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妝花紗夾袍
啊……
阿嫵心中迷茫,滿眼懵懂,她完全不明白這個人在說什麼。
景熙帝指骨微動,撥開她臉頰散亂濕潤的發絲,借著朦朧的光暈,他更清楚地看著她。
很美,美得不似世間人。
濃密修長的睫羽,子夜秋水般的眸子,德化白瓷一樣的肌膚。
他的指尖試探著觸碰她的肌膚,那肌膚卻細嫩到盈盈欲滴,仿佛稍微用力便能掐出水來。
景熙帝從不知道,女子肌膚可以如此嬌嫩,說是春日初發的花苞都不為過。
此時阿嫵的心裡是忐忑的,她自然感覺到男人眸底不動聲色的驚豔,她見過太多這樣的目光,可以輕易地感知到。
這種目光讓她在惶恐之餘,又升起一絲希冀。
若是這男子對她有意,或許她能得一些庇護,就此逃得一命?
巍巍皇權的傾軋,崎嶇山路的難行,又是這樣的深山黑夜,鬼魅狼嚎,她一個弱女子跌跌撞撞,四顧茫茫,逃無可逃,她已走至絕境,心中並不抱任何希望。
可現在,這個男子有力而溫暖的臂膀讓她開始期盼起來。
興許她真能在這絕望之際抓住一根浮木,逃得生天。
她小心打量著這個男人,看著不到三十歲的模樣,生得威嚴矜貴,隻論皮相,並沒有太子那種少年人的驚豔絕倫,可他貴氣凜然,周身散發著阿嫵無法直視的光華。
此時被他親昵地攬在懷中,她竟生了瑟瑟之感,仿佛自己徒手握鋒銳,肉眼迎視驕陽。
上方的景熙帝一直目不轉睛地端詳著阿嫵,如今看她偷偷抬眼。
那雙眼睛清淩淩的,純得如同林間小鹿,稚氣純淨,又有些膽怯懵懂,在接觸到自己視線後便迅速彆開。
一隻怯生生的小鹿受了驚。
景熙帝用拇指輕扶著女子修長的後頸,低聲安撫道:“你不必怕。”
他聲音很好聽,溫和醇厚。
阿嫵聽著這聲音,隻覺得自己被撫慰了,心底陡然湧起一股久違暖意。
她想哭,不過到底拚命忍住,隻是用細軟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你,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她茫然四顧:“我怎麼來了這裡,這是哪裡……”
這是景熙帝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很是軟糯暖甜的聲音,好聽到讓人想吃一口。
景熙帝:“這是我的溫湯。”
說著,他邁步,抱起她來到一旁。
阿嫵下意識看向四周圍,一時也有些困惑。
她之前倉皇行路,也看過附近,並不見什麼房舍人煙,如今跌入溫湯中,又遭遇這男子,本已經是離奇經曆。
可如今這男子抱著自己竟然走入一處房舍,那房舍巍峨壯麗,竟是由大塊青磚所建,上麵的紋路清晰,乍看之下儼然一處城闕。
偏偏這城闕中竟也有活水溫泉流過,以至於房舍內依然有白霧繚繞,水聲叮咚,如同仙境。
這讓阿嫵越發疑惑,山中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城闕?
正胡思亂想著,男子已經抱著她步入房舍中,一時便有眾男女低著頭,恭敬地進進出出,端著各樣托盤以及物件,有金花、唾盂、次鑼、水罐、乘壘和纓紼等物。
阿嫵自男人臂彎裡探出頭,小心打量,那些女子自不必提,都是金環翠繞,手執紅紗貼金燭籠,那些男子也是一色的紅纈團花衫,鍍金束帶,看上去好生威風富貴!
她突然想起幼時聽說的各樣傳說,打漁人夜晚遇宮闕,金銀珠寶美嬌娘,如何得意儘歡,結果第二日醒來卻躺在沙灘上,周圍一堆沙石貝殼,以及蝦子脫的皮。
當下心中悚然,莫不是自己遇到山中精怪?
想到這裡,她心中驚惶,纖弱的身子也簌簌發抖。
若這男子真是鬼怪,那她寧願要那宋靈官,宋靈官便是再凶,好歹也是人!
還有陸允鑒,還有太子,太子妃,都可以!
陡然間又想起阿娘曾經說過的,說精怪是沒影子的,她便要探頭去看男人影子。
誰知這時男子卻一個抬手,示意眾人退下,又把她放在一處平榻上。
阿嫵心裡發慌,下意識要坐起來。
男人指骨按住她細軟的腰肢,低聲道:“彆動。”
男性的力道她根本無法抗拒,萬般無奈,她絕望地看向地上。
此時房舍內亮著燈,是繁縟華美的八麵玻璃彩紗燈,燈影投射在男人矯健修長的身形上,於是便有一道拉長的影子落在地上。
有影子,是人。
阿嫵略鬆了口氣,若是人,她便不怕了。
心中稍定,她再次打量著房舍內的陳設,自己所躺之處是一處黃花梨四麵平榻,上麵鋪陳著的是上等綾錦被褥,一旁陳設無一不精致華美,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香氣。
她聳了聳鼻子,辨認出那是龍涎香,真正的龍涎香。
要知道市井間也有龍涎香,不過都是取名龍涎的合香罷了,而現在阿嫵聞到的香氣,清新怡人,隱隱有著芳潤的木香,這是最上等的龍涎香,真正的宮廷第一香,不是尋常能比的。
所以……這個人身份不同凡響?也許可以和陸允鑒一較高低?
阿嫵這麼胡思亂想的時候,景熙帝的視線正自上而下巡視著阿嫵。
濕潤單薄的衣衫裹著白瓷般的身子,那身子凹凸畢現,一覽無餘。
景熙帝從不知道一個女子可以既纖細羸弱又飽滿欲滴,她像是用花骨朵揉出的人兒,細嫩嬌豔,潔白如玉,每一處都完美無瑕,恰到好處。
此時他已經意識到,這樣的女子不是什麼巫山神女,自己當然也不是楚王。
不過他依然饒有興致,深山老林,煙雨溫湯,如此嬌豔美貌的小娘子,他竟有了尋幽探秘的新奇感。
他從容不迫地打量著她,將她每一個表情變化都儘收眼底,看她澄淨眸子浮現的諸般情緒,惶恐,忐忑,困惑,四處打量,若有所思。
諸般小心思,生動鮮明,像是一隻搖晃著耳朵的小狗兒。
景熙帝看得頗有興味。
突然間,這小娘子仿佛意識到什麼,竟手忙腳亂地抬起手來,攥緊衣角,扯著濕漉漉的線衫要遮掩自己身子。
她臉紅羞澀,慌忙躲開自己的目光,可豐豔的身子卻無處可藏,又因她胡亂的動作,急促的氣息牽動起伏之處,水骨揉成的兩團隨之搖曳。
景熙帝的視線落在那裡,竟是如此充盈和飽滿,猶如水波一般輕輕晃動顫蕩。
如此香豔妖冶的一幕,便是女子見了隻怕都要麵紅耳赤目眩神搖,男子自然更是無法把持。
景熙帝也是人,還是一個正當壯年,且禁了十幾日的男人。
不過他的神情依然是矜持而克製的,哪怕看到如此香豔勾人的一幕,也絕對不會像沒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夥一般撲上去。
他十四歲登基,勤勉持躬,恭儉自律,遇事內斂謹慎,沉穩持重,執政十八載,從來不會意氣用事。
況且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不知底細,他當然不會被美色衝昏頭腦。
於是他起身,取來了一旁的彩雲蝠妝花紗夾袍,這是他燕居時的常服,並不會太過招搖。
他將這夾袍為阿嫵披上,覆住她的身子。
阿嫵愣了下。
她確實有些羞怯,但多少也是順勢而為,她想用美□□惑他,想讓他成為自己的裙下臣。
適才他起身,她以為他要抱住自己,占有自己,可沒想到他竟取來一件夾袍為自己遮體。
阿嫵怔愣著看他,完全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景熙帝:“還冷?”
阿嫵依然不懂。
景熙帝看她一臉嬌憨懵懂,便不再言語,起身做了個手勢,一時便有侍女低首無聲進入,卻是送來了朱漆描金手爐、六足銅火爐、熏籠等。
其實房中原本已經有紅泥地火爐了,如今添了這些,更是暖意融融。
阿嫵指尖緊攥著男人給自己的夾袍,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那些侍女一看便是訓練有素,腳步匆忙卻無任何聲息,體態挺拔,神情恭敬,比起太子府配給她的那些丫鬟還要講究的樣子。
她們還把描金手爐奉到自己手中,她下意識接過來拿在手中,一入手才知道這物件的精致,是用銅絲編織成的,兩邊提梁小巧精致,紅漆為地的紋飾更是細膩生動。
她意識到這男人身份的貴重,又捏了捏那夾袍,袍子的材質和做工都是上乘的,每一處針腳都透著精細的用心,就連上麵的熏香,都是清淡而富有底蘊的,隻有昂貴罕見的香才有那種這種沉寂的氣息,便宜的香會很輕浮刺鼻。
她無措地咬唇,低下頭。
她衣不遮體,嫵媚橫生,他也不是全無反應,卻拿來夾袍為自己遮擋。
她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男子。
阿嫵羞愧自己誘惑的心計,但又失望於他對自己的無動於衷。
她摟著那銅手爐想,他越是身份尊貴,越是沉穩持重,她越要誘惑他,這是寒涼雨夜中,她唯一看到的一道光。
侍女們無聲地擺好銅火爐和熏籠,又在紅泥地火爐上安置了茶灶,燒了水,擺好了案幾,放置了幾樣精致糕點,這才退下。
阿嫵看到那些糕點才知道自己餓了,特彆餓。
她已經足足兩日不曾吃過熱食,此時饑腸轆轆,這些精致糕點於她來說是無法抵禦的誘惑。
景熙帝自然看出來了,道:“吃吧。”
他其實隻是要她吃,可言語中卻自然而然帶出命令的語氣來。
好在阿嫵並不曾察覺,她拿了一塊五瓣餅來吃,這餅吃起來外麵酥鬆,裡麵細膩,甜美香糯。
吃到這口餅的時候,她鼻子發酸,眼眶發熱,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這一刻,為了這一口吃的,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要她做什麼都行。
她又喝了一口熱茶,茶水熨帖著她的胃,驅趕走她身上寒意,她覺得她又活回來了。
景熙帝:“覺得這茶如何?”
阿嫵再次品了口,小聲道:“甜,甘甜。”
她不懂茶,不知道這是什麼茶,隻覺得清甜甘冽,很好喝,喝了一口還想再喝一口。
景熙帝便為她重新斟了一盞。
阿嫵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這個世上能讓景熙帝親手斟茶的並沒有幾個,也許隻有皇太後有這個資格了。
可她還是受寵若驚地捧起,喝了一口。
這麼喝著的時候,她已經開始盤算怎麼誘惑這個男人。
她必須儘快,沒有時間徐徐圖之了。
她是一個燙手的山芋,生得再美,尋常男人也不敢要,她要纏住眼前的男人,要多給自己下注,爭取多一些的機會。
而她能用的隻有自己的身子。
好在,她多少可以感覺到,男人的視線一直在繞著自己轉,他看似沉靜持重,但其實也是被自己撩起了興致吧。
此時的景熙帝打量著對麵這活色生香的小娘子,思緒卻飄得極遠。
往日在禦書房中,他做任何決策前都會站起身,離開禦案,踱步走到窗前看著外麵風景,讓自己的思緒離開奏折禦旨,之後再細細考量做下決斷。
他明白自己隨便一句話,一個點批,都可能改變無數人命運。
他必須慎之又慎。
如今的他已經三十有三,這個年紀並不算太大,不過就在他上一次壽辰時,他意識到自己不再是灼灼少年;就在去歲兒子按照大暉皇室慣例早早成親後,他明白自己已經是為人父的了,若是順利,說不得早早做了人家祖父。
會有些悵然和困惑,也有些不可思議,覺得自己人生才剛剛開始,覺得自己伏案處理政務也沒多久,怎麼一轉眼就做了彆人父皇,怎麼就成了他人翁爹?
想到此間,他略扯唇,自嘲一笑。
他一直保持著晨練的習慣,哪怕早朝很早,他卻要先晨練再早朝。
也因為這個習慣,他身形矯健結實,底下臣子提起,總是會恭維一番,說他風華正盛。
對此他並不會懷疑什麼,許多話不管真假,臣子們既說了,他便姑且一聽。
可現在他看著眼前這嬌滴滴的小娘子,竟開始想起年紀,想起身形,想起相貌。
她的眼神太過澄澈純淨,又太過妖冶魅惑,以至於讓人並不想去提起那些世俗的權勢,隻想到男人女人,健朗的身體以及肆無忌憚的占有。
就像山林中的獸,要用原始的雄性力量來征服一個雌獸,用自己雄性的身體讓它徹底臣服。
這麼想著間,他感覺到了來自她的注視。
小心翼翼地抬眼,悄悄地打量。
他看過去。
目光觸碰的瞬間,她便羞澀地挪開視線。
之後,她的肌膚泛起紅暈,眼尾飛起赤紅,明明懵懂羞澀,卻彆有一番嬌弱嫵媚的風情。
他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生得這麼嬌豔,這麼柔弱,好像生來便該被人抱著,摟著,捧著,需要小心嗬護。
他有種饑渴的衝動,想占有她。
此時的房舍內異樣寂靜,銅爐中上等的炭火在無聲地燃燒,遠處的山林傳來似有若無的鹿鳴之聲。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這女子又是如此絕色,接下來的一切是那麼順理成章。
一切隻需要一個引線。
這時,景熙帝道:“還冷嗎?”
阿嫵猶豫了下,搖頭,不過她很快又點頭。
男人命道:“抬起頭來。”
阿嫵完全沒辦法反抗,她仰起臉,看向這個陌生的男人。
視線碰撞,瞬間膠纏在一起,他們清楚看到彼此眼底火熱的渴望。
原來她他也想。
阿嫵眸子已經濕潤,眼神變得妖嬈,眼尾一抹鮮潤的紅暈更是柔情纏綿。
她是絲,纏綿柔軟的絲,在春雨中等待可以攀附的人。
她等得兩腿發軟,隻能無助地看著那雙濃釅的眸子,嬌豔的唇瓣微微闔動:“我冷,你抱抱我,可以嗎?”
聲音軟糯模糊,猶如夢囈。
一個妖冶絕豔的女子在祈求。
景熙帝眸底最後一絲冷靜徹底炸裂開來。
在阿嫵完全不及反應時,單薄纖細的腰肢被人狠狠攥住,之後被狠狠一扯,直接撞入那結實賁發的胸膛上!
屬於男性的,熱烈而鼓脹的身體,濕滑而緊實的身體!
因為過於猛烈的按壓,阿嫵發疼發緊。
她此時大腦懵懵,眼前白茫茫,隻能無措而本能地攬住他的肩膀,一徑地往他懷中偎。
她沒有站立的力氣,綿綿身子癱在男人懷裡。
這卻觸發了對方更為激烈的反應。
一時之間,風卷殘雲一般,阿嫵幾乎被這個男人吞噬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