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6日，美國西海岸下了場雪。
偏偏此前天上沒有烏雲，下雪時也沒讓人覺得很冷。
於是穿著秋裝的人們驚呼不已、嘖嘖稱奇，在那突如其來的淺淡涼意下伸出手，接住那片片飛落的雪花，看它那規整美妙的六角結晶悄然融沒，在溫熱肌膚上化作透明水滴。
那是早在天空中朦朧漂浮的水汽，於此刻被送往大地。
白錦呆呆的看著那漫天飛雪，不由得整個人趴在了窗上。趁此機會，她急促而不著痕跡的抹了一把窗玻璃，卻沒碰到濕氣與凝霧。
——即便是現在，外界溫度和室內溫度間的差距，也說明了自然環境完全沒達到自然凝結下雪的標準……
……
她突然抬起眼，看了看天空，果不其然，天頂上即使再怎麼雪落紛紛，正上方也還是雲稀霧淡、映透著靜謐夕光。
真正沉厚的雲都堆積在紐約城區的方向。
這場雪不自然。
白錦心念一動，聖鴿振翅而起，那一羽靈光直上高天、穿過雲層，在那最後一縷夕暉照耀下，看到了那個姿態隨意坐在雲間的英武身影。
他也在看夕陽，此刻，兩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看著同一道光被夜幕收儘。
遠方海潮一張一落，像地球的呼吸，或日月交替時的竊竊私語。
她沒有轉移自己的主意識過去，隻是通過聖鴿那視野廣闊的的分視角看著他。
在聖鴿遼闊的魚眼視角下，天地都像一顆玻璃珠、或者裝了整個美麗世界的聖誕球。
而那道飄揚的赤紅披風，還有璀璨如金的希望標誌，就是這雲天之上、夜幕之下，最耀眼的那道光。
此刻，他正轉過上半身來，整個身體甚至像是側向後躺靠著，笑著對聖鴿打招呼：“你好，選帝侯。”
聖鴿：“……”
聖鴿飛落在他肩膀上歪了歪頭：“咕？”
“啊，你是聖鴿？”超人嚇了一跳，連忙道：“你好你好。”他還沒和聖鴿本鴿打過照麵呢。
聖鴿：“……”
即使再缺乏情緒波動，一時間也它稍有些眼神死。
但超人卻毫無感覺，隻是笑著伸出手，掌心向上平攤。
聖鴿下意識收起翅膀，落在了他手指上，細爪微微用力抓住，隻覺爪下的皮膚骨肉堅韌到不可思議、正是‘鋼鐵之軀’。
而酒店裡的白錦卻是隔著飛雪，遙遙看著天際那初降夜空，像是在發呆。
她其實把注意力挪了相當一部分在聖鴿的視角，看著那雙藍眼睛。
“白天的時候，我看到過你。”超人說。
聖鴿歪著頭看著他，黃水晶一樣的漂亮眼睛如冰如石。
“我看到你在整個紐約穿行，像一道光……你救了人、阻止了不法行徑、治愈了摔傷的孩子、把貓從樹上放了下來……實話說，我一直不知道我們這兒的貓怎麼那麼能爬，次次都要上到自己下不來的高度……”超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聲音被高空的夜風吹散，卻被聖鴿清晰聽見了，“我想，你做這一切，也有選帝侯的意思吧？”
聖鴿沒有回答也沒法回答，它看了看他被黃金光環照亮的樣子，低頭梳理了一下自己翅下的羽毛。
你好，我隻是一隻鴿鴿，請不要試圖讓鴿鴿學會說話。
超人也沒在意，隻是邊說邊收回手臂，他盤腿坐在夜空中，拉起自己的披風，和懷抱一同把它攏在了一個小空間裡。
遠遠看去，就好像這藍大個在靜謐夜幕之下，懷抱著一點細微且溫和的光。
像星星都落在了他懷裡。
聖鴿安定的趴在他掌心，小巧體型在他手中顯得可愛極了。
然後超人乾脆把披風整個扯過來做了個窩，把它放在了那上頭。
“其實我對選帝侯這個人還挺好奇的，當然，全世界都對她很好奇，隻可惜她隻真身出現了那麼一次……”超人自言自語著，他能感覺到現在的聖鴿確實是‘聖鴿’而不是選帝侯，而聖鴿本身也給了他一種微妙的‘我在抱著個小太陽’的感覺，這讓他一時間有點過於放鬆。
“她給我的感覺太遙遠了，疏離於世界，聽戴安娜說，連蝙蝠俠都沒能追蹤到她。”他說，“這些天以來，我看到的都是你，那選帝侯還會再出現嗎？”
或許現在的白錦應該認真思考一下這個問題，但不知為何——或者說，正因她是‘白錦’，所以，在隔著聖鴿聽到這個問題時，她下意識在心裡做出了回答。
會。
如果世界有難的話。
但她沒有說話，聖鴿也沒說話。
她隻是站直了，伸了個懶腰，拉起窗簾……然後拿出iad，打開播放器。
而超人開始轉對聖鴿說話了：“很多人在找選帝侯。”
白錦點開了自己的歌單，隨手打開一首歌。
“但目前來看，真正近距離接觸過你的我們和複仇者聯盟都沒泄露消息，所以那些人現在隻知道你肯定和選帝侯有關係，但不知道具體情報。你們都要小心……有時候，為了逼一個他們想見的人出麵，他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超人說著，忽然聽到自己正關注著的幾個聲源之一，出現了不一樣的動靜。
他聽著那對人類而言隔著一道牆就會聽不見的微小聲音，愣了一下。
那是空曠的電子回音，是一首歌的前奏，它彈跳在這嘈雜世界無數音波、光波和電磁波中，如此悅耳、如此空靜。
白錦靠在床頭，低頭看著iad，她沒開燈，所以懷裡的屏幕亮光也照亮了她的臉、和著窗簾縫隙裡探來的月光一同，漫灑如長夜吹息。
超人聽得見她的心跳，就像他也聽得見父母的心跳、蝙蝠俠的心跳、還有吉米·奧爾森這個好朋友的心跳。
它們在這世界無數嘈響中穩定有力的搏動，像群星的起落、海岸的潮汐一樣，在無數“再來一杯！”“賭一把嗎？”“我愛你……”“我恨你！”“這是你該得的。”“我的錢呢？”和“hel !sueran!!!”之中記錄他、定位他，讓他永遠明白自己該回到哪裡去。
而現在，在這之中，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20,000 light years away isn\'t far”（20000光年的距離並不遙遠）
白錦收起手，抱著iad，就像超人抱著聖鴿。
——“when you know the stars”（倘若你熟知星辰）
超人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目光放空，看著下方雲層安靜的發呆。
——“theres a billion beautiful ways”（無數美麗的道路）
月光若隱若現，今夜群星儘顯。
——“i uld travel to where you are”（都能帶我來到你身邊）
超人抱著聖鴿，聽著那悅耳音樂漸漸出神了。
在這樣一個世界裡，它如此清晰……
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