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破,第四日。
黎明時分。
江禾在湖水中逆溯向上,來到瘦湖北岸,堪堪躲過青兵大戟士的追殺,等上岸之後,臉龐已然毫無血色,被大薩滿暗箭射中的傷口血流不斷,無論尋常的止血手段,還是使用火源灼燒,往往片刻,傷口就會重新崩開。
“好在傷口不大。”
江禾撕裂衣衫,以布條纏住肩膀,那支暗箭是普通級物品,中箭者一天內傷口難以愈合,比較適合給高危險性的獵物放血,充滿了塞外獵人的風格。
這次行動失敗,己方付出的代價十分慘重,反抗代表劉太保陣亡,槍術名家吳老先生犧牲,聚集起來的百十號人全軍覆沒,揚州城外的降軍聽見消息,就算原本有心思,也會理智地選擇放棄。
周遭充斥著喊殺聲,江禾一路前行,來到一處富貴人家的祖宗墓地,此處已被青兵刨開,墓中陪葬金銀器物消失不見,隻留一具白骨,他將屍骨收進物品囊銷毀,然後自己躺了進去,簡單偽裝之後靜心修養,平躺不動讓傷口溢血情況得以減輕。
哀風淒切,泣聲盈野,沒了反抗勢力,鐵鐸各部嫡係的戒備令解除,屠城衍生到巔峰,市民之中,懸梁投井,引火自焚,血麵斷肢,中刀未死手足猶動者,總計超過萬人,到處骨肉狼籍,全城刀聲不斷。
墳墓之中,江禾靜心沉思。
“這次失敗主要在於我喪失了主動權,看似殺敵勇猛,卻相當於鬆開了槍杆,盲目信任劉太保的布置,但其實他的重臣身份在這場行動中並不占有決定性影響。”
“同理,在現實世界,與秩序局必須保持距離,最多隻能進行有限度的局部合作。”
“此次失敗中,最直觀因素是鐵鐸麾下的精銳大軍和火炮,歸根結底,以組織對組織的思路就是錯的,對方在這一點上占據絕對優勢,毫無勝算。”
“武之時也,以長勝短。”
“我的優勢是超凡,擁有超越普通士兵的力量,想要獵殺鐵鐸,必須擴大自己的優勢,放大目標的缺點,與大批人手共同行動,反而將自身拖入了泥潭,時代在變,超凡之力使得個人權重在逐步加大,人必須及時適應環境,即精簡隊伍或者單獨行動。”
……
直到深夜。
江禾從墳墓裡起身,暗箭帶來的創傷不再流血,自身體質和心臟供應的營養讓他成功活了下來,腳步略顯虛浮,但不影響作戰。
而主線任務中,擊殺200青兵已經超額完成,不過麵板還在記錄,可能關係到了最終評價。
江禾借著夜色掩護,直奔顏家墳,如果不是之前半路上遇見了劉太保和褚富強,他應該早就到了目的地。
古代帶有“墳”字的區域,相對來說都不怎麼富裕,顏家墳的位置距離城西區不算太遠。
一路上各處火勢愈熾,林木燒著,其光如電灼盈空。
江禾見狀微怔,細想昨日,整座揚州城都像是沉浸在如水夜色裡,根本不見半點火光,事實上引物自焚者理應不少,這種現象並不正常。
“原來如此,是糧倉起火驚動了鐵鐸。”
顏家老宅,這裡是何老二的丈人家,此刻外側圍牆已經坍塌,財帛搜刮一空,由於周遭並不富裕,駐紮在顏家墳的青兵數量稀少。
江禾裡裡外外走了一遍,在經過祠堂的時候被人叫住。
“漠客兄弟!”
祠堂房梁上,褚富強一臉虛弱地招呼,他的左掌被削斷,隻有用大型痊愈藥劑才能修複,問題是這東西目前根本沒得賣。
江禾直言道:“密道在什麼地方?”
褚富強下來,抬手指向顏家供奉先人神主的木台,回答道,“推開就是,這台子很沉,裡麵塞了石頭,顏家墳不少人都從這裡出去了,我打算守住道口。”
江禾驚訝道:“以你的性子應該護送更多市民出去啊。”
褚富強沉默,接著勉強露出個艱澀的笑容,“人力有窮儘時,我就是太自大了,才導致劉太保他們陣亡,你不知道,鐵鐸提前發覺咱們進攻,很可能是由於我火燒了地牢,自作聰明罷了,出去找其他市民,沒準把已經逃生的人都害死,我現在隻想守住這裡,安靜等這十天過去。”
江禾聞言審視己身,他同樣火燒了糧倉,但沒有半點感覺,可能自己是更傾向於生死自負的緣故。
“把你的鎧甲借給我,我打算殺了鐵鐸。”
褚富強:“……”
不是哥們,還殺呐,咱都快把底褲輸掉了。
褚富強頭疼,直說道:“如果你真打算繼續殺鐵鐸,一件外物而已,當然可以借給你,但我怕你帶著鎧甲就此逃走,說到底我也不是怨種啊。”
江禾沉吟片刻,展示出了獵殺鐵鐸的主線任務,如今這一點已經沒有掩飾的必要。
褚富強見狀一愣,拍了拍對方肩膀,“漠客兄弟,論跡不論心,你殺了這麼多青兵,大可不必為私心感到愧疚。”
至於lv3的玩家為什麼會混進幾個lv6和lv7的衍生任務,以及任務難度明顯更高的原因,雙方都有默契,不曾提及。
江禾神色古怪,他有個鬼的愧疚。
“我提前聲明,鐵鐸不一定死,但你的鎧甲絕對會壞。”
褚富強擺擺手,“那也是怨它不夠硬,跟你關係不大。”
江禾點頭,接過鎧甲穿戴在身,然後推開木台走入背後的地道。
[名稱:犀牛鎧]
[類彆:防具]
[品質:稀有]
[效果:1反震15%劈砍傷害。2堅硬度+2。3力量數值+1]
[備注:堅不可摧的人形犀牛!]
……
密道裡,江禾邁步前進,昨夜他被紅衣大炮的實心彈命中,經過長恨槍和鱗甲的削減,依舊傷得不輕,但他發現自己的純青心臟有少許自愈能力,更準確一點說,是通過進食轉化的特殊能量可以治愈自身。
“武技根基,五穀之體也。”
眼下這條密道,要比糧倉密道長出太多。
江禾走了整整兩個小時才抵達終點,剛出來就被一群青壯手拿竹竿包圍。
“他是老朽的同夥。”
一名漁翁似的老人走出來,揮手斥走了人群,轉頭說道:“此處位於城外十餘裡,你既然出來了就不能再回去,四周都是山,外麵平原上有五萬大軍駐紮,跟老朽和負雪小姐待在這裡等任務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