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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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的日子很煎熬。

他們一上船就被關進了一間四麵封閉沒有窗戶的船艙。

船艙不透光,隻要關上門身處其中的人就分不清白天黑夜。

這些人像是存心磋磨他們。

每次開門隻會送來少量的食物和水,根本不夠七個人吃喝。

他們在這種折磨中迅速消瘦,虛弱到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這一方小小暗室,整日除了呼吸聲很少有旁的聲音。

縱然如此,聞父仍舊沒有動不該動的心思。

每當聞焉起身或有其他動作他就顯得很緊張。

他經常安撫聞焉,於是所有人中,聞父反倒成了話最多的一個。

聞焉聽他絮絮叨叨,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聞父這幾天對她說的話,怕是比這五年來加起來還要多。

聞焉從開始的不耐煩,到後麵能麵無表情地聽完聞父那些話,也算是種進步。

不過,她還是盤算著總有一天得把這個仇報回來。

她這人記仇,沒那麼大度。

反正那武將的臉她已經記住了。

聞焉本以為這個機會要等些日子去了,結果沒想到,這一天比她想象中來得還要快。

不知道在暗無天日的艙室內渡過了幾日,忽然有一天,艙門被打開,有人端著幾盞油燈進來,把這地方照得透亮。

久不見光的眼睛,陡然間被這麼一照,聞家人都有些不適。

聞焉把手搭在薄薄的眼皮上,透過指縫間的縫隙向門口看去。

隻見幾道身影抬著一把重重的太師椅進來。

那椅子太重放下的時候,腳底下木板拚接成的地麵顫動了一下,上麵積攢的浮塵被高高拋起又飄飄然落下。

太師椅放下不多時,又有一道魁梧的身影大步走進來。

意識到來人是誰後,原本萎靡坐在一角的聞家人不由紛紛坐直了身子。

他們撐著虛軟無力的身體,望著來人。

來人正是負責押送他們的那武將。

武將坐下後,聲如洪鐘地開口:

“聞大人,鄙人偏將軍馮伍,領皇命今押解你等上京受審。”

聞父拱手垂頭道:“見過,馮將軍。”

一句話說完,他氣息便急促了些。

馮伍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嘴上卻假模假樣的客氣:

“聞大人千萬彆,您可是上官,該我給您見禮才是。”

聞父是從四品的知府,偏將軍從七品,正常說來的確應該馮伍給他行禮。

可現在是什麼形式,聞父哪兒敢應承馮伍的話。

他苦笑道:“馮將軍說笑了。”

馮伍:“想當初,下官還記得大人高中狀元打馬遊街的英姿,何等的意氣風發。沒想到啊,世事無常,大人怎的就落到如此境地了,還讓這一家子跟著落了難?

聽聞吳太傅家和陸老大人都來退親了?”

他眼睛在聞如許和聞如清臉上轉了圈,

“可惜了大公子和二小姐。”

馮伍看似粗獷,實則粗中有細心思縝密,短短幾句話,句句都在戳聞父的肺管子,羞辱他。

聞父早不是當年那個沉不住氣的少年郎,當年為了修西江城碼頭,再難聽的話都聽過,如今馮伍的話自是不能挑動他半分情緒:

“馮將軍也說是當年了。”

馮伍臉上的笑意微斂,審視著眼前人。

聞父穩得住,維持著該有的鎮定,直到馮伍問出一句話。

“聞大人。”

馮伍身子微微前傾,手肘靠在大腿上,低頭看向聞父,

“有人托我向你問句話。”

聞父:“馮將軍請說。”

馮伍一字一句問到:

“聞大人有沒有拿過什麼不該拿的東西?”

聞焉掀起眼皮看向馮伍。

聞父皺眉:“馮將軍指的什麼?”

馮伍笑:“那我換一個問法。”

“聽說聞大人家一個月前進了賊寇,這都過了這麼久了,不知道大人可有查清那賊寇的來曆?”

聞父袖下的手收緊,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馮伍獰笑著同他對視,眼神格外凶狠冷酷。

馮伍話說得不清不楚,可足夠在場的聰明人,聽懂他話中潛藏的意思。

聞家人立時警覺起來,看向馮伍的眼神防備驚駭。

原來馮伍跟當日的黑衣殺手是同夥,他們都懷疑聞父扣留了某艘船,拿了上麵的某樣東西。

不對,準確的說是聞父發現了某艘船上的某樣東西所以要滅他的口。

兩種可能約摸對方也拿不準,因而第一次來時,便想屠了聞家滿門。

不想中途出了聞焉這個異數,導致其沒能達成所願,於是有了這次的抄家之禍。

背後之人兜這麼大一個圈子,也要殺人滅口,可見那船東西乾係重大。

聞家人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馮伍不會讓他們活著走到京城。

難怪從出發到現在,如此磋磨他們。

想必這場審問過後,他便要下殺手了。

想通這點,幾人背後冷汗泠泠。

正當聞家人陷入極度不安之際,聞焉散漫的聲音響起。

“這事,你應該問我。”

在場人先是一愣,接著反應各有不同。

馮伍抬眸,眯眼看向聞焉所在方向。

聞焉靠牆盤膝坐在地上,動作很規矩,可又有著說不出的肆意灑脫。

馮伍皺眉狐疑:“你?”

聞焉笑:“畢竟人是我殺的。”

馮伍是武將,功夫不弱於當夜那殺手頭子。

起先他的注意力都在聞父身上,忽略了其他人,但當聞焉開口,他立刻從她身上察覺到不對勁。

這個纖細瘦弱到有些病殃殃的女子,她身上的氣息太淡了。

馮伍坐直了,探究地看著聞焉。

死士的屍體他通通掘出來看過。

屍體雖已腐爛到不能看了,但有些痕跡還是留了下來。

馮伍最開始以為,聞父是同京城那邊有勾結,所以才能殺掉死士保全家人。

但現在看來,真相可能沒那麼複雜。

馮伍:“真是你殺的?”

聞焉:“有個人臨死前說,他隻是第一個。”

她很好奇地問,“所以你就是他口中的第二個?”

馮伍手搭在太師椅的扶手上握緊,臉上已然沒了方才的從容。

聞焉這時視線移到聞父身上:“父親,怎麼想?”

聞父僵著身子沒說話。

聞焉:“還去京城嗎?”

聞家其他人大氣不敢喘,離她最近的聞長寧默默把碰到她衣角的手挪開。

聞焉認為,聞父沒說話就是默認。

她長舒一口氣,語氣裡有著儘是愉快:

“那便不去了。”

聞父:“……”

聞焉自顧自地做了安排,然後抬起雙手微一用力,鎖鏈應聲斷裂。

腳上的鎖鏈以同樣的方法弄斷後,她起身像捏泥一樣把手腕上的鎖銬扯了下來,隨手丟掉。

砰砰兩聲,鐵鎖掉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塵。

馮伍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來,滿臉不可置疑。

聞如清跟聞和寧矮著身子把路中央的聞父攙扶到一邊,給聞焉騰出路來,然後一家子熟練地躲到角落包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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