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澀穀區,山邊靜室中。
香爐前,三支長香徐徐燃燒。
煙霧彌散,安寧心神。
將黑發垂落在身後,衣著素白衣裳的源靜水閉目,跪坐在這尊小巧的香爐前。
她的膝上,還平放著一把刀鞘漆黑如墨,約莫三尺三寸長,遠超普通太刀長度的“野太刀”。
這太刀光是一眼看上去就能讓人覺得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與源靜水安和寧靜的氣質格格不入。
此刀乃是妖刀,名為螢丸。
刃紋為罕見的“皆燒”,刀身會在黑暗處泛起青白色的冷光,據說每殺一人,其刃上的熒光便會增強一分。
江戶隨筆《耳袋》記載:“揮刃時,光跡殘留如流星。”,說的就是它。
這柄螢丸自古以來不知斬殺多少妖魔,多少武士,如今卻安安靜靜地躺在了源靜水的膝上,同她一同沐浴焚香。
整間靜室的裝潢平平無奇,少女的動作也平平無奇。
似乎,這隻是普通的一個早晨。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被特意盛放在香爐前的手機。
對。
沒錯,手機。
一台沒有鎖屏,屏幕還亮著的手機。
“四小姐又一個人待在靜室裡一動不動了。”
“每月總會有這樣的幾次……算了,這不是我們該多管的事。”
靜室外,門口隨時的傭人將聲音壓到極低交談著,殊不知這每個字,每個語句間的抑揚頓挫都被源靜水聽了個一乾二淨。
源靜水不在乎。
因為她早已習慣了他人在背後嚼她的舌根,都多少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她隻是在等。
——自今日六點之後回到靜室,沐浴焚香完畢之後,她就一直在等。
等那個電話提示的響起。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可源靜水卻早已習慣。
一日不成便十日。
隻是等待而已,這樣的時間眼睛一閉一睜便也過去了。
可尚不等到源靜水將注意力從門外放回到體內,那被置於香爐前的手機就嗡地震動起來。
啪嗒。
伴隨著一道白光閃過落在碧綠色的接通鍵上後,電話接通了。
這是一個瞬間,還是一個刹那?
難以說清這是多麼短暫的時間。
其結果就好像是電話自動接通,然後跪坐在地上的源靜水輕輕開口:
“請問,是荒川區特事處的現任種子……”
她將自己這些天來所獲信息進行簡化,而後一五一十,如數家珍般地報了出來。
這下,電話另一頭不知怎的,突兀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可源靜水還能聽到另一邊傳來了汽車引擎的隆隆聲,甚至還有電子設備電流竄動的聲響。
所以她將自己的姓名口齒清晰地輕輕報上,
“你好,我是源靜水。”
又是好一會兒沉默後,揚聲器裡才傳來了有些僵硬的聲音:“源小姐你好,我是上杉澈。”
頓了下,揚聲器繼續震動:“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源靜水脊背筆直,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
“我想親自朝上杉君你本人,就上次我與齋藤龍一一同在你與式神一同用餐時,進行窺探一事,說一聲道歉。”
“——上杉澈,抱歉。”
源靜水的聲音誠懇無比。
所以電話另一頭才在好一會兒後才傳出了一個錯愕的“啊?”。
源靜水靜靜等待,於是又是一會兒,電話裡上杉澈才有些生硬地說道,
“呃……好的,謝謝源小姐你的道歉。”
他說:“嗯,我接受了。”
啪。
又是一道白光閃過。
電話被掛斷了。
跪坐了快一個上午的源靜水終於鬆了口氣。
因為若是聽不到上杉澈親口接受她的道歉的話,她的心靈根本就靜不下來。
現在好了。
“以後,還是不和齋藤去弄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了。”
——偷看一次,她好幾天都睡不好覺。
源靜水輕聲呢喃,接著在一瞬間裡入定進入了深度冥想,將外界的一切都摒棄在了心外。
立誌要擊敗所有對手,獲得姐姐認可的源靜水,繼續一個人在名為“心境百煉”的道路上邁出腳步。
……
荒川區特事處門口。
盯著上杉澈手中刷的一下就被掛斷,進而開始嘟嘟叫的手機,兩人一球之間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之中。
都準備脫些什麼了,結果吃了個不明不白的瓜的曉月蘭撓頭:“這姐們啥意思?源家人都這麼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的嗎?”
同樣迷糊了一會兒的上杉澈則麵色古怪地總結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東京種子戰的對手,源家嫡女源靜水,是在之前和用陰陽術的齋藤龍一一起監視我。
結果因為心裡過意不去,所以在今天跑來真情實感,無比誠懇地道歉了,而且還就為了道個歉。”
曉月蘭:?
“什麼鬼?這為什麼需要道歉。”她搞不明白了,“賽前各憑本事手段,去窺探對手的情報不是早就約定俗稱的潛規則嗎?”
曉月蘭不解道:“監視一會兒算什麼,就算是二十四小時視奸我也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啊。”
上杉澈聽得眉角一抖,把手機塞回兜裡:“也許這就是人家比你強的緣故。”
曉月蘭不服:“大師兄也和我一樣,他可比這個小老妹兒厲害多了!”
上杉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叫‘大師兄’呢。”
曉月蘭被懟得又退出了省電模式——她要的可不是這種言語攻擊,來點等同強度的肉體攻擊啊,肉體!
上杉澈沒再管她,隻是略作沉吟。
——這個源靜水,倒還真是個有點意思的人。
不過她居然能把我的信息弄得這麼清楚……南條姐之前發過來的資料上可是說她“高傲,冷漠,不可一世”的呢。
看來公開資料果然不能太過信。
“現在算聊完了?那我可就繼續說了,早點說完早點溜走了。”
南條愛實的電音打斷了上杉澈的思緒。
上杉澈決定在第二環結束好好了解下源靜水之後頷首,
“南條姐你說。”
“之前不是說黑電話亭又鬨起來了麼。”
似乎是有什麼人在調試,所以銀白小球之中的電音一下多一下少的,不過這並不影響南條愛實繼續講話,
“雖然我上次在電話裡和你說不用在意這次浪潮。
可就在前幾個小時的時候,這黑電話亭以浪潮為載體開始迅速傳播……怪談就是這點煩人,總是能夠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擴散開來。
光是這幾個小時裡,它就已經在東京市區裡開枝散葉——或者說比起東京,在東京外的小城市中則出現得更多。”
刺啦!
一陣巨大的電流過後,整個銀白小球煥然一新。
兩聲扳手敲擊的動靜過後,小球裡鑽出了個稚嫩的男孩的聲音:“這下應該調試好了,南條阿姨你再試試呢?”
南條……阿姨?
我看這悟君啊,也是個狠人。
上杉澈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小球裡沉默了數秒,而後連氣都沒喘一口的南條愛實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那樣,繼續開口,
“而且這黑電話亭還專挑普通人殺,如此一來就不會引起各個本地勢力的注意。”
悟君技術這塊兒好像還真可以,這次小球裡一點電流音都沒了。
南條愛實:“雖然我前不久已經截獲過黑電話亭傳播的片段,也已經連夜清除了荒川區內的電話亭。
本體那邊也已經有人找上門去,最多一周就能將它解決掉。
不過上杉君,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這突兀的轉折給上杉澈弄得愣了下,他不解地問道:“原因在哪?”
“因為這怪談似乎已經有了進化的苗頭……還有,你之前接觸過妖導會吧。”
妖導會。
要論他和這個常世組織的接觸的話,也就隻有鵺那一次了吧。
區區一兩千點魂灰,居然能讓這麼大個組織惦記上自己這個小卡拉米?
上杉澈應了聲。
然後他聽見南條愛實說:“這黑電話亭,從我截獲的電波片段裡來看實際上就是妖導會的手筆。”
她冷笑道,
“跟在浪潮餘波的背後,那些躲在陰影裡的老鼠又不死心地朝現世伸出了手。
但也正好,可以剁兩根爪子立立威,要真有不怕死的家夥把他們連根拔起也未嘗不可。”
連勝海口中算不上什麼的妖導會都出手了,那那些工廠主,戰國大名,還有八苦難道會閒著?
上杉澈隻感覺現世是一塊巨大的蛋糕,而那些手持血腥刀叉的貪婪食客們則飄浮在浪潮表麵,正在一點一點地接近……
南條愛實一如既往地道,
“要是你這惹事兒體質碰見了什麼解決不了的妖魔怪談,記得第一時間和我說或者上報特事處都行。”
上杉澈朝銀白小球無奈道:“我惹事?南條姐,還是先管管北野同學彆讓她又莫名其妙地遭殃了……”
“你小子都能碰見病苦眷屬了,還好意思說不惹事?”南條愛實毫不留情,“要我說,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上八苦一麵!
所以你說這話之前,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整天都在乾些啥啊好吧!”
——我穿越回了五百年前,現在正在幫東海道大大名今川義元對抗病苦。
這種話當然不可能說得出口。
於是上杉澈乾脆閉口不言。
“好了,一邊玩去吧。”
南條愛實也知道他不太可能說些什麼,她打了個哈欠,“到時候如果還缺什麼資源,就直接開口問我要,我有就會給ok?”
“好。”上杉澈回道。
南條愛實乾脆利落地結束了溝通——讓這個銀白小球直接飄回去,變回了原本的監控攝像頭。
其功能也在短短幾秒內完全恢複了。
上杉澈正想離開,卻發現袖口被一旁把口罩拉到下巴處的曉月蘭扯住了。
她困倦地嘿嘿一笑,朝他拋了個飛吻,
“要是上杉君你之後有哪裡不爽不開心,隨時可以來找我狠狠泄憤,怎麼對待我也沒關係的哦~”
說完她就鬆開了手,試圖玩起一手欲擒故縱。
——也幸好她說完這句逆天的話就鬆了手,不然趕時間的上杉澈指定一個蓄意轟拳就打出來了。
上杉澈轉瞬就將這逆天話語拋之腦後,朝著遠方山的輪廓跑去。
他想要找一處靈氣濃度稍高的無人地點來服用聚靈丸。
六分鐘後。
輕巧地落在了一處靈氣濃度尚可的密林之中,上杉澈從儲物背包取出聚靈丸。
二話不說,一下將其丟入了口中。
提示立即跳出。
【你服用了壓縮聚靈丸·極!】
隨之而來的,是體內驟然湧出的龐大靈力!
有那麼一瞬間,上杉澈甚至感覺自己都要被這股澎湃的靈力給撐得七竅流血了。
可隻是轉瞬,他的禦靈術就仿佛被觸動了自動開關。
三兩秒就將這股平日裡需要吸收數日才能攢起的龐大靈氣團儘數吸收,一點兒沒有剩下。
就好像在和上杉澈說,你不用動,讓我們自己動就可以。
接下來嗎,禦靈術的升級提示順理成章地跳出。
【你的技能,禦靈術熟練度+300!】
【你的技能,禦靈術已提升至專家級!】
兩道類似的,上杉澈早已見過了無數次的熟練度提升與技能等級提升的提示一躍而出。
他本應一掃而過,繼續朝下看去。
可這一次,似乎……
有些不同。
可,是哪裡的不同?
上杉澈帶著星點茫然眨了下眼,頓覺五感之中的世界變得無窮開闊。
從原本的一個“圓”朝著更遠處的地平線延伸,延伸……像是沒有儘頭那樣地繼續擴大,繼續擴張。
他握了握拳,凝視著拳縫中如水般溢出,逐漸翻湧起來的靈力。
是因為——禦靈術達到的專家級的緣故?
是這樣嗎?
上杉澈一邊靜心體悟著與先前截然不同的五感與世界,一邊緩緩移動視線。
【禦靈術(專家1954000)】
【效果:禦天地之氣,通萬物之靈。】
從精通到專家級隻翻了區區四倍熟練度,可以說是很有性價比了。
隔壁的呼吸法,光是從熟練到精通級都差不多翻了這個倍數,很難想象真的到了精通級之後要多少熟練度才能升一小級。
效果一欄依舊沒有改變,彰顯著禦靈術簡單粗暴的功效。
再是專家級禦靈術帶來的直觀提升。
【因你的禦靈術提升至專家級,你的靈術+10!】
【因你的禦靈術提升至專家級,你對靈力的親和大幅增加!】
【因你的禦靈術提升至專家級,你對“氣”的感知將更為敏銳!】
一二兩項倒很好理解。
現如今,上杉澈光是隨意地呼吸一口,就能造成周身小範圍的靈力潮汐。
——因為靈力總是從濃度高的地方湧向濃度低的地方,且濃度差距越大速度越快。
可這對“氣”的感知更敏銳是個什麼?
氣?
內氣?罡氣?還是說靈氣?
上杉澈一時間沒有弄明白提升的點在哪兒,而是先打開了簡潔直觀的數據麵板。
【上杉澈】
【體魄:51】
【意誌:31】
【魅力:12】
【靈術:33→43】
光是白板狀態下就擁有超過50點的體魄,和近50點的靈術屬性。
倘若上杉澈佩戴麵具和玉牌,再稍稍激發呼吸法,就能輕而易舉地讓體魄破開百點大關。
而若是化身四尾狐,靈術屬性則會飆升至89點,與大部分剛到三星的陰陽師相比都不遑多讓了。
上杉澈隨手關掉屬性麵板,接著嘗試運轉禦靈術來壓抑體表的靈力波動。
畢竟要是頂著這身都快化成液態的靈力波動出門,和一個巨大的人型led燈相比都沒什麼區彆了。
“嗯?”
上杉澈有些愕然地低頭,望向已經一無所有的體表。
湧出的靈力……居然在這一瞬間之內被禦靈術全都給壓了回去?
這效果,實在有些出乎預料的好。
大幅提升的靈力量,提高的更多的對靈力的掌控度,還有時至現在還在不斷延伸變化的五感……
這些,好像都是禦靈術的升級所帶來的變化?
專家級的禦靈術所帶來的提升,也許遠比自己先前預想的“心弦放大器”的效果要多得多的多。
就在上杉澈如是想著的時候,又忽然竄出了幾道提示占據了視野的中心位置。
【已檢測到你的技能·禦靈術提升至“專家級”!】
【請為你的技能·禦靈術,在“氣”與“靈”中做出抉擇,以決定從今往後的側重道路。】
【請注意,該抉擇極為重要!請謹慎抉擇!】
抉擇?
氣與靈?
上杉澈凝視著這三行提示,微微皺眉思索。
不由得回想起了過往璃璃子同他說的,在劍術邁入“專家級”後,無論怎樣都會遇見的——
“技”與“理”的選擇。
“一邊是劍技,一邊是劍理,那麼身為才剛邁入超凡門檻的你,該如何選擇未來一輩子的側重向呢?”
如今,擺放在上杉澈麵前的就是這樣的問題。
【氣】
【——是生命的呼吸,是自然的脈動,是流轉於天地人間的紐帶。】
【靈】
【——萬物有靈,我該為萬靈之長。】
在氣與靈之後,僅僅隻有兩句簡短的介紹。
到底該怎麼選?
上杉澈又想起了方才的提示,然後嘗試性地令指尖彈出一縷罡氣。
兩秒後,他確定了“氣”至少與罡氣有關。
聯想起輕鬆壓抑住的逸散靈力,那也應該同靈氣又很深的關係。
甚至看這介紹,也許是所有能與“氣”搭上邊的都可以涉及到。
——“靈”的話,大概是更偏向於陰陽術還有式神這方麵的?
上杉澈陷入沉思,又翻了好幾遍提示,確認了沒有第三條同時選擇“氣與靈”的選項。
也許,是因為自己在陰陽術方麵的造詣實在太低——僅僅隻有五行陰陽術入門的三腳貓功夫。
至於五雷法·氣合能不能算得上是陰陽術都難說。
若是他在禦靈術晉升到專家級之前,還能夠潛心研究陰陽術,將四道五行都提升到精通級。
那說不定,現在就能跳出個第三選項了。
“可惜。”
上杉澈搖頭。
可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將意念放置在了“氣”提示的上方。
重重點下!
——事到如今,再後悔過往的事已沒有任何意義。
心心念念已經無法改變的事,那是唯有弱者才會去做的事。
而強者,會欣然選擇接受並記住這份遺憾,然後繼續朝著未來走下去並保證不會再犯。
【你已選擇側重道路·氣!】
【你的技能,禦靈術已發生重要改變!】
【禦靈術·氣(專家1954000)】
【效果:天之呼吸,地之呼吸,人之呼吸。】
【——穿心同頻,此為真理。】
伴隨著幾條提示的跳出,上杉澈怔怔地望向指尖的那一抹純白罡氣。
改變了。
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罡氣循環,五雷法·氣合,體內靈力的流淌方式,乃至於他無意識的呼吸……這些,全都發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變。
與此同時改變的,是停止了延伸和擴大的五感。
它們又化作了一個圓,隻不過範圍要比先前擴大數倍以上。
上杉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澎湃的力量自肉體內的每一處湧出,充盈到極點的生命力令他感到些微迷醉。
明明麵板屬性沒有任何的提升,靈力量與肉體強度也沒變化,可上杉澈就是能感受到自己變得更加“強”了。
強,是一個相對的,通常來說比較主觀的概念。
但現在的上杉澈,卻能將這份主觀化作現實。
他揉搓著指腹,把玩著如臂指使的罡氣與已經打了一百零八個圈的雷光,在瞥了眼時間後握拳,
“距離半小時還有幾分鐘,那便先來稍稍嘗試一下吧。”
首先是日冕呼吸法,或者說其外在的最明顯體現——罡氣循環。
上杉澈心念微動,便讓原本依附在體表的,近乎無法用肉眼觀察到的罡氣循環倏地膨脹開來。
哢嚓!
他身旁的小樹瞬間被擴張開來的罡氣循環碾為一團齏粉,隨著微風飄散在了半空中。
上杉澈有些不好意思地將罡氣循環縮回成原本的模樣,已經明白了他現在對於罡氣的掌控程度,已經高出了之前十數倍不止。
但罡氣循環的強度卻是不太好測試。
這個,就等到回到戰國時代讓病苦眷屬們來用身體測試測試吧。
他再抬手,用指尖拉出一道細碎蜿蜒的電光,凝視著它在數秒間化作了上千個漢字的模樣。
上杉澈又屈指一彈再收回,便讓一縷疾馳到半空的雷霆又馴服地被收回到了指尖之上盤旋。
“不過這種花裡胡哨的也沒什麼用……”
對於目的為殺傷性的雷霆來說,還是快,準,狠最重要。
上杉澈眨了下眼。
於是圍繞著他數圈的,整整七十八棵或高或矮的樹木,在距離地麵十七厘米的樹乾處的中心都多出了一個淺淡的黑點。
“這才對嘛。”
他滿意鼓掌。
上杉澈將目光放在了已經排在了所有技能最上方的禦靈術。
這區區一個小禦靈術帶給他的變化,還真是出乎預料的大。
在這之前,禦靈術不過就是基礎納靈法的升級版,最多再加上一條能和靈降物溝通。
可僅僅隻是橫跨了一個等級,禦靈術就搖身一變,將他的整體戰力都拔升了一大截,並且未來繼續十分可期。
那如果是本就強力,作為主戰技能的天然理心流升級了……
哦,對了。
說到和靈降物溝通,上杉澈都差點忘了自己這次是為了能和加賀清光實現更好的交流,才跑出來升級禦靈術的。
他拍拍加賀清光的刀鞘示意抱歉,接著閉目將意識沉入心中。
心弦,心弦……
短短數秒,上杉澈便清晰無比地“看”見了兩根心弦,速度何止比上次快了十倍。
他熟稔地鎖定加賀清光的心弦,運轉禦靈術。
很快,便能見到那原本隻是被固定,比風箏線還要細小的心弦迅速就被輝光包圍了!
然後,在上杉澈的注視下這根心弦變粗變大變粗變大……
最後,化作了和二尺大人在身旁時粗細大差不差,完完全全能夠清晰交流的健全心弦!
上杉澈刷地睜眼,望向發出了疑惑輕顫的加賀清光。
他彎起嘴角,朝著心弦之中傳出波動——
“完成了!小加,你現在能聽見了吧!”
“嗡嗡?嗡嗡嗡?”
上杉澈:?
怎麼還是嗡嗡聲?
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所以用罡氣堵住耳朵又在心弦中問了幾句。
緊接著不出意外地又得到了嗡嗡嗡的回答。
上杉澈不解發問:“不是,小加你是蚊子嗎?”
“嗡嗡……”
加賀清光有些失落地回道。
見到縮回刀鞘,甚至即將有了自閉現象的加賀清光,上杉澈連忙好生安慰了幾句,才讓它重新嗡了起來。
——奇怪,小加怎麼還在嗡。
——可心弦的確沒有出問題,原本隻能感受到些許情緒,現在他卻已經能很清晰地聽見加賀清光在說些什麼,包括嗡嗡的抑揚頓挫和音調變化。
上杉澈想了片刻,沉默了。
——難不成,是加賀清光現在相當於剛誕生靈智沒多久的嬰幼兒,還完全不會說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提前當上奶爸,啟動從零開始開始幼教生活了?
還是說學學“加語”來的更加輕鬆?
反正加賀清光大抵能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先讓加賀清光彆厭煩,多在心裡和他嗡兩句造就語言環境後,上杉澈才掏出了曆史之匙。
但上麵那句話大概是多餘的,因為加賀清光沒表現出絲毫厭煩,反而興高采烈,恨不得一秒說十句。
還就那個人聲鼎沸啊……
上杉澈感慨著,先將儲物背包中的資料袋取出,花費一分多鐘將其詳細看完,讓它被其上的咒文化作了一團逸散的靈力。
在這之後,便直接在這山中將靈力灌入了曆史之匙。
……
吉田城外,天才剛蒙蒙亮。
將罡氣循環與靈力波動,都精心維持在離去之前的上杉澈落在了假寐的山鯨王眼前,
“鯨三閣下,昨晚有無特殊情況出現?”
“無事發生,一切安好。”
山鯨王咂了咂嘴,眼睛都沒睜開地回道。
它的身後,三條原本威嚴肅立,如同雕像的狛犬旗本在見到上杉澈的一瞬間就汪汪地圍了上來,親昵異常。
上杉澈拍拍狗子們的腦袋,剛想要走進屋內問問今川義元休息好沒,就見到她一臉嚴肅地走了出來。
“——信鴿,到現在還沒有飛回來。”
今川義元歎氣,將視線投向那朝陽升起的方向。
她輕聲說,
“吉田城,恐怕已經淪陷了。”
上杉澈也在心中稍稍算了下。
信鴿是今川義元約莫二十個小時放飛出去的,若是吉田城內——哪怕隻是鬆平家內無事,信鴿應該都能平安歸來。
因為不太聰明的病苦眷屬們還不至於對一隻飛在半空中的鴿子出手。
除非是在落入鬆平家後被逮住的。
上杉澈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這也在預料之中了。
隻不過,算是比較壞的一種情況。
就是不知道,來的是病苦手下的哪個帶有靈智的獨立眷屬……
妄言靈?皰瘡禦前?崇咳神?還是說苦縛?
隻希望,彆來的是最難搞的那個。
他正準備將部分病苦眷屬小知識同今川義元分享,就見到眼前突兀地跳出了一道提示。
【當前常世行走對曆史的影響程度:1→11!】
這會兒提升了曆史影響度?
明明之前在他一刀斬出聲望值大量提升,還有祓除周邊村莊的病苦眷屬時曆史影響度都沒有改變。
怎麼這時候突然提升了?
上杉澈愣了下。
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或許是二尺大人的功勞。
對,都足足五天了,二尺大人和元信姐他們卻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算著時間,他們也應該到了這附近才對。
而上杉澈在感受了一番心弦後,發現二尺大人和自己的距離幾乎沒有拉近多少。
奇怪。
上杉澈如法炮製地增大增粗和二尺大人相聯係的心弦,一會兒後就抵達了能隱約感知對方情緒的地步。
他猛拉心弦,發出疑問。
片刻後,心弦的另一頭劇烈震動。
“麻煩”“安全”。
這樣的信息被傳達了過來。
也就是說,雖然遇見麻煩但是可以解決的樣子。
上杉澈吐了口氣,稍稍安心了點。
畢竟要是二尺大人的式神身安全出了問題,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義元公,二尺和元信姐那邊遇到了棘手的麻煩,但無論是吉田城還是整個三河國的狀況,都已經不是再能拖下去的地步了……”
他微微一頓,朝著表情凝重,整個人卻如水平靜的今川義元認真道,
“我們可能先得靠自己了。”
三河國之主麵向朝陽深吸了口氣,而後平靜發問,
“有把握嗎?”
上杉澈知道這是在問自己。
於是方才才將禦靈術突破至專家級,即將又讓天然理心流迎來突破,還從特事處那掌握了病苦的相關資料的上杉澈咧開嘴角,
“說是儘在掌握可能有些托大了。”
他麵帶微笑地將少女那已經將指甲嵌入肉中的拳頭小心捧起,掰開,再將醒神靈霧倒了一滴上去:“義元公,澈隻能說會儘力而為。”
今川義元盯著上杉澈,盯著這位如今還願意屈膝作為自己家臣的,神秘莫測的大陰陽師。
她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絲縷溫暖,心中幾乎拉滿到極致的焦慮,緊迫,與陰鬱也得到了些許緩解。
今川義元麵無表情地開口,自山鯨王入隊後她一直很少產生多餘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出發吧。”
一行三者上馬,三隻狛犬旗本則輕巧地跟在馬後奔跑著。
沒過多久,上杉澈一行人就已經離開村莊,來到了距離吉田城最近的一片的山丘小森林之中了。
在這裡的山腰處,已經能遠遠望見吉田城那和以往相較而言沒什麼變化的輪廓了。
隻是在即將離開這山丘,在樹林的邊緣處傳來了一個精神抖擻的老者的叫喊聲,
“幾位好漢!能拉一把老頭子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