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剛剛誤會了無辜的傅淳兒,還險些將她趕出書院,此刻臉上都有窘迫之色。
不過,他們身為天之驕子,自然放不下麵子去道歉,便都將怒火轉移到愚弄眾人的真凶上。
“傅小蓮,你手中有原信件,是不是早知道誰是幕後黑手啊?”
“對啊,看她言之鑿鑿的模樣,肯定早就知道了來龍去脈。”
“等等,這兩張新的信紙都是薑榕榕拿出來的,不會就是她乾的吧?”
眾人越分析越覺得有可能,紛紛將視線轉移到薑榕榕身上。
薑榕榕嚇了一跳,慌亂地擺手道:“不是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誰將信放在我桌子上的……”
看到眾人明顯不信,薑榕榕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她現在恨死了那個幕後黑手,甚至懷疑對方不是針對傅淳兒,而是故意設局害她了!
傅小蓮悄悄鬆了口氣,她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把信放在了薑榕榕那裡,沒有親自出麵。現在隻要順勢將黑鍋扣在薑榕榕身上,她就能脫身而出了。
想到這裡,她自信開口道:“你們彆瞎猜了,其實整件事都是我做的,是我故意偷走姐姐的筆墨,找人模仿著寫了一份,再放到薑榕榕那蠢貨的桌子上,目的呢,就是為了讓傅淳兒名譽掃地~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墨雅齋的潤筆先生問一問,是我付錢讓他這麼做的!”
宛若石破天驚的一段話說出口,空氣頓時寂靜下來,眾人紛紛回過身,目瞪口呆地看向傅小蓮。
傅小蓮嘴角還掛著得意的笑,看到眾人的眼神,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她立即捂住嘴,卻已經無濟於事,薑榕榕甚至大步走上前,紅著眼睛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傅小蓮,你為什麼要害我!”
傅小蓮驚恐得瞪大眼睛。
為什麼?為什麼她今天一再說出言不由心的話,明明這次她全力控製了,她也感覺自己將扣鍋的話說出口了,可再一回想,剛才她的確說出了自爆身份的話!
忽然,傅小蓮猛地看向傅淳兒。
是她!一定是她用了妖法!控製自己說出了真相!
傅淳兒看到她憤怒恐懼的眼神,內心毫無波動。
上輩子,是殷淩霄先發現了端倪。他指出信紙上墨跡未乾,而京城距離遷安縣至少需要兩天的路程,所以必然是偽證。
而當眾人發現薑榕榕手上有墨痕時,便紛紛指責她陷害同窗,而後傅小蓮也推波助瀾,將黑鍋徹底扣死在薑榕榕的頭上,自己則全身而退。
薑榕榕被罰回家思過三個月,她心裡恨毒了傅淳兒,懷疑是她自導自演陷害自己,重回書院後便更加瘋狂地針對她。
時隔一世,傅小蓮終自食惡果。
就當眾人不禁懷疑傅小蓮瘋了時,傅淳兒掀起淡漠的眼皮,平靜地問道:“小蓮,我們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麼,你為何要害你的嫡親長姐?”
這句話,也是眾人心中所想。
“所以,傅小蓮並不喜歡這個從鄉下回來的姐姐,之前全都是表麵功夫?”
“什麼情況,我一直以為她很善良。”
“她平時就很茶香四溢的好嗎?也就你們男人看不出來。”
“嘖嘖,真沒想到,她背地裡竟然如此惡毒。”
一炷香前,眾人對傅淳兒的各種惡意嘲諷,現在如出一轍地全部倒向傅小蓮。
傅小蓮徹底慌了,要知道她平時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在外的形象,可現在,她不僅完全顛覆了名門貴女的言行舉止,還暴露了過去對傅淳兒的關心全部是偽裝!
更為恐怖的是,自打傅淳兒問出‘為何要害一母同胞’,她就忍不住想要開口說出真相,告訴大家她根本不是傅淳兒的親妹妹,而是妓女梅娘的女兒,之所以迫害她,完全是因為嫉妒!
傅小蓮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讓自己開口說話。
隻要她不開口,事情就還有挽回的餘地。現在家裡人都不知曉此事,等她回家後就蠱惑大娘子,讓她站在自己這一邊,然後再顛倒黑白,將汙水潑在傅淳兒身上就好了!
然而,她剛剛這樣想,視線不經意瞥向了外麵,忽然看到了讓她極度驚恐的一幕。
在眾人的身後,上官皓和傅衡正站在一旁,靜靜地看向自己。
上官皓眼神微訝,目光落向傅淳兒時有些心疼。
而傅衡臉色極沉,眼神裡充滿了對自己的憤怒和失望。
眼看眾人情緒激動,甚至想要衝上來甩開她捂嘴的手,傅小蓮兩眼一翻,直直地倒在地上,臉色煞白地暈了過去。
傅淳兒收回目光,本來她也沒想過傅小蓮真能說出身份,現在還太早了。
畢竟,不久後傅家就會與其他世家聯姻,到那時,身為庶女的傅小蓮會徹底失去相看的資格,換成自己頂上。
重活一世,她隻想考上科舉改變命運,其他不相乾的人和事,她統統都不想要。
殷淩霄看著她垂眸不語的模樣,腦海裡浮起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心想:她那樣乖的姑娘,此刻一定很難過吧。
事情發生到現在,她都幾乎沒什麼反應,是因為在家時也常常被欺負,才變得這樣麻木了嗎?
片刻後,殷淩霄想,他好像應該去道個歉,這件事說到底是因他而起。
雖然……那姑娘似乎並不想和他說話,在他麵前渾身上下都寫著抗拒,還想要極力掩蓋。
就在他思考的片刻,再抬眸時,已不見了那人的倩影。
殷淩霄連忙向四處看,發現她已經站在了人群之外,身邊還站了人。
上官皓在她麵前,微微低著頭說了什麼,然後取出帕子擦了擦她的額頭。
傅淳兒沒有躲,反而很乖地接過那條明顯是貼身的帕子,攥在手心裡,不知道上官皓又說了什麼,兩個人齊齊笑出了聲。
殷淩霄遠遠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那笑容有些刺眼。
旁邊張寂塵擠了過來:“淩霄,你在這兒乾什麼呢,據說城北樹林裡出沒一頭吊睛白額虎,咱們去打它丫的!”
殷淩霄露出冷笑:“走。”
嗬,和彆人說話,不是挺自然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