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私奔
阿嫵和聶三私底下商議了一番,約好了私奔。
看著聶三時,她情意綿綿。
待分開後,她擦了擦眼淚,頓時無情無義起來。
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一個貪圖美色,一個貪圖對方那身功夫護著自己。
或許聶三還有彆的謀算,比如他根本就是太子妃的人,他給自己挖坑使絆子。
不過——
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賭一賭了。
從聶三的安排看,他倒是一個能乾的,竟早早潛在這南瓊子,把這附近地形都摸得熟透,甚至連內廷龍禁衛的安防布置都再明白不過。
拋卻這聶三心裡彆有算計不說,若這個人真心想帶自己離開,或許自己真能離開。
聶三也給她把這事情掰開了說,說太子妃恨不得她就此不見了,內廷自然也不願意留她,若她不見了,自然是要尋,可除了太子,沒有人願意尋到她。
所以到時候,也不過是虛張聲勢找找罷了。
阿嫵深以為然。
阿嫵想給妙心一些好處,讓她行個方便。
她回到自己房中,先尋摸到一把剪刀,摸出自己的一個金錠子,將那金錠子絞了,絞下半截來。
這道觀中的小道姑也沒什麼銀錢,若是貿然拿出一整個的金錠子,對方怕是能猜到自己還有更多,她爹娘自小就說,財若是露白難免招禍,況且若是給太多,對方反而疑心。
她絞好後,便把半截金錠子偷偷塞給妙心。
妙心大驚,不敢置信:“這,這是金的嗎?”
那半截金錠子約莫四五兩,對於妙心來說很多很多了,這可是金子!
阿嫵看看窗外沒人,壓低了聲音,很是痛快地道:“這是我從太子府帶來的,分你一半!我們都是好道友,不分彼此。”
妙心便感動了,眼圈都紅了:“妙真,你真好。”
當下兩個人頓時仿佛親密了許多,阿嫵也趁機和妙心說話,說著說著,提起如今天子並後宮貴人駕臨南瓊子,據說因如今入秋了,山中溫泉正是時候,貴人們都要停留幾日,在山中賞秋葉,享溫泉。
這麼一來她們自然要忙起來了,每日都要灑掃庭院殿堂,還要去殿堂值日,並誦持功課等,妙心有意向阿嫵表誠意,一口氣說了許多,還提起這幾日貴人還會再來,屆時觀中還要設齋醮等。
阿嫵聽著,自然更覺得,無論如何,自己都要閉眼一闖,跟著聶三跑了。
晚間時候,妙心值殿,阿嫵借機晚去片刻,偷偷地將自己的細軟找出來,裝進一個小包袱中,又把小包袱藏在外麵鬆樹林中。
之後阿嫵這才去值殿,原本妙心對阿嫵有些看著的意思,如今兩個人關係好,她看得不緊了。
阿嫵讓妙心歇息,自己在那裡打掃燭台,妙心自然聽著。
阿嫵便趁著在各處殿堂打掃燭台時,趁著夜色溜出去大殿,順著那廊道一路往前走,走到前麵鬆樹林中。
果然聶三便等在那裡,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低聲道:“走。”
阿嫵:“三郎,我有些細軟,都藏在鬆樹下,我們先取了來。”
聶三聲音壓得很低:“外麵有侍衛把守,錢財便舍了吧,我既要帶你離開,自然不會讓你受窮。”
阿嫵聽著這話,有些感動。
不過她還是堅持道:“這都是太子給我的,我陪了太子這麼多時日,才得了這些銀子,若是就此沒了,我豈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況且你我以後過活,若是沒銀子,貧賤夫妻百事哀,隻怕是也不能長久。”
聶三一時沉默,他深深地看了阿嫵一眼:“行,你在這裡候著,我去拿。”
阿嫵便告訴聶三包袱具體位置,聶三先抱著阿嫵,帶她翻牆離開。
延祥觀外果然是侍衛軍把守,好在聶三早就踩過點,恰好趕上他們換班時,避開他們。
他們自延祥觀後院翻牆出來後,躲開侍衛軍,潛入一片山石竹林中,聶三尋了一處安全所在,讓阿嫵躲在這裡。
他把一件尋常市井衣裙遞給阿嫵:“你換上這個。”
阿嫵攥著衣裙,正猶豫,聶三又囑咐說:“你趴在這裡,不要動,天黑,外麵人看不到你,你隻要藏著,我會來接你。”
阿嫵:“好。”
說著,聶三起身便要走。
這時,阿嫵卻揪住了聶三的衣擺。
聶三停下腳步,看向阿嫵。
阿嫵睜著一雙過於澄澈清亮的眼睛,滿臉惶恐地道:“你,你——”
她聲音很低,聶三略俯首下來:“嗯?”
阿嫵薄薄的唇動了動,才終於低聲呢喃道:“你該不會拿了我的銀子跑了,扔下我不管吧?”
聶三單膝微屈,在這夜色中沉默地凝視著她,過了一會,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發:“不會。”
阿嫵眼底便泛起晶亮的濕潤來。
她咬唇:“嗯,你去吧,我在這裡等著你。”
聶三沉聲道:“好。”
他起身,走了,身形矯健無聲,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阿嫵躲在黑暗的林中,先將道袍換下,換上尋常衣裙,等穿戴過後,便去看延祥觀方向。
因為這幾日貴人駕臨這山中,延祥觀也格外舍得燈油,前後燈火通明。
借著那燈火,她可以看到觀內靜謐安詳,看來觀內還沒發現她失蹤了。
她摸了摸自己懷中藏著的,她私藏了一些金子,藏在隱秘貼身之處。
她其實想過,聶三未必可靠的,若是聶三要陷害自己,那現在把自己送出來,再把自己銀子貪了,他可以趁機離場了。
自己懷中好歹揣著一些金子,雖然未必能逃脫,但也可以試試。
如果他帶著金子回來尋自己,那或許自己真可以試著相信他。
她就怎麼安靜地等著,等了許久,等到腳都麻了。
終於,她隱約看到觀中有人四處匆忙走動,還有一些侍衛舉著火把四處流動。
她想著,事情不妙了。
聶三至今不回來,也許他被人捉住了,也許他已經去告密了。
她正想著,突然間便感覺到一個身影,抬頭看時,卻正是聶三。
聶三背著包袱,氣息略顯不穩,握住她的手,直接道:“走!”
阿嫵驚喜交加:“我的包袱拿到了!”
聶三:“嗯。”
阿嫵:“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他們在找什麼?”
聶三:“我在觀內柴房放了一把火,他們鬨騰著要滅火,一時半刻不會發現你不見了。”
說到這裡,他眼底都是精光:“這樣我們便有一些時間可以離開,等他們發現,我們已經出了南瓊子,我會帶你走小路,一路向東而去。”
阿嫵聽著也期待起來:“好!”
聶三很有些功夫,他帶著阿嫵,沿著一條山路往下走。
黑燈瞎火的,山中林木濃密,藤蔓交錯,阿嫵本就體弱,況且山路艱難,沒跑幾步便被荊棘刺到,疼得她直掉眼淚。
聶三見此乾脆背著阿嫵往前走。
靠在這男人堅實的背上,阿嫵望著前麵暗沉沉的夜,突然感覺到些許踏實。
她想起自己年幼時,曾經背過自己的父兄,他們的背部都是堅實的,他們身上散發著汗水的味道,夾雜了海腥味,並不太好聞,可她喜歡,覺得那便是安心。
不過待到他們越過一處山坳時,便見前麵有侍衛兵把守,顯然不是隨便進出的。
阿嫵有些怕,緊緊摟著聶三的胳膊道:“這麼多侍衛,該不會是發現我丟了,來追殺我的吧?”
聶三蹙眉看著外麵,不吭聲。
阿嫵想哭:“我長得這麼好看,又這麼年輕,若是死在這裡,豈不是虧了!”
聶三沉聲道:“不要說話。”
阿嫵一聽,頓時閉嘴。
聶三盯著不遠處看了半晌,道:“這不是延祥觀的侍衛,這是內廷侍衛。”
阿嫵:“內廷?”
聶三擰著眉:“我一時也不確定,但從這些人衣著看,應該是城中的侍衛軍,如今天子禦駕親臨南瓊子,隨行皇親國戚王公貴族不計其數,興許是哪位貴人在此。”
他略沉吟了下,道:“此處山下似乎有一處溫泉。”
阿嫵便懂了:“貴人在此享用溫泉,所以這裡便有侍衛把守?”
聶三頷首:“是。”
阿嫵無奈,咬牙:“什麼貴人,早不來晚不來,大半夜來泡溫泉,倒是攔著我們的路!”
差點就跑出去了。
聶三:“我們現在有兩條路。”
阿嫵:“什麼?”
聶三:“往反方向走,不過要翻過前麵那座山峰。”
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
阿嫵看過去,那山峰岩石聳立,石壁險峻,簡直像是刀子削的,又高又深,這樣的路顯然不好走。
況且……就算翻過去,山峰那邊是不是有侍衛把守,都未可知。
她看了看前方,終於道:“那還是等等吧。”
聶三聽此,便道:“你我先躲在那邊山中,尋一處山洞,我們時不時打探著,若是有機會,再往外闖。”
阿嫵:“好。”
阿嫵沒想到的是,這麼一耽誤,竟然耽誤了整整一日。
那些侍衛不但沒離開,反而是越發將周圍團團包圍住,圍了一個密不透風。
他們甚至用鐵叉以及長矛在山中逐個排查,似乎在尋找什麼。
阿嫵驚嚇不已:“他們在尋我們吧!”
聶三低聲道:“不是,他們在清查。”
他解釋道:“此處有溫泉,並建有行宮,有貴人來此,所以派了侍衛提前搜山排查。”
阿嫵:“那我們?”
聶三:“放心。”
他盯著不遠處:“天子駕臨南瓊子,這山中早被排查過,南瓊子也已經重兵把守,外人輕易不能入內,如今在這山中,他們隻是例行檢查,我們這山洞很是隱蔽,他們不會發現。”
阿嫵還是心驚,不過也隻能信了聶三,兩個人貓在山洞中,不敢出去,隻能靠著一些麵餅和野果充饑。
阿嫵啃著野果,直掉眼淚:“你我必是要死在這裡了。”
聶三:“等他們走了便好了。”
阿嫵便憤憤起來:“這是什麼人,為了泡溫泉,竟是要害死我們!”
聶三麵無表情。
阿嫵便突然覺得沒意思起來,也就不說什麼了。
如此這麼熬了一日,這日白間時,突然又見外麵動靜,甚至還有鼓樂之聲,阿嫵越發納悶:“這是什麼人?”
聶三麵色凝重,吩咐阿嫵道:“你不要動,留在這裡,我去看看外麵動靜。”
阿嫵:“好。”
聶三將阿嫵的包袱放在阿嫵身邊:“你自己抱著吧。”
阿嫵接過包袱,疑惑地看聶三。
這包袱一直都是聶三幫她背著的,太沉了,她不好背,現在聶三要還給她,什麼意思?
聶三單膝跪下,蹲在她麵前:“你以為,我要丟下你一個人跑了?”
阿嫵抱緊包袱,睜著晶亮的眼睛:“你若要跑,竟還把包袱還給我,倒也算是一個俠義之輩。”
聶三眸底泛起笑意,他笑道:“放心,我不跑,但凡我活著,便會回來接你。”
暗沉沉的夜色中,阿嫵借著微弱的天光看著聶三。
她覺得這個男人也許是可信的。
她看著他的眼睛,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