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入雲的群山之下,昏暗幽深的山穀,處處都是高大樹木,蛇蟲遍布。
一朵烏雲正在緩緩上升,高過百丈後就更加緩慢的上升。
雲中李元有些吃驚的看著速度越來越慢的法器,白壁烏嵐可是專門的飛行法器,其上自然附帶了輕靈之術等法禁,但升高到千丈高空後卻隻能以艱難的速度抬升。
他是考慮過迷失大山裡這種危險,但沒想到大地的戊土之力如此恐怖,若是李元不惜法力的升高,隻怕到時候在高空沒有法力支撐說不定還要被活活摔死呢!
這可不是玩笑話,哪怕他的身軀已經淨體換血,能摔落百丈而不死。可在這赫連山脈中,猶如前世所麵臨的萬有引力,從幾千米的高空越墜勢力越大,他還真可能會活活摔死。
想到這裡,李元在法力損耗大半後隻能放棄飛上天空直接逃出大山的想法。
可漫無目的在山中行走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李元還是把沉冥放出來希望它這山中鳥類能發揮出什麼神妙。
沉冥帶著他在山中兜兜繞繞了不知多久,不但沒有走出去的跡象,反而越來越深。
不是李元不想隱居在這裡潛心修煉,而是因為此地戊土沉重,己土陰煞,克儘水澤之屬,在這裡彆說修煉,時間一久,隻怕修為都要受損。
走了大概半月餘,李元已經完全迷失方向了,隻能跟著沉冥一路走,不知道殺了多少毒蟲蛇蟻,甚至連幾十年份的靈藥都采了株。
但依舊沒能走出這廣袤無垠的大山,直到有一日沉冥忽然驚叫起來,帶著他急衝衝往前飛去。
李元精神一振,無論是好是壞,隻要有變數就有生路。
他跟著沉冥飛在半空中,一口氣衝了幾十裡遠幽暗的密林裡忽然出現了光源。
李元驚喜上前,用神念一掃並無異常後急忙飛向那道缺口。
刺目亮光讓人眼睛有些不適,但他還是強忍著光看向四方。
這一看,讓他有些傻眼了。
因為眼前的風景不是空曠陸地,而是一片放眼看去望不到邊的巨水。
且這水泛著靛青色,波光粼粼,飛鳥穿行水上,魚遊蝦爬在岸邊淺水,再往水中央看去一片深藍之色倒映著附近的群山。
“這是…穀中湖,還是海?”
李元有些震驚,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這樣廣闊的大水且無人的深山裡,誰知道水裡有沒有什麼大妖邪物?
他貼著水岸邊走了許久,甚至圍水邊飛了一兩日,才終於判斷出來這是一個巨大的山間湖穀!
而且還遇到了山中蠻族,他們大都披頭散發,長發辮繩,說著聽不懂的異族語言,身上還有許多蠱蟲蛇獸的紋身,不過倒是知道用火烹飪食物後再吃。
李元沒有和這些蠻人接觸,畢竟他是個外來者。
索性他就在靠近水岸的山岩上開個洞府,打算在這裡隱修一段時間。
這裡有大穀之水,能衝土煞,調和陰陽,山河之間蘊生萬物,倒也適合元水之屬。
李元放置了警戒法陣,但還是不夠放心,就把兩具傀儡給放出來看守洞府,並且讓沉冥守在洞府附近不能亂跑招惹麻煩。
做完這些後,他才精心下來,打坐調息一番。
然後思考起接下來的打算,暫時回山是不可能的了。眼前大湖就證明他已經不在大山的邊緣地帶了,沒有明確的線路指引,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
就算湖上能觀日月,可走遠了還是會迷失方向感。
那就隻能在這裡潛修一段時間,修為是要修的,畢竟距離凝骨圓滿還早著呢。
此外,靈源珠也要抽空製作,若有足夠多的靈源珠,他便能催動那上品法器,相當於擁有了一個大殺器。
然後水雲間遁術也要繼續修煉,不能落下來,畢竟是保命的遁術。
再就是也可以製作些傀儡補充一下消耗品。
李元眼裡,不能取勝的傀儡那就是自爆傷敵的用途。彆人舍不得,他可舍得。
這樣一想,自己要忙碌的東西還是挺多的。
調整好心態,李元閉目靜心過後便開始運轉功法,牽引著四周的水行靈力運轉入體,循環大小周天之後遊走在體內的骨骼處,一點點凝聚靈骨。
尋常來說一塊靈骨需要半年才能凝聚出來,但李元修行功法之妙以元水養骨,速度自然提高了不少,大約每隔三月就能凝出一塊靈骨。
按照這樣的速度,即便有通靈下元真訣加持,修煉到圓滿境界也需要五十年左右。
這在其他人眼中已經是不可思議的速度了,要知道凝仙骨是最看重靈根的,李元隻有人品中等的靈根,按理來說應該與許多門內長老一樣到老死都修不到圓滿的。
可即便是有這逆天功法加持,李元仍舊覺得前路所剩時間不多了。
他今年已近六十,再修煉四五十年,一百餘歲才修圓滿,留給他突破道參和領悟神通的時間隻剩下五六十年了。
因為一旦到了一百五六十歲,煉氣修士的肉身與魂魄都會氣血雙衰,突破的可能大大減少,近乎不可能成功。
彆人他不知道,可祁靈門內兩位峰主坐擁一峰之力供養,仍舊困頓了幾十年沒有踏出那一步,赫連峰主更是死在了愁雲山上,這道參一境之艱,便足以想象了。
可如今的李元沒有辦法,不說他一窮二白沒有靈石買增進修為的丹藥,就是買了也不敢服用。
通靈下元真訣可是提到過的,服用這些丹藥會潛移默化的增加突破境界難度,服用的越多,增加的難度就越大。
李元隻能靠長年累月的苦修來彌補靈根上麵的差距,他一口氣潛修了三個多月,體內多了塊凝聚出來的靈骨才出關。
剛一走出洞府,就見沉冥在一棵粗大的樹枝上,用利爪按著一條赤色大蛇的七寸,用鋒利的長嘴啄吃著蛇膽,鮮紅的血液順著樹枝流下,滴在厚厚的腐葉泥土上,被一隻隻毒蟲爭先恐後的吸食著。
“你這家夥,這些毒蟲可不能亂吃的。”
李元伸手招來,沉冥的羽毛上透露著鮮豔色澤,這些羽上已經有了毒,他倒是不好再向以前那樣撫摸這小東西了。
沉冥不以為然的點了下頭,駐足在他肩頭,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這家夥在萬木界內吃了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靈木之果,好像是百毒不侵的樣子了,如今又成了劇毒之物,隻不過妖力卻沒有多少長進。
但妖類壽命悠久,自然修行速度極慢,所以很多宗門都有一獸傳三代的說法。
出關後李元在林間散了會步,放鬆了三兩日大腦,在這山野間倒也頗有趣味。若真的長年累月不出洞府一步,那和活死人沒什麼區彆了。
修行之事,講究的是一個張弛有度,勤修不怠。
李元自從來到山裡,從夏日待到了如今的冬日,天氣漸寒,那群蠻人也躲進了山洞裡不再出來。
這赫連山的初雪來時,天地明白一片,寒雪掛萬枝,朔風吹冰雨。千鳥靜,萬獸歸,蛇蟲蟻類大都跑到地下避寒。
李元也回了山洞,開始製作靈源珠。此珠乃是祁靈門的不傳之秘,可以代替靈石驅動傀儡。而且還可以循環利用,若數量足夠多,對祁靈門而言簡直是戰略物資。
靈源珠乃是用清泉靈樹之果為主材料,再配上幾種靈水調配,施加法禁便可以儲藏靈力在其中。
不過這種東西存放不了多久,最多十年就會流失其中一半的靈力。而且此珠最多隻能使用一甲子,一甲子過後法禁和靈材都會失去效用,成為無用之物。
正因為這兩種限製才讓祁靈門沒有全力煉製此珠。
而萬傀真經裡的靈源珠也有這些限製,隻不過其中可儲藏的靈力堪比一位後期圓滿的修士法力。
李元在萬木界內開爐起火,采摘了十顆清泉靈樹的果子,然後加以各種靈材,丟入爐中煉製成型。
多年煉製傀儡的經驗讓他已經算是半個煉器師了,這靈源珠也算不上法器,自然煉製手法也簡單,第一次就讓他煉成了三顆。
隨後李元一一為這些靈源珠刻上法禁,耗時半月終於成品兩顆,還有一顆因他不熟練而毀。
他又牽引靈力補充進兩顆靈源珠內,這是天地靈力而非他體內的法力。
李元手中握著兩顆龍眼大小的純白珠子,心情大好,取出了那枚上品法器。
然後開始仔細探查其中的禁製,憑借著強大神識終於在第八道禁製上發現了一道與法器相異的咒印,想來此咒就是那追蹤法印了。
李元心神一動,運轉法力開始煉化此寶,同時元神凝煉的心刃斬碎了那追蹤咒印,再仔細檢查一番後才放心下來。
尋常下品法器隻有一到三重法禁,中品則是四到六重,上品則是七到九重法禁。
至於極品法器,那已是法器之極,煉器大師也不可能造出來極品法器。
除非他財大氣粗,先煉製一件靈器出來,再以神通排斥靈性,使得靈器威能大減退化為極品法器。
所以每一件極品法器都是一位築基真修神通道法的具現,非至親至近之人可得不到。
李元趁著天氣冰寒,元水受阻的冬季,一連製出了十八顆靈元珠,且都蓄滿了水行靈力,如果催動上品法器那就相當於有十八位後期修士相助。
哪怕上風玄雨令需要的靈力再大,也應該足夠用了。
這幾個月時間一晃而過,春季冰雪融水,殘雪仍舊掛在枝頭,可已有滿山青綠換了新色,李元盤坐岸邊,吸納著天地靈氣,湖上風來吹動他身後長發飄揚,衣袍獵獵作響。
春暖複生之時,是一年中李元修行最快的時候,他自然要抓住這個時機勤加修煉。
這一日晌午,李元剛剛收功運轉完一輪大周天,便聽得身後山林裡傳來一道急促的鴉鳴。
“呱!”
“呱!呱!呱!”
隨後就看到一群飛鳥被驚動從林中飛起,四散而逃,顯然是有什麼恐怖的獸在森林裡穿行。
李元眉梢一皺,卻也不可能不管。
抬腳一躍而起,步子比曾經輕盈了一分,飄向鴉鳴傳來的地方。
隻行幾百丈後,便見一棵粗大古木直直倒下,砸向他來。
李元身子一扭,便翻身跨過巨木,地麵上被砸出重重一聲。
他放眼看去,卻見沉冥拚命煽動翅膀在高大的樹木枝椏間穿行繞躲,隻是翅膀上好似被某種綠色液體沾染,並不能飛得太高。
而地上,則是一條十餘丈長的青色巨蟒,此蟒通體碧綠,身軀粗大有丈許寬,足以吞下兩個成年男子身高的長度,一雙如同燈籠般的豎直金碧蛇瞳死死盯著那隻黑鴉。
李元拂袖一揚,銀寒針悄無聲息的潛行而去,並且兩具乙木傀儡落下,彎弓搭箭對準起頭顱,猛然放出兩隻光箭。
大青蟒靈覺異常,忙回頭張口噴出一團綠色毒水,竟然把雙箭腐蝕掉了。
其龐大身軀卻靈活異常的在濕滑地麵上爬行,急速向眼前這個更誘人的東西衝去。
李元身前的碧色一閃,化作重重雲氣如牆一般攔住,這巨蟒雖然聲勢駭人,卻隻是個煉氣中期妖物,隻衝破了一層雲牆就被卡住了。
“嗖~”
銀光閃過,一根纖細銀針刺破巨蟒的眼瞳,血花濺落,巨蟒吃痛的吼叫,身軀不停的晃動著掙紮。
李元雙手推出,三道如劍一般的冰錐刺入青蟒體內,鮮血流了一地。
沉冥此刻掉頭而來,撲到巨蟒身上用嘴撕開蛇軀,啄食著此蛇的內臟。
“砰…”
巨蟒掙紮許久,哪怕蛇類生命力頑強,內臟都被剖開了,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下次可彆亂走惹禍了!”
李元叮囑了沉冥一句,這黑鴉卻頭也不抬的隻顧著吃血食了。
他也斬了一截蛇軀放在儲物袋裡當作靈食,妖獸肉中也是含有靈力的,偶爾吃一吃是個不錯的資糧。
“嘩啦啦~”
“呼~”
李元剛回到湖岸邊,就見這方大湖上空忽起狂風,原本平靜的水麵上也蕩起了大浪,拍擊著岸邊巨石,撞出白如雪的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