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傾指尖輕觸著牡丹柔嫩的花瓣,濃鬱的花香卻無法驅散心頭縈繞的陰霾。
妹妹的笑顏,妹妹溫婉的聲音,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最終定格在她冰冷的屍身上。
鳳如傾的心臟猛地一縮,一股錐心的痛楚蔓延開來。
“喲,這不是皇後娘娘嗎?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賞花?莫不是怕皇上又去找白妹妹,心裡不痛快了?”
尖酸刻薄的聲音打破了禦花園的寧靜,鳳如傾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劉昭儀。
她緩緩轉身,目光冷冽如冰,落在劉昭儀和隨後而來的白芷身上。
白芷今日一襲白衣,宛若不染塵埃的仙子,隻是那雙眼中閃爍的得意,卻破壞了這份純潔。
“妹妹生前最喜歡牡丹,”鳳如傾語氣平靜,卻暗藏鋒芒,“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白芷臉色微變,隨即掩飾般地撫了撫鬢邊的珠釵,故作惋惜道:“是啊,真是可惜了,那麼年輕的生命…”她頓了頓,眼角餘光瞥向鳳如傾,意有所指,“隻是不知,好端端的,怎麼會…”
鳳如傾眼神一凜,一股殺意在眼底一閃而過。她明白,白芷這是在故意挑釁,在暗示她妹妹的死另有隱情。
劉昭儀察言觀色,立刻添油加醋:“是啊,皇後娘娘,這其中定有蹊蹺!您可得好好查查,莫要讓妹妹死不瞑目啊!”
鳳如傾冷笑一聲,一步步逼近白芷,“白婕妤,你似乎對家妹的事情很感興趣?”
白芷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神閃爍,“臣妾…臣妾隻是…”
“隻是什麼?”鳳如傾步步緊逼,周身散發著逼人的氣勢,壓得白芷幾乎喘不過氣來。
“啊!”白芷突然驚呼一聲,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劉昭儀見狀,立刻尖聲叫了起來:“皇後娘娘,您…您怎麼能推白婕妤呢?她身子弱,這要是…”
禦花園中的人聽到動靜,紛紛圍攏過來,對著摔倒在地的白芷指指點點。
鳳如傾看著眼前這拙劣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是麼?本宮推了她?”
鳳如傾沒有急於辯解,反而笑著承認:“是啊,本宮推了她,如何?”她語氣輕描淡寫,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驚愕的目光在鳳如傾和倒在地上的白芷之間來回遊移。
白芷和劉昭儀也愣住了,她們預想的是鳳如傾百口莫辯的場景,而不是這樣坦蕩的承認。
“皇後娘娘…您…”劉昭儀結結巴巴,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白芷更是臉色慘白,她沒想到鳳如傾會如此直接,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
鳳如傾環視一周,目光銳利如刀,在眾人臉上掃過,眾人聽到鳳如傾條理清晰的分析,不禁對這位皇後娘娘又多了幾分敬畏,看向白芷的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人群,此刻都安靜了下來,仿佛被鳳如傾強大的氣場震懾住。最後停留在白芷身上。
她緩緩蹲下,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拂過白芷雪白的衣袖。
“白婕妤這身衣裳真漂亮,隻是可惜了,沾上了不該沾的東西。”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白芷的衣袖上沾染了一些淡黃色的花粉。
鳳如傾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這花粉,來自一種名為‘醉香’的花,隻生長在禦花園西北角的僻靜之處,尋常人根本不會靠近。白婕妤,你解釋一下,為何你的衣袖上會有這種花粉?”
白芷臉色大變,她怎麼也沒想到鳳如傾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她慌忙解釋道:“臣妾…臣妾隻是不小心路過那裡…”
“路過?”鳳如傾冷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辯解,“醉香的花粉極輕,隻有主動靠近,用力觸碰才會沾染上。白婕妤,你確定你隻是‘路過’嗎?”
白芷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求助地看向劉昭儀,卻發現劉昭儀也一臉茫然,根本幫不上忙。
鳳如傾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白芷,眼神冰冷,“本宮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是如何沾染上醉香花粉的?”
白芷咬了咬唇,眼神閃爍,正要開口,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皇後,你在做什麼?”
鳳如傾轉頭,隻見季然一身明黃龍袍,麵色陰沉地走了過來。
白芷眼見謊言被戳穿,心下一橫,淚水漣漣地望向季然,指著鳳如傾哭訴道:“皇上,臣妾冤枉!是皇後娘娘,是她故意將臣妾拉到那醉香花旁的!臣妾身子弱,哪裡掙脫得開皇後娘娘的力氣……”她說著,柔弱的身子微微顫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季然的目光在鳳如傾和白芷之間來回掃視,眉頭緊鎖。
他深知白芷的性子柔弱,而鳳如傾自從入宮以來,行事作風強勢果決,不像是會做出這種小動作的人。
可白芷衣袖上的醉香花粉又作何解釋?
“皇後,可有此事?”季然語氣沉沉,帶著一絲質問。
鳳如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慌不忙地從袖中取出一根細若蠶絲的銀線,“皇上,臣妾也有一物,想請您過目。”
眾人疑惑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根銀線上。
鳳如傾走到白芷身邊,鳳如傾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她蹲下身子,纖細的手指輕輕挑起白芷的衣袖,那根幾乎透明的無影絲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眾人皆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盯著那根銀線,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眾人這才發現,白芷的衣袖上不知何時竟係著一根幾乎透明的銀線。
鳳如傾將銀線的另一端展示給眾人看,隻見那銀線延伸至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而那樹的旁邊,赫然生長著一株醉香花。
“這絲線,名為‘無影絲’,細如發絲,卻韌性極佳,臣妾早有準備,將其係在白婕妤的衣袖之上。
白婕妤若真是被臣妾拉扯,這絲線定會斷裂。
可如今,它完好無損,這說明了什麼?”鳳如傾目光如炬,直視白芷,語氣冰冷,“這說明,白婕妤是自己走到那醉香花旁的,是她自導自演了這場戲,意圖陷害臣妾!”
白芷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季然看著那根無影絲,再看看白芷驚慌失措的模樣,心中已然明了。
他臉色陰沉,怒斥道:“白婕妤,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朕麵前耍弄心機!”
白芷癱軟在地,渾身顫抖,她知道,這次她徹底輸了。
鳳如傾看著白芷狼狽的模樣,眼中沒有一絲憐憫,隻有冰冷的寒意。
她緩緩轉身,正欲離開,眼角餘光卻瞥見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劉昭儀,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呢?”
劉昭儀原本躲在人群後,打算趁亂溜走,卻被鳳如傾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魂飛魄散。
她僵硬地轉過身,臉上堆滿了勉強的笑容:“皇後娘娘…臣妾…臣妾隻是路過…”
鳳如傾一步步走向她,眼神如刀鋒般銳利,看得劉昭儀心驚膽戰。
“路過?劉昭儀,你當本宮是傻子嗎?”鳳如傾冷笑一聲,“你以為這後宮之中,你與那白芷暗中勾結之事無人知曉?本宮不過是一直在等你們露出馬腳,今日這一遭,便是你們咎由自取,若再有下次,本宮定不會如此輕易饒過你們。”
劉昭儀嚇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皇後娘娘饒命!臣妾知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鳳如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滿是嘲諷,“你以為一句不敢了就能抵消你犯下的錯?”
劉昭儀渾身顫抖,不敢抬頭看鳳如傾。
她知道,鳳如傾的手段狠辣,若是惹怒了她,後果不堪設想。
“滾!”鳳如傾厲聲喝道。
劉昭儀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禦花園。
白芷癱坐在地上,看著劉昭儀狼狽逃竄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她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計劃,竟然會被鳳如傾如此輕易地化解。
鳳如傾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她知道,白芷不會善罷甘休,她還需更加小心應對。
這場後宮爭鬥,才剛剛開始。
回到鳳儀宮,鳳如傾的心緒久久無法平靜。
妹妹的死,就像一根刺,深深地紮在她的心頭。
她感覺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卻也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仿佛有一張巨大的網,正將她慢慢籠罩。
“娘娘,冷宮那邊傳來消息…”貼身宮女翠兒的聲音打破了鳳儀宮的寂靜。
鳳如傾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說!”
翠兒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道:“冷宮…冷宮裡好像…好像有人見過…”
“見過什麼?”鳳如傾追問道。
翠兒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幾個字:“…見過和公主相似的身影…”
鳳如傾霍然起身,一把抓住翠兒的肩膀,語氣急切:“此話當真?!”
翠兒被鳳如傾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點頭:“千真萬確!奴婢也是剛剛聽冷宮的灑掃宮女說的…”
鳳如傾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冷宮…妹妹的屍體…難道…
“備轎!去冷宮!”鳳如傾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夜幕降臨,鳳儀宮的宮門緩緩打開,一頂不起眼的轎子悄無聲息地駛入了夜色之中……
“站住,什麼人!”一聲厲喝突然在寂靜的冷宮門口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