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心中一驚,下意識後退。
無數條黑線在翟青梧頭頂盤旋,相互之間盤根錯節,仿佛一團糾纏不清的亂麻。
下一秒,它們猛然繃直,鑽進周媽的身體。
“嘔——”
翟青梧扶床乾嘔。
她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跳,肩膀輕微顫抖著。
“你需要幫忙嗎?”周全忍不住問道。
他媽的死亡倒計時沒有變化。
這意味著翟青梧沒能祛除他媽身上的詛咒,也沒有讓情況惡化。
倒是翟青梧自己,嘔個不停,好像要把胃嘔出來。
“哈哈,我沒事。”翟青梧強顏歡笑。
“嘔——”
周全抿了抿嘴唇,為翟青梧倒了杯熱水,端到她手邊。
翟青梧接過水杯,揚起脖頸。
咕咚!咕咚!
兩口熱水下肚,乾嘔的症狀立即止住了。
“吞進肚子裡的東西,竟然自己跑出來了,我也是頭一回遇到。”
翟青梧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比停屍七天的死人還白,但嘴唇黑得發紫。
“但你不用擔心。”
翟青梧握著周媽的手腕,顫抖著說:“你媽沒受影響,沒變好也沒變壞。”
周全微微頷首,他自己也能看出這一點。
緊接著,翟青梧語速極快地說起來:“錢不退啊,這是事先約定好的。”
她直勾勾地盯著周全的臉,生怕周全反悔。
“我知道。”周全點了點頭。
他雖然看不懂整個過程,但他估計翟青梧已經儘力了。
他停頓兩秒,隨後追問道:“我媽的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已經把詛咒吸走了嗎,它們怎麼又回到我媽身上了?”
翟青梧低下頭,盯著周媽的臉看。
她若有所思地說:“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剛才突然有一股很強的吸引力,把所有詛咒都吸了回去。”
周全微微皺眉。
翟青梧抬頭看了周全一眼,隨後舉了個例子:“就像你吃麵條,才剛吞進肚子,還沒來得及消化。”
“忽然有人扒開你的嘴,把手插進你胃裡,拽走麵條,又放回碗裡”
周全沉默了。
翟青梧的比喻很寫實,現在他也有點乾嘔的衝動。
“那你有什麼建議嗎?”
他問道。
一百零四種詛咒,揪出來還會被吸回去,到底該怎麼祛除這些詛咒?
難道隻能依靠邪神嗎?
翟青梧猶豫了一下,她答道:“姓陳的跟我說,你爸媽是探索遺跡的時候,在門口觸動了神明留下的陷阱?”
周全點了點頭,陳昂熙跟他也是這麼說的。
“如果是這樣,我們可以冒險到你爸媽觸動陷阱的地方看一看。”
翟青梧神情篤定地說:“如果能弄清楚那股吸引力是什麼,我就能吸走你爸媽身上的詛咒!”
周全怔了一下。
那地方肯定不安全,翟青梧竟然主動提出和我一起去冒險。
她向來這麼有責任感嗎?
“你放心,這件事還算在這次治療裡,不額外收費。”翟青梧出聲道。
周全回過神:“什麼時候出發?”
對他來說,自然是越早出發越好,但他也得考慮翟青梧的身體狀況。
翟青梧思索兩秒後說:“明天,今天我已經累虛脫了。”
“好。”周全微微頷首。
“你家這麼大,應該有客房吧?”翟青梧扶著床站起來。
周全點了點頭,他回答道:“出門左轉,走廊儘頭有兩間客房,裝修風格不一樣,你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挑一間。”
“好嘞。”翟青梧朝門口走去,她腳步虛浮,走起路來左搖右擺,仿佛喝了假酒。
周全看著她搖晃的背影,不禁生出一絲疑問:“你確定不需要幫忙嗎?”
“哈哈,我沒事。”翟青梧頭也不回地說。
話音未落,她腳下一軟,整個人軟趴趴地坐到了地上。
周全皺起眉毛。
“我沒事。”翟青梧緊咬牙關。
她艱難地站起來,扶著牆,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
周全看著她吃力的樣子,猶豫了一下。
但最後沒有開口。
深沉的夜幕下,一輛貼著超市廣告的冷鏈運輸車行駛在公路上。
它在城市裡奔走了一整天。
從城東轉到城西,又從城南轉到城北,從未停下,仿佛一輛偽裝成民用車輛的導彈發射車。
咚!
咚!
咚!
車廂裡傳出沉悶的拍打聲。
此時此刻,車輛行駛在一處僻靜地方,周遭一片靜謐,拍打聲顯得格外刺耳。
尤為詭異的是,車廂亮著湛藍色的冰凍指示燈,這意味著車廂內的溫度足以讓水結冰。
是誰在裡麵拍打車廂?
嗤——
司機踩下刹車,打開車門,從駕駛室裡跳了出來。
他戴著一頂紅色的帽子,臉上胡子拉碴,嘴角還粘著一顆飯粒。
嘭!
他用力拍了一下車廂,沉聲道:“尤倫斯,安靜點,還沒到時候呢!”
隨後,他繞到車廂後麵,打開門栓上的鐵鎖。
肉眼可見的冷氣飄出門縫。
與此同時,車廂內的敲擊聲變得更加急促,仿佛擂鼓。
咚!咚!咚!
咚!咚!
司機搖了搖頭,他握住把手,用力拉開廂門。
車廂內飄著白色的冷氣,廂體遍布冰霜,頂部懸掛著許多長短不一的冰錐。
隻是看著就覺得冷。
但最讓人心底發寒的是廂體深處的東西,竟是一口黑色的鐵棺,上麵還纏著十幾圈成年人手臂粗細的鎖鏈。
咚!
鐵棺裡傳出沉悶的敲擊聲,鎖鏈瞬間繃緊,勉強壓住棺材蓋。
司機爬進廂體,走到鐵棺旁邊。
他把手搭到棺材蓋上,語重心長地說:“尤倫斯,安靜一點,現在還沒到你出來的時候。”
“你的頭,組織已經找到了。”
“明天就送過來。”
司機輕歎一聲:“都怪那三個廢物,早不死晚不死,偏趕在組織需要的節骨眼上,一股腦死了個乾淨,還把特勤九局的人招來了!”
“不然的話,哪需要咱們過來?”
咚!
棺材裡的東西拍了一下,似乎是對司機的話表達認同。
司機勾起嘴角:“你再等一等,很快就輪到咱們粉墨亮相了。”
“很快”
陰沉的聲音隨著冷氣飄出車廂,稀釋在無垠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