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腳下的影子拖得很長,他穿牆而過,一部分影子詭異地留在了牆的這一側,沒有跟過去。
這塊影子從地上立起來,形成一個幼小的輪廓。
黑色從輪廓的頂部褪去,像脫掉一件影子衣服,裡麵露出一個麵容稚嫩的小男孩。
正是孤兒院的那個小男孩。
他叫李暮遲。
五天前,他鑽進黑影的影子,從聖心孤兒院跑到了周全的身體裡,之後一直被禁錮著。
直到現在,黑影再次離開周全的身體,他才重獲自由。
李暮遲望著搖椅上的周全,喃喃道:“一個冷冰冰的神,一個暖呼呼的神,他們都是我的神。”
他躡手躡腳地跑上樓,從周全的房間裡拿出一張毯子。
然後,他又躡手躡腳地跑下樓,把毯子蓋到周全身上。
整個過程裡,他的腳步都輕之又輕,仿佛走在薄如蟬翼的冰麵上,生怕驚醒周全。
“神啊,不要著涼哦。”
做完這件事,李暮遲帶著幸福的笑容,靜悄悄地沉入周全的影子。
與此同時,在周全的彆墅外,兩個頭戴兜帽的人從陰影裡走出。
他們對視一眼,相互看到眼中的警惕與謹慎。
“好安靜,那個富二代在家嗎?”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一男一女。
男人身形矮小,一雙手掌垂在袖外,乾癟枯瘦,上麵長滿灰褐色的絨毛,還有許多大小不一的黑斑,仿佛兩隻猴爪。
女人身材高挑,步態婀娜,身上散發著奇異的香味。
猴爪男人小聲嘀咕:“頭兒來過這裡就沒有消息了,不會是拿到東西,自己獨吞了吧?”
“以那傻逼的尿性,肯定是獨吞跑路了。”異香女人冷哼一聲,“下次見麵,他說不定已經融合神骸,踏上登神長階了!”
猴爪男人訕笑兩聲,壓低聲音:“頭兒要是真能踏上登神長階,其實也是好事,咱們跟他這麼多年,好處肯定少不了。”
異香女人翻了個白眼,麵露厭惡:“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偽君子,咱們撐死吃點他的殘羹剩飯,就這,咱們還得對他感恩戴德呢!”
猴爪男人的表情凝固了。
他沒為“頭兒”辯解,顯然,他也覺得女人說得有道理。
“不管了,先進去看一看吧。”
猴爪男人勉強擠出笑臉。
他看了看欄杆上的高壓電標誌,眼裡露出一絲輕蔑。
“聽說這個富二代還想聯係我們,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說罷,他輕盈一躍,毫不費力地跳過兩米高的欄杆。
異香女人有樣學樣,落地時悄無聲息。
他們來到彆墅的房門前,猴爪男人取出一根圓柱形的金屬棒,對準鎖孔往裡推。
金屬棒變形,插進鎖孔。
猴爪男人擰了幾下,通過指尖的反饋,感受鎖眼內部的結構。
兩秒後,猴爪男人露出笑容。
哢噠!
房門應聲而開。
猴爪男人推開門,昂首闊步地走進去,神色十分倨傲。
客廳異常空曠,沙發和地毯都沒有,隻有一片空地。
猴爪男人感覺有點奇怪,但沒多想。
“切,睡得挺香。”他一眼就看到並認出了躺在搖椅上的周全。
他見過周全的照片。
周全緊閉雙目,胸口緩慢地起伏著,呼吸聲很均勻。
毯子蓋著他的身體,連鎖骨都遮著,使他不受一絲風吹。
這時,異香女人也走了進來。
異香女人打量了一下空曠的客廳,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他怎麼在這裡睡?”
異香女人皺眉。
客廳好空啊,而且這個富二代怎麼不回房間睡呢?
“弄暈他,帶回去仔細問一問。”猴爪男人掏出一塊絲巾,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周全身旁。
周全一動不動。
猴爪男人看著周全英俊的麵孔,眼底露出一抹嫉妒。
媽的,這小子又有錢又帥!
賊老天太不公平了!
等我把他帶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折磨他,先把他的錢都套出來,再把他的臉割爛!
猴爪男人露出一抹獰笑。
他拿著的絲巾浸透了麻醉性物質,捂到臉上,兩秒鐘就能讓人昏死過去。
昏過去的人,幾個小時都醒不過來,期間就算被人用刀捅,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猴爪男人把絲巾捂向周全的臉,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得來全不費工夫……”
就在這時,一股力量從旁邊襲來。
他感覺自己被推了一下,同時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
“神啊!快醒醒!”
“壞人來了!”
猴爪男人心中一驚,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什麼人?!”
他急忙低頭,發現推他的人隻是一個小男孩,身高還不到他的腰。
他愣了一下。
“小鬼,你從哪冒出來的?”他伸出一隻手,掐住李暮遲的脖子,把李暮遲舉了起來。
李暮遲雙腳離地,拍打著猴爪男人的手,一張小臉憋得脹紅。
他一直在影子裡看著這兩個人。
隻是他的能力有限製,不能頻繁進出影子,所以他直到這時才出聲提醒。
“神啊……”
李暮遲艱難地呼喚著。
異香女人開口道:“小心一點,他是從你的影子裡鑽出來的!”
她站在猴爪男人身後,目睹了李暮遲出現的全過程。
異常空曠的客廳、睡在搖椅上的目標、進出影子的小孩,杳無音信的社長……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影子?”猴爪男人怔了一下,“這是什麼能力?”
李暮遲掙紮著,小臉逐漸發紫,聲音也變得微弱:“醒醒……有壞人……”
猴爪男人樂了,他微微鬆開李暮遲的脖子,戲謔地說:“你管他叫神?他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他低下頭,恰好對上周全平靜的眸子。
周全醒了。
猴爪男人怔了一下,隨即嬉皮笑臉地說:“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吧?”
“我們社長來找過你,之後他就沒消息了,告訴我,他從你這裡拿走了什麼東西,去了什麼地方?”
周全沒有回答。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情形,眉毛微微皺起。
我竟然在守夜的時候睡著了,灰夜結社的人摸到我身邊,我都沒醒過來。
太奇怪了,我從來沒睡得這麼死過。
差點就釀成大錯了。
還有,我身上的毯子是誰蓋的,妹妹醒了嗎?
“我問你話呢!”
“你聽不見嗎?”
猴爪男人目露凶光,舉起手裡的李暮遲,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掐得李暮遲麵色鐵青。