離開青州府!”
陳天生眯了眯眼。
來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