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拗的秦素最終還是跟在了陳元身後,打算一起前去鎮子上去采買陳元所需要的新的裝備。
不過這一路對於秦素來說,也並不容易。
秦素死死捂著自己的小花布包,一邊在擔心陳元動什麼歪心思把她的錢騙走,一邊又要擔心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的神出鬼沒的扒手們。
不過陳元也沒有因為這些事情而讓秦素直接把錢交給他。
陳元還是很講道理的。
雖然這些錢都是他自己賺來的,但是畢竟之前的陳元花的都是秦素的錢,現在把這些錢給秦素也是應該的。
更何況。
陳元也知道,如果自己要買的是正經東西的話,秦素是一定不會不答應的。
兩人一路無話,秦素小心看著路上的來來往往的人們,殊不知自己的小心謹慎其實都多餘了。
因為陳元在前麵用銳利的眸光盯著每一個過路人。
他對人的相貌還是很敏感的。
一眼就能看出路人當中混雜著的扒手。
就算是團體作案的老練扒手,看見陳元的眼神也得掂量掂量敢不敢對他身後的美人兒動手。
更彆提是一些因為家裡沒糧了才出來當扒手混日子的年輕扒手了。
不被陳元一個眼神嚇得冷汗直流都算是他們的心理素質不錯了,更彆提是敢把手伸到陳元和秦素的懷裡了。
不過,這一路的安靜有些無聊。
“李二和的錢為啥沒還,是剩下的錢不夠嗎?”
陳元看著在自己身旁走得風風火火的秦素,忽然想起了在家裡時秦素說的話,順口問道。
順便也和秦素逗逗悶子,緩解一下兩人之間緊張尷尬的氣氛。
他認得李二和。
李二和是村子裡比較有實力的獵戶,人也年輕,就是脾氣有些古怪,沒討上老婆,一直孑然一身的。
他還以為是秦素借了李二和不少錢,一下子還不上。
但是秦素搖了搖頭,輕聲道:
“李二和攏共借給我十幾塊錢,家裡剩下的錢夠還,但是李二和沒要,說讓我先給家裡添點東西,還說”
“還說什麼?”
陳元看秦素有些不想說,心裡還以為秦素在李二和那兒又受了什麼委屈,有些著急地問了一句。
隻是這聲急促的問詢顯得有些凶狠。
秦素又被嚇得縮了縮頭,想了想,還是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還說你下次如果還要上山,可以去找他和你一起趕山。他說你就算想死在山上,也得等還了他的錢之後”
秦素聲音有些怯生生的,還自己改了改話語的語序,讓這句話聽起來更柔和幾分。
顯然是怕陳元因為這句話而生氣。
畢竟現在的村裡人還是保守的心態居多,對生死這樣的話題也更加敏感幾分,秦素也是如此。
她當時的第一反應也是“他這人怎麼這樣啊?”
但是畢竟李二和對他們一家向來是有求必應,亦是慷慨解囊過好多次。
再加上李二和的古怪脾氣是全村人都有目共睹的,所以麵對李二和的時候,秦素也不好說些什麼,隻能把這句話默默咽下。
所以秦素本來其實是沒打算把這句話告訴陳元的。
畢竟在她看來,這句話是有點咒他的意思在裡麵了。
但是陳元這麼一嚇唬,也就把這句話給唬出來了。
秦素又縮了縮頭,生怕陳元又發脾氣。
不過陳元卻隻是挑了挑眉,麵色如常。
隻是心中忽然對這個李二和產生了幾分興趣。
在陳元的記憶裡,李二和活得隨心所欲,更是個孤家寡人。
他除了上山打獵以外,基本上連個家門也不出。
因此李二和其實也沒個正經的活計去做,更沒有固定的收入,隻是長年累月靠打到的獵物換些生活費。
要不是李二和的打獵技術實在了得,一把槍用得得心應手,從不空手而歸的話,恐怕早就和陳元一樣餓得窮困潦倒了。
甚至於他連這次小圍都沒參與,完全沒有被束縛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和集體勞動的框架之中。
雖然不知王芸和村長一家是怎麼同意他這麼瀟灑的,但他總之是維持了這樣的生活好一陣子了。
但就是這麼一個對生活好像沒有任何追求的人,卻還是借給了陳元家攏共十幾塊錢的借款,甚至在秦素還錢的時候也沒有立馬收下。
要知道現在的平均月工資也隻有三十塊左右,在東北小村當中,這個平均數普遍低到二十塊左右。
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
能借給他們這麼多錢,足以證明這個李二和和村裡對他們一家像是避瘟神一樣避之不及的人是不一樣的。
而且對於在後世生活過的陳元來講,李二和的這句話完全算不上是什麼詛咒。
反而更像是一句關心。
雖然他可能隻是覺得陳元一個人上山打獵應付不了那些野獸,有些想要幫襯的意思,但這畢竟也是實打實的關心和幫助。
也無非就是嘴硬心軟罷了。
“沒事,咱不管他。”
陳元隨便安撫了秦素一下,心裡卻是打定主意要回去見一見這個古怪的獵手之王。
畢竟陳元在采買完新的獵具之後,還得回去被趕鴨子上架一樣擔任一個所謂的獵手大隊的大隊長的職務。
至於那些街坊鄰居家的老少爺們兒們,可能本身就不待見陳元,也可能跟王啟明和王芸兩人是一條心,總之肯定是不會有幾個人真的聽陳元的話的。
如果這個李二和願意幫襯一下他,那麼他身上的擔子也會輕鬆一些。
隻是在剛剛到鎮子上的市集門口後,陳元和秦素就看到市集門口的一個小攤上,有一個年輕男人和一個稍微年老一些的男人在吵架。
周邊還有著不少圍觀的人在竊竊私語。
陳元和秦素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秦素抬頭怯怯看了陳元一眼,看到陳元已經在往人堆裡湊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跟在陳元屁股後麵擠了進去。
秦素雙手緊緊環在胸前,把布包緊緊箍在自己的胸上。
這樣就更不會有人敢把手伸進她的布包裡麵去偷她的錢了。
陳元雖然不回頭,但也不動聲色給秦素整出來一個視線不錯的地方。
秦素雖然個頭沒有陳元那麼高,但是一米六幾的個子在人堆裡也不算矮,稍稍踮起腳尖就能把裡麵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而被陳元推開的人雖然心有不忿,想要再擠回去,但是卻擠不過陳元,也隻得悻悻作罷,也有樣學樣,踮著腳尖看了起來。
不過這也讓陳元更興奮了些許。
能讓圍觀人這般有興致,說明裡麵吵架的內容還是很勁爆的。
這讓陳元原本有的一點浪費時間的愧疚感也消失殆儘,隻是把注意力轉回到了吵架的兩人當中。
而這時,新一輪的吵架也隨之爆發。
兩人爭吵的聲音也清晰地傳到了陳元的耳朵當中。
“這附近哪個有頭有臉的獵手是老漢兒我不認識的?就連他們都沒打到麅子,你這毛頭小子就能打到了?”
是老頭的聲音,大著嗓門像是故意吸引旁邊的人來觀摩他倆吵架一樣。
“愛收不收,不收就把我的麅子還給我。”
年輕人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冷靜。
但下一刻,老頭的聲音便尖銳了起來:
“還給你?我呸!我還要好好問問,是不是你這毛頭小子從哪個厲害獵戶手裡偷來的呢!我告訴你,我今天沒喊人把你關進派出所去就不錯了!”
陳元愣了一下,然後撇了撇嘴,就打算拉著秦素一起離開。
隻這幾句話,他就看出來了,這是有個年輕的獵狐後生被地頭蛇給壓了,想一分錢不出就把他打下的麅子搞到手。
知道了內幕,陳元便覺得一陣索然無味了。
裡麵的人和他也沒甚關係,他也懶得去管。
這年頭,這種事多如牛毛,管不過來的。
隻是
再看清裡麵的人是誰之後,陳元卻是腳步一頓。
還真是
“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